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经是大海
河决堤溃(1)
黄河在一片绝 望的哀号声中,开始了第二轮大规模造陆运动。
当年黄河夺大清河从利津入海的时候,大清河岸高水深,河道弯曲狭窄,咆哮的黄河哪能受这等束缚?水涨数丈,横冲直撞,湍激的水头在平地里突然散开,水柱激射,像万箭齐发。那浑黄的浪涛一路卷了过来,把成群的兔子、獾、黄鼬、貔子、刺猬赶得乱跑乱叫,有一种当地人从未见过的长蛇,红黄夹绿,扁头细尾,一窜数丈高。望着从天上倒下来的滔滔洪水,这里的人们手足无措,大家敬天法祖,规规矩矩做人,为什么老天还是不饶人,灾难还是老缠着他们呢,去年秋后海啸吞噬了一多半盐滩,今年夏天这浑黄的河水又要淹没自己的田园,这些明初移民后代悲怆地呼喊:“老天爷哟,俺可怎么活呀?”
据史料记载,黄河有五徙,禹王流路从直沽入海,周定王五年一徙,在冀州沧县入海。王莽簒汉后,河决魏郡东流, 二徙后进漯川入海,史称东道,流经八百多年,挟裹着甘陕高原与西夏河套的沃土,淤积出脚下这一大片陆地,故这片新生陆地曾称之为漯沃。黄河三徙是在唐景福二年,从濮阳北上,经寿张、过齐河、入厌次后东流入海;金明昌五年,南宋东京留守杜充为阻金兵南下,在豫东堵河南流入淮,这是黄河第四徙;从三徙至清咸丰五年,黄河北上南下,近千年很少光顾这片土地。河走海进,大海逞起了威风,像是收复失地似的让海潮轮番侵袭,这片黄河带来的沃土,想失去母亲的孤儿一样,任海浪抽打,尽海潮凌辱,慢慢地变成了疮痍满目的斥卤之地。元末明初,连续二十年征战,这里“庐舍荡尽,野无行人,百里不闻鸡犬声”。
河决堤溃(2)
广袤的盐碱荒滩,正好成了朱皇帝移民就宽乡的地方,从洪武二年到永乐十年,大批移民在洪洞枣强直隶集结出发,他们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地方,在济水故道大清河两岸,垦荒种田,煮海熬盐,生儿育女,编箔纺线。
此处自古以来为煮海熬盐之所,属管仲渠展之地,乃齐桓公称霸之基。滨海滩涂袤广,水积浅坑,日晒为卤,风吹是盐,天晒成盐毕竟太慢太少,人们于是挖灶架镬煮之,“烟火三百里,灶煮满天星”,他们日晒火烧,黑皮包骨,煎海成山,仍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斯时大清河河门通畅,南北商船自渤海驶入河口,在此处卸载装盐。海篷南运,河帆西行,河口处的铁门关乃漕舸经泊处,渐渐成为槽运、海运的咽喉要地。延至康熙朝,这里出现了闻名遐迩永阜大盐场。
境内土地虽然瘠薄,也能春种谷黍,夏播大豆,秋耩小麦。棉花种植面积逐年增加,这里的女人无论老幼贫富都会纺棉织布,用纺车擘棉为缕,用机杼织成布匹,县境南部还有种桑养蚕之家。旧志甚至有这样的记载:“海之滨得地百里,考其四至袤广,村镇毗连,俨然成一都会。其地北枕巨海,东瞰清河,南有枣桑之富,西达舟车之利,虽弹丸实隩区也”。隩区者,意为处处皆是适宜居住的好地方。这样的描述虽有颂圣之嫌,但至少能说明那个时期这里人们的日子还过得去。
20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