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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格雷厄姆谨慎投资的风格源于他在1929年股市大崩盘的惨痛经历。但令人好奇的是同时代的另一位投资大师菲利普、费雪，虽然也在那场灾难中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却依然坚持不懈的把目光投向了企业的未来前景。更令人称奇的是两位风格迥异的投资大师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看来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言不虚啊！ 我对成长投资不得要领，所以现在比较倾向于格老式的价值投资。但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格雷厄姆为何一直坚持谨慎投资的原则？他的深入到骨髓里的风险意识是如何形成的？当我读完《格雷厄姆论价值投资》和《华尔街教父》(格雷厄姆自传)这两本书时，答案也就变得清晰起来。 犹太人的文化基因 格雷厄姆的母亲是一位犹太人，所以格雷厄姆算是半个犹太人，他的血流淌着犹太人的基因。作为一个颠沛流离，历经沧桑的民族,犹太人对现实世界和未来世界有着与生俱来的风险意识。而这种风险意识作为一种文化基因，一定会和生物基因一样代代相传的，对格雷厄姆，不会例外。当然这么说多少有点血统论的偏见。但如果考虑到格雷厄姆的父系家族也是一个商人世家，这个偏见也说得过去，毕竟商人是很重视商业风险的。上海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的三位经济学家对瑞典35000名双胞胎的基因构成和他们的投资组合进行对比发现，投资者对价值股或成长股有着不同的偏好，而在这些差异中，可用遗传密码差异来解释的部分高达24%。也许有一天，人们真的能发现到底是哪种特定的基因扮演了“价值基因”的角色。 格雷厄姆的敏感内向的性格 从格雷厄姆的自传中我们得知，儿时的格雷厄姆是一个聪明、敏感、性格内敛的孩子。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具有这种性格的人，都有一种类似于猫的警觉——对周围环境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他们对外部世界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任何生活的变故都会在心里掀起波浪，对于创伤的记忆尤其深刻。格雷厄姆长到8岁的时候，父亲患病去世，家庭生活立刻陷入了窘困。不难想象，这种生活的巨变对于格雷厄姆幼小的心灵冲击之大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失去亲人的悲恐，还是变卖家产时的尴尬，无论是富家子弟的羞辱，还是银行出纳员的嘲讽，都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童年时期的格雷厄姆，虽然对“人生无常”的概念不那么清晰，但已经在他的潜意识生根发芽。显而易见，第一次家道中落，奠定了格雷厄姆风险意识的基础，当然这是针对整个世界的。实际上，这种潜意识在他的一生中一直影响着他的婚姻和事业、工作和生活。例如他有很多好朋友，也乐于助人，但没有知心的朋友。即便是生命的伴侣，也无法满意的沟通，所以结了3次婚，离了3次婚，最后竟然是和小儿子的情人度过晚年的。高智商的人不一定高情商，这在格雷厄姆身上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大灾之前的预演 大学毕业后，急于改善物质生活的渴望促使格雷厄姆放弃了留校执教的机会，在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鼓励下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华尔街。他的第一任老板纽伯格先生对他说过一句话：“年轻人，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投机的话，你会赔钱的。永远记住这一点。”懵懵懂懂的格雷厄姆哪里知道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以至于他和同事沃纳先生买入密苏里-堪萨斯-得克萨斯铁路公司的事情被纽伯格先生知道后，又一次遭到了这位老板的训斥：“本，如果你打算投机的话，你至少应该聪明点，不要选像密苏里-堪萨斯-得克萨斯这样衰落的铁路公司的股票。”然而，上司的多次忠告似乎没有起多大作用。但随后的一次商业亏损让他第一次领教了资本市场的残酷无情，格雷厄姆称之为“金融生涯中两次最大挫折中的一次”。 那还是1916年，格雷厄姆和朋友建立了一个账户——塔辛账户，并合伙买入了一只价格昂贵、信誉良好的公用事业股票——美国电灯及动力公司，获利丰厚。用这些钱格雷厄姆成了百老汇留声机商店的合伙人。但是1917年美国卷入一战后，股票价格一路下跌。塔辛帐户也严重缩水，并且需要更多的保证金。但格雷厄姆的资金都套在留声机商店里了。最后格雷厄姆不得不卖掉了部分美国电灯和动力公司的股票，又造成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损失。帐户的保证金还是不够，因此帐户被冻结了。 格雷厄姆回忆道：“我对该帐户欠了一笔无力承担的债。更糟的是，我替塔辛做的资产管理不幸完全失败了。我记得有一次在午餐时间，我绝望地在金融区里徘徊。那个时候我想到了自杀，在一定程度上我是当真的。”幸运的是，他的朋友依然信任他——没有釜底抽薪，股市也很争气的于两年后全面反弹，格雷厄姆终于躲过一劫。但他长记性了吗？看来是没有，不然怎么会有10年后更加惨痛的经历呢？ 天佑格雷厄姆 1925年——29年的大牛市让格雷厄姆赚得盆满钵溢，家庭生活重现辉煌，事业上的巨大成功让他的自信心也开始膨胀。大股灾的前夜，虽然他和另一位风云人物伯纳德·巴鲁克都感到市场太热了，但格雷厄姆对于自己的对冲策略仍然信心十足。以至于93岁高龄的约翰·迪克斯告诫他赶快扔掉股票，把借的钱都还掉，把资本金还给合伙人时，他却认为这位迪克斯制服公司的创始人老糊涂了，“他是不可能理解我的经营方法的，他的想法也荒唐可笑”。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随之而来的大熊市卷走了格雷厄姆70%的财富，他的家庭生活又一次回到了清贫状态：从豪华的别墅搬到了小房子里，辞退了所有的仆人，母亲也不再开着汽车到处闲逛了。第二次家道中落怎能不在格雷厄姆的心上划上一道重重的伤痕？又怎能不让他对人生无常的道理有着更加痛心彻骨的体会呢？ 如果不是合伙人纽曼先生的老岳父慷慨相助，真的不知道格雷厄姆何时才能东山再起。经过这次沉重的打击，安全第一的投资理念已经彻彻底底地固化在格雷厄姆的潜意识里了，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当股市风险来临的时候，这种防御机制都会自动跳出来保护他的投资。在此后的投资生涯里，他再也没有负债经营，而这种稳妥的投资方式，给他创造了17%的年均收益率，奠定了他在华尔街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而这种顺风顺水的生活，使得他抽出更多的时间去著书立传、编写歌剧，去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甚至泡女人。 一点感想： 格雷厄姆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及时修补自己的漏洞，并为自己的投资安上了一道结结实实的防火墙。 每一个人的遗传基因、家庭环境、接受的教育、成长经历都是不相同的。我们不可能都经历过格雷厄姆那样的心路历程，也不可能像犹太人那样从小就接受商业环境的熏陶和良好的智力教育。但是风险意识是一位合格的投资者一生的必修课。中国股市的历史太短，但华尔街的惊涛骇浪足以让我们体会到到资本市场的巨大魅力和风险。
作者：kalaman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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