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我的老同学们曾经互相传看过。我也看到了它，并一直印象深刻，会不时地想起来。
有一个男孩，他非常任性，经常对别人乱发脾气。一天，他的父亲给了他一袋钉子，并告诉他：“以后，当你每次发脾气的时候，就在后院的篱笆上钉一根钉子。” 第一天，男孩发了３７次脾气。于是，他就在竹篱笆上钉下了３７根钉子。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男孩发觉，控制发脾气要比往篱笆上钉钉子容易些。于是，他发脾气的次数，就一点点减少了。 终于有一天，男孩能够较好地控制情绪，不再乱发脾气了。父亲又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当你每次忍住不乱发脾气的时候，就从篱笆上拔出一根钉子。” 男孩照办了。又过了很多天，男孩终于把所有的钉子都拔出来了。父亲拉着他的手，来到后院竹制的篱笆前，说：“孩子，你做得很好。但是，现在来看看这布满小洞的篱笆吧——它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你知道吗，你生气时所说的那些伤害别人的话，也会像这些钉子一样，钉在别人的心上，留下伤口。不管事后你说多少句‘对不起’，这些‘伤痕’都将永远存在。”
现在想来，这个故事中所出现的很多意象和比喻，是非常贴切的，主要有以下几个： 用“钉子”来比喻人们的“愤怒之情”； 用“钉钉子”来比喻人们的“乱发脾气”； 用“拔钉子”来比喻“人们试图以‘道歉’消除‘乱发脾气’所造成的伤害”； 以“‘拔掉钉子’后所留下的无法弥合的‘小洞’”来比喻“‘道歉’所无法抹去的‘伤痛’”。
那天，有人问我和朋友： “为什么这本书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而不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我也奇怪了半天，并表示同感。
——现在，“温故而知新”，我从上面这个故事中找到问题答案的线索了： “生命中‘可能’承受之重”，是那些“看似”无坚不摧的、具有直接破坏性的“钉子”；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则是拔掉“钉子”之后，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小洞”！
其实，前者“有形”，后者“无形”；前者“坚硬”，后者“空虚”。 我一直在想，制成篱笆之后的竹子，是没有生命力的，所以，钉在上面的一根钉子被拔掉之后，当然会留下一个无法消除的空洞；而假设有人在活生生的竹子上钉钉子，不说竹子会不会有“知觉”，至少，这怎么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情景——更有甚者，就算钉子被拔出之后，小洞最终“完美”地闭合修复，看上去不再“触目惊心”，但也许，当强劲的外力，如狂风暴雨来袭之时，整棵原本坚韧的竹子，就将从“旧伤”处断裂！！！ 可是，人的精神和心理活动，是在人体神经系统极为奇妙的物质基础之上，所形成的“无形之物”，按理说，只要中枢神经系统（脑和脊髓）和外周神经系统（脑神经和脊神经）没有受到较为严重的器质性损伤，人的心灵世界，应该就不会留下“永久的”或“不可愈合”的伤痕；那么，所谓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即那些“小洞”式的伤害，究竟又在哪里呢？？？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钉子拔掉之后所留下的“空虚之处”，即那些“空洞”吧！ ——唯其“无形”，才是最最可怕的！！！ ——因为，当“尊重”、“理解”、“信任”、“关爱”、“体恤”等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被无情地“钉出”一个或数个“空洞”之后，它们不但很难恢复如初，而且，极可能很容易被有意无意地“填进”其他任何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并对“情感之美”进行蚕食鲸吞，进而使其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至于那些不美好之物到底有哪些，应该说，种类很多，比如说，伤心、失望，怀疑、冷漠，愤怒、仇恨，诅咒、报复等等，甚至更为恶劣、更为惨不忍睹的思想、言语和行动！！！
说到“钉子”、“板状物”和“空洞”，我不由得联想到一类与本文开头的故事主题相去甚远，且颇为令人匪夷所思的真实惨状。 ——大家是否还有印象，在晚清时期，当平民百姓需要向朝廷伸冤时，他们必须以一种极为残酷的方式读完整份申诉状——“滚钉板”，也就是说，在此过程中，自始至终，申诉人必须身着单薄的衣物，俯身伏在布满钉口朝上的锋利铁钉、长度和宽度均超出其身形大小的木板上！！！ 当然，他们可能会用申诉用的木板状物护住胸口，以保证一颗耿耿忠心鲜活地跳动，字字滴血地读完天下奇冤与不屈抗争的最后一个字，最好，还能够坚持到含冤之人平反昭雪的那一刻……
我相信，当年每一位以血肉之躯替天行道，捍卫人间公平正义，维护黎民百姓尊严与正当权益的侠肝义胆之士，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们的“灵魂”，则远比钻石坚硬璀璨！！！ ——那块护卫他们的生命与仅有的一点正当权益的“木板”，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呢？？？ ——那是人世间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大爱与智慧，是普天下劳动人民求真务实的勇气和意志力，及其百折不挠、持之以恒的切实行动！！！！！
——世间的每一个行恶者，不管你们恶行之大小多少，也不管你们最终是否会被定性为“恶人”，甚至“恶贯满盈者”或“十恶不赦者”，你们的每一次恶行，都是在整个“人类社会”的血肉之躯上，残忍地钉下了一根“钉子”！你们也许可以设法“拔出”它，甚至以高超的技术，使它所造成的“空洞”于不知不觉中消声匿迹，但“有机体”“鲜血”已有的流失，永远无法弥补；其“神经系统”因此而感到的切肤之痛，已是不争的事实；“损伤”和“毁灭”，则是自动记录在案的罪状！！！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正“受伤”的，到底是谁？真正的“伤疤”，到底又在哪里？？？
——大家好好看一看吧，古今中外，“钉子”、“伤痛”和“流淌鲜血的伤口”，已是数不胜数，举不胜举！我们的人类文明史，既是满目繁华，又是满目疮痍…… ——但愿下一颗“钉子”不再形成，更没有人狠心将其钉入我们所处社会的有机体，钉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