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我还是一名年轻士兵呢,夜晚在太行山腹地的军营里,听到了一名香港女歌手演唱《归来的燕子》,仿佛故乡对我发出的深情呼唤,一声声唤我回家。我也成了一只燕子,不知何时才能回归故乡。 去年清明时节,我回到了远离县城的小崔村,大姐忙着做午饭,站在大姐家院子里的枣树下,我跟姐夫闲谈。 他说:“燕儿该回来了。” 清明过后是谷雨,布谷声声,婉转在村头树巅飞鸣。这时到了春耕季节,农活忙了起来。其实,乡亲们春节过后便忙碌起来了,村外搭起了许多座温室大棚,里面栽种各种时鲜蔬菜,外甥种的是进口葡萄,每天都在大棚里劳作。人人走在时间的前面,蔬菜与水果反季节生长,为的是获取好价钱,布谷的鸣叫也便失去了田园诗的韵律。 清明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麦田返青,环村的柳树泛绿,细雨如丝风袅娜,燕子是该归来了。 但,燕子没有按时归来。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归来的燕子难寻旧巢。家家盖上了新房,水泥板屋顶,铝合金门窗,有的人家还像城里人们那样安装了严严实实的防盗门。原来的屋门,在门头上方留着空当,便于做饭时飘出炊烟,燕子也是从门头的空当飞进屋里,在屋梁上筑巢。翻盖了新房的人家,从此拒绝燕子入住,拒嘉客于门外,人与燕子两分离。燕子无处筑巢,归来等于无处安身,绕村三匝,只好黯然离去,另寻居所。 春夏秋冬,时节转换,无论燕子归不归,村子里的人们都不在乎,人人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燕子归不归,似乎跟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关联。倘若燕子永不归来,甚至从此彻底消失,难道这件事不会触动我们越来越麻木的神经吗? 乡村城市化,村民变成了市民,特别是盖上新房的人家,安装了防盗门,陌生的访客都被当成了盗窃的疑犯,因此无辜的燕子也被拒绝进入家中。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是在贫穷的年代里,谁的家中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家里的门是虚掩着的,只是防止鸡狗进屋吃东西。现在呢,温饱奔小康,人人家中都有一点积蓄了,或是财,或是物,多少都值一点钱,所以防盗门进入了农村。 只是,燕子不归,乡愁何解? 2014年4月24日谷雨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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