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盛世微言”系列之一百一十四
程实
（微信公众号：shihuashijing）
时间是连续的，人类的思维却经常是断裂的。太过专注于当下，而未能对自身的思考和判断形成有效串联，这恰是经济金融现实一次次大幅偏离我们预期的真正原因。2014年已经过去了六分之一，这一段不短的时间里，全球经济的表现再次给了市场一记响亮的耳光：人们对2014年踌躇满志，但2014年的开始却充满了经济失速、金融混乱和政治动荡的气息。坏的开始和预期中的马到成功形成了巨大反差。
2014年伊始，IMF在全球经济展望更新中预测2014年全球经济有望实现3.7%的增长，不仅较2013年大幅提升0.7个百分点，也是三年来首次调升对全球复苏的判断。IMF毫不掩饰对2014年的乐观，甚至给主报告起了“涨潮了吗”的标题。
幸好，这是个问句，不然IMF更没台阶可下。2014年前2个月，无论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经济表现都非常羸弱，复苏未见推进，危机倒是初见端倪。
先看美国，作为全球经济现阶段最强劲的增长极，美国经济的光环已大幅减弱，2月末，美国商务部将2013年第四季度美国经济增长率下修了0.8个百分点至2.4%，消费主引擎的增长贡献也从2.26个百分点大幅下修至1.73个百分点；而受寒冷气候的影响，2014年第一季度的美国经济增长也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乐观表现。
再看欧日，尽管形势略有不同，但都深陷于经济衰退和通货紧缩双重压力此消彼长的危险漩涡之中。欧洲经济增长略有起色，但通缩阴影不减反增，通胀率长期、普遍低于1%，信贷紧缩局面也在悄然恶化；日本反通缩似乎初见成效，1月CPI同比录得1.4%的涨幅，但经济增长大幅降速，2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13年第四季度日本经济仅增长1%，大幅弱于预期水平和前期水平，已呈安倍再上台以来的最差表现。更重要的是，经济衰退和通货紧缩理论上应该是同起同降的，经济增长本身就是抗通缩利器，但欧日的情况却与此矛盾，这深层表明，欧日的促增长、抗通缩政策不具有可持续性，未来不容乐观。
再看新兴市场，2014年以来的表现非常令人失望。预期中的经济增速触底和筑底没有出现，新兴市场正进一步滑向经济失速和金融失序的深渊。令人担忧的是，不仅新兴市场“边缘国家”，像印尼、泰国、土耳其、阿根廷等，局势不断恶化，而且“核心国家”也陷入混乱之中。金砖五国里，印度、南非和巴西早已出现问题，并已变成“脆弱五国”成员；俄罗斯深陷乌克兰地缘政治动荡之中，经济金融不稳定性徒然上升；中国作为新兴市场最稳定、最强劲的核心，也很难令人放心，2月汇丰中国制造业PMI初值降至7个月新低，2月中国官方制造业PMI同样大幅下滑，中国经济增长在“三期叠加”下的压力不断显现，与此同时，中国人民币连续贬值，资产市场趋冷迹象初现，金融稳定性受到冲击。
该如何看待坏的开始和好的马年预期之间的矛盾？笔者以为，有三点值得强调：第一，市场之前还是太乐观了。近期一系列数据下修表明，2013年末的经济表现远没有修正前数据表现的那么强劲，市场由此生成的预期也高估了全球经济复苏的力度。因此，调降预期势在必然，IMF的预期下修很快就要体现在4月的关键报告中。
第二，全球货币政策可能有些太折腾。既然市场高估了复苏力度，那么相应而言，基于乐观预期的政策紧缩可能也是过度的。事实上，2013年末以来，美联储退出QE，欧洲央行收缩资产负债表，印度和巴西等新兴市场央行连续降息，现在看来，这种紧缩，很像是2010-2011年那一轮全球紧缩，而之前的历史表明，过快紧缩实质上是无谓的“折腾”，对复苏持续性和金融稳定性弊大于利。虽然目前还不能断言全球政策制定者又在瞎折腾，但至少进一步紧缩之前，更需三思。
第三，全球经济多元化的逆潮不能太轻视。之所以市场又一次低估了风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市场对现阶段最核心的全球结构特征不太重视。自2012年以来，西退东进的多元化趋势已经式微，一股西进东退的逆潮汹涌而起。逆潮必然伴随着混乱，包括市场认识的混乱、政策博弈的混乱和经济秩序的混乱，这种混乱甚至还引致了地缘政治动荡的加剧。在多元化逆潮阶段，全球经济运行不可避免地会有易反复、较脆弱的特征，出现坏的开始也情有可原。
总之，坏的开始很难变成成功的一半。现在是时候放下不切实际的愿景了，对全球经济复苏曲折性和多元化逆潮复杂性保有清醒认识，才能更好地读懂变化、顺应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