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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有点事想不开，郁闷的时候总找老同学范宗强唠叨唠叨。
“君子不跟牛治气，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反过来咬狗一口吧？想开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范宗强出门在外见多识广，常常这样开导我。
听人劝吃饱饭，识时务者为俊杰，忍着才为高，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何况咱一介草民。我感谢范宗强，如果不是他苦口婆心，依我这轴劲，说不定闹出多大的事端。
想开了，气顺了，揣着一瓶子酒，去和老同学消遣，可一进他家的门让我吃惊不小——老范头上打着箍，眼眶又肿又青。
“怎么挂的彩？”我劈头便问。
“让牛顶的！”老范捂着半边脸说。
让牛顶的？显然鬼话。刚想再问，就见老范咯嘣一声拧开酒瓶子，咚咚咚……倒满两个茶杯，伸着脖子喊媳妇捣鼓两个小菜来，筷子碟子还没有摆上桌，便吱溜一下子把半杯白酒咽到肚里。
“外伤哪能喝酒！”我感觉自己来错了，急忙夺他的酒杯。
这时，老范媳妇端着盘子走进来，她没好气地把菜往桌子上一墩，酸溜溜地说：“喝吧喝吧，不长记性，如果不是这点猫尿，你会招惹那头犟牛吗？这下好了，驴和牛顶了头……”
老范把筷子一摔，眼珠子一瞪，对媳妇说：“别呛火，与喝酒扯得到一起吗，那牲口不懂事见人就顶，还不许我给他戴上笼头……”
“你能，还是你能！被牤牛顶的鼻青脸肿，还拗着驴脖子！”老范媳妇显然很生气，甩手便往外走，到了门边似乎感到有些失礼，转回身来对我淡然一笑说：“多坐会，少喝点，劝劝这头黑驴……”
其实他们一提到犟牛，我立马就想到了老范的对门，这人四十郎当——比我们小个六七岁，是个混横不说理的主，因为犟筋且小名四牛，人们便称他犟牛。
“为什么？”我抿了一口酒，望着范宗强的青眼圈问。
“这犊子大街上泼脏水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昨天我一出门，正看见三婶子踩在泥上打趔趄，多险，吓出我一身白毛汗，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旦摔倒就轻不了……咱也是好意，走进他家提醒他以后要注意……没成想这犟牛不但不听，反倒说我故意找茬、借着酒气耍酒疯……”老范虽然话语平静，可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出来。
“一定是你先动了手。”老范做事一贯稳妥，可这次我还是感到他莽撞了一些。
“他不该打吗？”老范端着酒杯问我。
“两败俱伤呀！”
“伤了也值，这小子属小日本的，混账不说理……我就要揍他，不仅摸老虎屁股，还要揪他尾巴！”老范说话的神情让我感到陌生，与劝解我的那个判若两人，莫非真是验了那就话——事不在自己头上都会说话。
“他能罢休吗？”我为老范担心，对门近邻，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方又不是善茬。
“做了准备，论持久战！”老范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这不好，你怎么劝我来——”
“和你不一样，你的对象是蔫皮虱子，耍的是小伎俩，我的对象是咬人的狗，你越怕——它就越追……”
“不可劝和？”我还是感觉生活需要宁静。
“可以，但有个条件，那就是让他把犄角锯掉！”老范说的斩钉截铁。
我小心眼，生怕老范他们战斗继续，所以胡乱地喝了杯酒，起身告辞。出了老范家的院，我立马就叩响了犟牛家的门。开门的是犟牛，伤的比老范还惨。犟牛别看混，可心里透亮，我一进门就知道来意，所以，三言两语他就表了态，“哥们，你费心了，我是犟牛，他是飞虎——我服他了……”
我原想老范后面还有麻烦，可没成想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禁暗暗佩服老范，谦让有度，先礼后兵，出其不意，制敌有方。
又过了两天，老范也揣着一瓶子酒来找我，进门第一句话：犟牛这次把脏水挑到猪圈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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