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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思维与发散思维的巧妙结合

 江山携手 2014-05-17
    形象思维是在文学创作活动中运用的思维方法,它通过特殊的个体去显示其一般蕴含,揭示事物的发展规律。形象思维离不开具体的形象,而且自始至终伴随着强烈的情感活动,这一点为大家所熟知,被有成就的作家诗人所运用。发散思维也称为求异思维,属于逻辑思维的范畴,是创造性思维的基础及其重要组成部分。它要求人们在进行创造性活动时,不依据常规进行思考,以寻求多种途径、多种解答方法。其思维方式呈辐射状,由原点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对信息作出不同方式的归纳与整理。读《艾诗人诗词选》(肖少平著,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我们欣喜地发现形象思维与发散思维在这里得到了有机的、巧妙的结合,融成了一个整体。诗人以此为手段创作出来的许多篇什,让读者获得身心的愉悦、美感的享受和思维方法的提升。
    一  传统章法的突破与现代手法的运用
    章法是指谋篇布局的方法,绝句也好,律诗也好,不外乎“起承转合”四字。虽然四者之间变化多端,因人而异,但自古以来被人们视为金科玉律,不得违背。在《艾诗人诗词选》这本集子里,我们却看到了另外的一些情况。
独对湖波话不穷,长空自在说长空。
春喉已废歌难紫,天眼半开眸已红。
两字功名草间露,半生行迹暑时风。
榴荷小筑月光曲,蒲扇摇摇花意浓。(《秋兴八章》之三)
    将这首诗的一二联与三四联位置对调,或者按二、一、四、三的次序重组,作出变形处理后与原作在内容上没有多大差别,丝毫不影响诗意的表达,这就是说首尾四联无所谓“起承转合”之分。诗人在这里运用了“蒙太奇”的组接方法,像拍电影一样,将各个不同的电影镜头组装起来,组成有机的整体。这首诗采用联想、反复、比喻、衬托、对比、暗示等多种方法,撷取一个个画面,抒发秋天来临时的亲身感受,表达或忧或喜的复杂心情,可谓妙手偶得。
北风一夜火长林,淬炼枝头万叶金。
祭祀终须秋抱鼎,祈年已到酒催琴。
羲和鞭日窥有兔,天水煮时牵动心。
几多谈资期苦债,来踪去迹雪中吟。(《秋枫》)
这首诗也是蒙太奇格式,与上例同出一辙。
人生如旅天地远,天地无心规画圆。
动地尘嚣焉止唾,刺天谈笑有飞涎。
水清且洗泥泞足,风雅时留快意篇。
地设崎岖天构险,吾爱吾悲吾自怜。(《无题八章》之七)
    这首诗又是一种情况。它以顶针格联缀成篇,信马由缰,放飞思绪,是一种意识流的写法。29世纪初,法国柏格森提出“真实存在于意识的不可分割的波动之中”,提倡作家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跟着人物的意识流来刻画人物,开意识流之先河。当代,意识流手法进入新诗领域,抽象诗、朦胧诗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然而,这类新诗十分诡谲玄妙,令人费解。而艾诗人这首诗,随思潮起伏,时而天上,时而地下,天马行空,超然物外,思路清晰,情感真切,实属上乘之作。
新居迟到不知年,一抹书香南北迁。
蜕尽皮肤真面目,广收桃李足丰园。
出车欣可忘多难,倳耜行将牧大田。
神倦心驰东卧榻,叩门何问月中天。(《渔艇丽人(包德珍)大姐乔迁之喜》)
    这首诗犹如戏剧对白,或者电视采访,叙述的角度频繁转换,时而主,时而宾,诗前有一短序(“庚寅仲夏海南行住大姐新家二日。抵琼当天乃五更,犹疑再三试与大姐通话。谁知大姐早已起身,且与劳校长一道拭目期候久已。感动之余,油然生出‘叩门何问月中天’,北归后敷衍成律为谢并贺乔迁之喜”),可作阅读提示,这里不再赘述。
    以上种种方法,都突破了传统章法的桎梏,是作者运用求异思维在谋篇布局方面的有益探索。
    二  意象营造的多维与主题表达的或然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出“意象”一说:“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意即主观情意,象即外在物象。意象可以外现于文辞,读者由此对作品进行阅读赏析。
轱辘缠绳老井深,松苍竹翠了轻阴。
雁书一字天为纸,雪压群芳梅在琴。
节序分明鸡犬熟,松风隐约算谋深。
支颐坐等星流泪,再饮鸣溪透冷心。(《秋兴八章》之六)
    这首七律为读者设置的意象有:老井边缠绕绳索的辘轳、轻阴林中的苍松翠竹、天边远去的大雁、雪压群芳的梅花、时序变化中的鸡犬、隐隐约约的松涛、深邃繁密的星空、透凉惊心的溪水。总之,作者罗列了一大堆人生记忆碎片,林林总总,色彩斑斓。诗人把这些碎片以七律的形式组装起来,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主观感受呢?眷念,向往,愁思,惑然……可能什么都是,也可能什么都不是,也就是说诗人在这里表达的主题是或然的,没有确定性。但这个主题是现实的、个性的,不是无病呻吟。
江船买渡向长汀,岸远山遥不见青。
夜幕开时云褪色,晨星淡去水含冰。
韶光无视情人眼,稠雾深藏弱柳形。
心是主人身是客,陶然一笑鸟啼声。(《秋兴八章》之八)
    作者将《秋兴八章》等86首诗词编排在一起,冠以“心语篇”的篇名。笔者统计了一下,仅《秋兴八章》这一组诗64句中,就有6句含有一个“心”字:“诗冠别出一心裁”、“ 心弦常对楚波弹”、“ 再饮鸣溪透冷心”、“ 心动梅香一二枝”、“ 以艾为名心不苦”、“心是主人身是客”。这颗“心”是苦是乐、是忧是喜、是怨是恨、是醒是醉、是诚是疑?只有在读完《艾诗人诗词选》后,我们才可以轻轻地触摸、慢慢地体悟,但又不可能三言两语来表达,这或许就是或然性主题的魅力之所在吧!
    三   词语的异质冲撞与句子形式的嬗变
    刘庆霖在《诗词语言张力初探》一文指出:“异质冲撞是对现有语言规范的颠覆,即把不同质地的语言,如具象性与抽象性、逻辑的与非逻辑的等不同类别的语言并置在一起,让词语的异质性冲破理性语言的牢笼,形成诗意的张力。”(见《长白山诗词》2011年第1期)句子形式包括音节排列形式、语法结构形式、修辞格等等,这些在格律诗词中都有严格的要求。能否打破常见的语言规范,实现句式的嬗变,造成视觉的冲力,是一个诗人成熟与否的标志。下面举例说明。
敲窗夜雨也无聊,欲吐还吞学春娇。
为我牵来江北月,与心合作口中箫。
故人听曲莲花苦,百感煎身火舌燎。
况是天横星子座,广寒久不住琼瑶。(《秋日感怀八章》之二)
    “敲窗夜雨也无聊”,正常句式是“夜雨敲窗也无聊”,诗句将主语“冷雨”人格化,倒置于动宾结构之后,令其“敲窗”,令其“无聊”,可谓匠心独到。在这里,词语的异质冲撞、句子形式的嬗变略见端倪。再接下去,“冷雨”还会“吞”会“吐”,还会模仿“春娇”,用词何等得诡谲怪异!“为我牵来江北月,与心合作口中箫”,是一组流水对,咋看似乎不工,实则就词性、结构而言,丝丝入扣,“牵来江北月”、“ 合作口中箫”更是浪漫倜傥。颈联中的“莲花苦”与“火舌燎”是一组绝妙的三字短语对。何谓“莲花苦”?使人想到莲花宝座,想到苦行僧。何谓“火舌燎”?使人想到口舌之战的种种典故,诗句张力由之顿生。(关于三字短语留待后面再述)尾联“广寒久不住琼瑶”虽有些费解,但余味无穷。如将“琼瑶”理解为人,则主语倒置在动词谓语之后,补语(“广寒”)提到动词谓语之前;如将“琼瑶”理解为处所, “广寒” 一词则与之互现,充当定语前置。——不管作何种解释,都是对传统句式的颠覆。传统句法被打破后,读者并不感到突兀,用“瑶”字作韵脚,倒显得轻松流畅。
     四  词语的兼收并蓄与诗家语言的个性化
    《艾诗人诗词选》的作者肖少平是一位中学数学教师,地地道道的逻辑思维工作者,课堂上讲授的是概念、推理、假设、论证,使用的是成龙配套的数学术语。笔者经常这样思考:一位数学教师何以能使用形象思维进行诗词创作呢?以上论述是否可以作出一些回答呢!笔者还在思考,在肖少平的诗作中为什么读不出半点授课稿、报告稿的味道,或者那种陈腐的书卷味?答案也清楚了。因为这些东西已被文学语言化,融入到诗家语的大家庭之中。“疑身不老常青树,世态浮云变数”(《桃园忆故人》),“殷殷等待复殷殷,花落花开穷尽楚山林”(《虞美人二首》),“波分长短阵型巧,船走高低曲线明”(《长江十二选五》),“变数”、“ 穷尽”、“曲线”是数学名词;“天边传感声讯,悠悠似莺簧”(《水调歌头·雨后黄昏》),“遥测银河手指宽,神仙作美给人看”(《七夕四首》),“抬望星疏月半弯,离心太远不能攀”(《竹枝词三首》),“传感”、“ 遥测”、“ 离心”是物理学名词;“可怜一鲛鯋,是真也掉价”(《 三亚鲨鱼石》),“茶楼小坐,各自埋单”(《行香子七首》),“泣鬼书才仍是我,千磨万砺等于身”(《 重五小长假二首》),“掉价”、“ 埋单”、“ 等于”是百姓俗语。这些鲜活的语言,在唐诗宋词的故纸堆里是无法找到的,更是无法用文言词语替换的。不难看出,词语的兼收并蓄使诗集充满了文学色彩、哲理深度,赋予了诗家语的个性化特征。
     下面,我们再分析一下前面提到的三字短语,笔者以为这是诗人在打磨词语方面的一个亮点。
“死活一朝含露草,悲欢两地过程音。”(《己丑清明后两日》)
“金盆独爱兰花指,色眼无知稗草哀。”(《周末携妻游路过某足浴协会言及巴东事嘘嘘尔》)
“步在其中虚实境,形如物外是非人。”(《 周日游中山公园》)
“莲心一瓣烟痕渍,丹鼎余晖道理身。”(《 南海观音》)
“修心未至娑婆界,逃释恐违离恨天。”(《扫叶》)
    在上述诗句中,“含露草”与“过程音”、“兰花指”与“稗草哀”、“虚实境”与“是非人”、“烟痕渍”与“道理身”、“娑婆界”与“离恨天”都是作为偏正词组(即前面提到的三字短语,这种例子在诗集中不胜枚举)出现在颔联或颈联下半部的。它们结构相似,虚实相间,对偶严谨,音律和谐,很是值得吟咏把玩。如果说“含露草”、 “兰花指”、“虚实境”、“烟痕渍”、“娑婆界”是某种客观存在的话,那么“过程音”、“稗草哀”、“是非人”、“道理身”、 “离恨天”则是虚幻飘渺的,读者自然而然会去思考、寻找这些短语的含义,展开自己的联想与想象,留下深深的印象。艾诗人诗词首先出现在网络媒体上,后来频频被《中华诗词》、《湖北诗词》、《九州诗词》等诗词刊物所选用,为众多的诗词爱好者所推崇,我想与其成熟的个性化语言特征不无关系。
    苏东坡曾说:“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不趋。”这话是很有道理的。笔者以为苏东坡的所谓“合道”,即是在诗词创作中应遵循形象思维的规律;所谓“反常”即在诗词创作中还应充分运用发散思维,勇于求异,打破常规,摄取“奇趣”。我们不能说《艾诗人诗词选》中的每一篇诗作都是奇趣奇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正在向这个方向努力,正在为繁荣诗词园地、探索创作方法做出自己的努力与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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