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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者和我说他想写一个小镇上的摄影师的小说。我觉得听上去不错，想等他写完了看看再说。结果小说写来了。小说讲什么呢，一个小镇上的一个摄影师，心里一直喜欢着一个农村的女人，就这么喜欢着。后来因为摄影这事干不下去了，就带着女人离开了家乡。可是到了外面还是觉得家乡好，又回来了。小说就写了这么点事。 我不清楚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小说，作者强调说，这是他认识人当中的真事。我说，我没调查这件事情的真伪的意思，再说了，小说是允许虚构的艺术，真不真事没人说一定要确有其事。我再问下去，作者已经完全回答不出自己写这个小说的用意了。 我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但是，我凭着想象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写得非常好看。照相馆这个行当，据我所知，只有在县一级的地方才有。小镇上一般不会有照相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手机的普及，照相也迅速地成为很普通的事情了。所以，这个摄影师要在小镇上开照相馆，一定是有他独特的技术和市场考虑的。比如给那些从来不出门的老人拍照，比如拍婚纱摄影，还比如给那些乡镇企业拍照等等，这些都有可能构成独特的市场，成为他的经营之道的。来拍照的人当中情况也很复杂，各种情况都会有。故事也就可以合成。更主要的是，这样一个切入角度，很符合中国当前加快城镇化步伐的进程，从摄影拍照入手，就有可能接触到农民工家庭、留守子女、土地迁移、丈夫出外打工妻子独守家门、农产品贩子等等现实生活中很有典型意义的人和事，因此写好了，这将是一个很当前的故事。可是，写这个小说的作者对这些根本都没有一点概念，他只是一心想把那个爱着自己心仪的女人的故事写出来就算完事。 我从这个小说，发现了我们很多作者为什么写不好小说的原因。明明放着那么好的故事那么多的生活素材，却在那里就看到原来的故事那点狭窄的天地，这样的故事即使写好了，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从这个题材被忽视的例子当中我还发现，我们很多作者为什么不会正常地想问题呢？原因除了作者自己承认的过于机械地将就生活原型之外，最根本的还是作家头脑当中没有一个大局，没有创作的企图，没有想清楚写是为了什么。所以那么好的题材就被糟蹋了。 好的作家并不是就是要你去当一个农村或者工厂或者城市里弄生活的专家权威，文学创作当中所说的有生活不是说你只要知道那里的人怎么生活就行了，而是说，你要有一个观察生活的更为广阔的角度，心里要有一个大局，小说当中的人物也好，故事也好，其实说到底就是作家在为读者举一个生活当中鲜活的例子，而举例子的目的呢，在于揭示出这样一个故事当中所蕴含着的意思。需要解释一下的是，不要以为我在强调从概念出发搞创作，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想要说的就是一个，你要去发现你即将要写的每个故事当中的灵魂究竟是什么，与我们今天的读者之间有什么关系，这恐怕才是你最要花费心思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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