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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男人是个男人，表面上还算谦恭，骨子里有些刚愎自用，虽然出生在新旧社会之交，但是旧社会的男人观念在他身上还是根深蒂固。年轻的时候，一般不做家务，有一年他的四弟媳妇在县城生孩子，四弟、婆婆，还有人来人往，在我家住了将近半个月。我既要上班，还要跑医院，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狼狈极了。记得特别清楚，中午下班他帮助点煤炭炉子，正在清理炉膛的时候，他的母亲进门，他马上就站起来，没事一般离开了厨房。 我的工作一直比他繁忙，他也知道给我帮忙，就是有时候帮倒忙。记得那年参加市里组织的中考阅卷，我担任学科组长，中午到家十二点，一点多一点就要再走。那是1991年，学生报考中专还比较难，毕业就分配工作，阅卷责任重大，心情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他正在乡村挂职，时间比较充裕。吃过午饭我稍微躺一会儿休息休息，请求他到点喊我。躺下刚有几分钟，正迷迷糊糊处在临睡状态，他倒忠于职守，问：“几点叫你呀？”我就醒了，还能睡得着吗？我说：“你这不就把我叫醒了吗？ 我性格内向，年轻的时候不善言辞，中年以后开始有话就说了。大约在四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说话多了，他说：“你怎么像老娘们儿一样？”我当时还很内疚，是呀，知识分子怎么能像老娘们儿一样呢？过了两天，我才反应过来，我不就是个老娘们儿吗？反应过来后，我才心里不平衡起来。 他母亲去世后，他的父亲在农村单独起灶，有五个个儿子，哪一家也不去。他说：“这倒好，如果五家轮着，说不定就轮死了。”他说的不无道理。老爷子单独生活十九年（2002年去世），除了粮食不用给他，其他都是我管，烟酒糖茶、冬棉夏单春秋衫，从头到脚。起初，他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每到该给老人家送钱的时候，他都是习惯请单位一个车（路程不远，交通不方便），中午下班回来说吃过饭回家，我说：“你给我留下半天的时间好不好？我去买点东西。”“买什么，有钱什么买不了？”他说。我有点想法说：“一个老人，你给他钱再多，他知道买什么呀？你不知道八十老翁如顽童呀。”以后，就提前一天告诉我回家的时间。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都在完善，也知道体谅我累，也知道帮忙料理家务，不过，十年前炖黄豆芽放醋，把上等的元宵扔进垃圾桶，等我找的时候再给我拿出来，也令人啼笑皆非。 五年多前外孙出生，事先我就担心，有了孩子家务更多了，生活常规被打乱了，他能适应吗？嫌烦吗？ 孩子出生九天从医院回到家里，我与女婿在医院一直陪到底。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我觉得整个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火辣辣地疼痛，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我别价长疱疹，如果那样，就没法侍候月子了。”第二天，我还没有醒来，他就把小米稀饭熬好了，又去市场买菜。我被感动了。事后听他跟别人说：“要累坏了老太太怎么办啊。” 孩子三岁前有钟点工，我的工作照常很忙，多数的买来提出都是他的。只要说孩子的需要，马上去做。自从孩子上幼儿园，钟点工走了，女婿下乡了，孩子吃喝拉撒，他管了大多半。有一年多的时间，孩子基本由他送上幼儿园。只要有关孩子的事，他一定耽误不了。 如今，他也退休了，爷孙俩白天接触时间较多，早晨我做饭，基本是他照料孩子起床、拉尿、吃饭、装牛奶等，一套程序有条不紊。别人工作忙，早晨急急火火，他照应孩子，很到位，他把一辈子的微笑、耐心都保留给了外孙，他能在孩子贪玩不想吃喝的时候，照顾喝进水吃上饭，能在孩子任性的时候耐得住性子（他不是有耐心的人）完成事情。每次杀鸡（我们家都是吃乡下亲戚、保姆带来或者买来的散养鸡），都把鸡内金洗净晾干，孩子什么时候有些消化不良的时候，就熬水给孩子喝。 我现在也觉得，一个年轻时候没做过多少家务的男人，老了给侍候孩子也很过意不去，但是又离不开他。我常给外孙石头说：“巴结着爷爷，千万不要罢工，爷爷要是罢了工，咱们就转不开了。” 现在我只要在家，抢着接送孩子，抢着做家务，给爷爷留出时间，看书报、会棋友等。 一个婴孩有多大能量？都说山难改性难移，小外孙是老愚公，移走了大山，改造了一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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