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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春 1968年，我入伍来到辽宁旅顺，在登陆舰上成了一名光荣的水兵，心情十分激动：可以骄傲地站在人民海军军舰上，看到海面上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还可以饱尝丰富的美味佳肴——海灶。 当时舰上采取的是“一对红，一帮一”的管理模式，带我的是位来自江苏常熟的叶班长。那时候的军装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分辨干部和战士主要看上衣口袋——干部是上下四个兜，战士只有胸口的两个兜。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叶班长的两个兜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再加上他白皙的皮肤配上当时的灰色海军服更显有些娟秀，刚开始我甚至误以为他是女兵。 登陆舰一离开码头，我就开始晕船，心被悬在半空十分难受，趴在甲板上无休止地呕吐，有一种欲死罢休的绝望感。这时叶班长走过来抱着我，给我轻轻地捶背、喂水，又从鼓鼓的上衣兜里掏出苹果让我吃，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叶班长告诉我，一个合格的水兵应该是边吐、边喝、边吃，坚守岗位，绝不趴下！ 在登陆舰上的官兵没有一个不晕船。因为登陆舰的功能需求，吃水浅，稳定性差。舰在海上航行时，人在舰上要同时承受左右、前后、上下三个维度的摇摆、起伏、颠簸。出一次海，人都要瘦一圈；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艰难的磨炼。在海上，大家都闻不得油烟味，一闻就反胃，吃不下荤菜和任何主食，水和苹果成了水兵们的唯一选择。 由于在海上结下的“深厚友情”，多少年来我对苹果和水都是情有独钟。后来我调到广州工作，这里的水果琳琅满目，不仅有亚热带水果，还云集着世界各地的名贵品种，可我只爱苹果。平时生点病，我也极少去打针、吃药，采取喝水治疗法。 前几年，我到上海出差，得知叶班长身体不好，特地赶到常熟看望他。随车带的慰问礼物就是四袋旅顺产的苹果和两大箱矿泉水。当叶嫂看到我带的礼物时，抿嘴直笑，我问她笑什么？叶嫂快人快语：探亲访友只有送酒，没有送水的。依当地的风俗，探望病人不能送苹果，在苏北和上海，苹果与“病故”发音类似，由于这一谐音，病人也不吃苹果。只有当过水兵的人才将水、苹果与生命看成同等重要。 进屋后，看到老班长躺在床上，我上前将他扶起，给他轻轻地捶背、喂水，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喂给他吃，就像当年在舰上他帮助我一样。过了一阵，老班长的气色好多了，我们开始回忆起那段当水兵的难忘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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