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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的变迁)

 张勰 2014-08-01

古人把"家"这个字设计的很有意思,房屋里一只小猪,谓之家。可家里明明住的是人,怎么都成了猪。记得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国家文字改革委员会公布了第二批汉字简化方案,把家字减化成宝盖下面一个人字。住人的屋子当然是家了,小猪呆的地方只能是猪圈或者猪窝。也不知古人是怎么想的。只不过,简化后的家字,不象字,更象是一个符号,实在是不好看,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写起来也难布局。最终,因为简化字实施方案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没能实行。中国人,做了几千年的小猪,好不容易混成了人,结果,又回到了继续当个贪吃贪睡的小猪状态。能够象小猪一样懒懒散散地,无需设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地的地方,就是家。做个小猪一样的人,其实挺幸福的。

忙忙碌碌的半年过了,这个周末,总算是安静地坐在家里,不受干扰,不需忙碌,象个小猪一样,慵慵懒懒地,在客厅的沙发上,或坐,或躺,喝喝茶,看看电视上上网,发发呆,享受了一下做猪的感觉。比小猪强一点的地方,是我们会想着把这猪窝收拾得干净一点,我们还会自己做饭吃,不需要等着人来喂。想吃时,随便做一点对付一下。半年来,家的概念就是睡觉的地方,匆匆来去。自去年九月搬进新居,其实还没来得及细细地感受这新家的味道,便赶上妻子生病,岳父生病、去世以及其它一些没有准备却猝然而至的杂事,比如女儿男友父母的来访。

原本女儿和男友要来家里吃个饭的,就订在今晚。但大热的天,妻子不愿我累着,便提出去望湖宾馆的自助餐厅吃,说是重新装修后新开业的,居说挺实惠。妻子昨天便把位置预订好了。女儿求之不得,因为她和男友更方便。如此,我便轻松了很多。但其实我更愿意他们来家里吃,即便我忙点,也高兴。边吃边聊,吃完后,还可以坐下来和他们谈谈工作、谈谈生活、谈谈发展,特别是谈谈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到餐厅吃,能有这样的感觉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近三十年里,一直在不停地搬家,一个家多数只住三两年,长的五年,每个家都象是临时租住的旅店。因此,自己的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好没有什么概念,没有什么模式。就象现在这个家,十个月下来,也没能找到那种感觉中家的味道。特别是走出去,看那周围的环境,氛围、语音,更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三十年来,生活了四五个城市,都是匆匆过客,无暇去了解、熟悉周围的环境。找不到能够让我存放精神的安全场所。即便是现在的家,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将是我后几十年生活的地方了,也还是如一块寄居地一般,总有种临时的味道。

所谓家,就是一家人可以经常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其乐融融的地方。家其实是不需要奢华、不需要十分的宽大。在我的心目中,家就是我从小生活了十几年,一直到我十七岁离开家时住的那个小院和三间房屋,不大,很破旧。家里并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地面坑坑凹凹的,下起雨来还经常漏雨。冬天时,四面透风,无处可藏,放假的时候,便宁可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也不肯起来。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东西,家里唯一让人感兴趣的就是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夏天吃晚饭时,一家人搬一张凉床到院子里,摆上几把竹椅,一家人便一边听着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一边喝着稀饭,就着两蝶咸菜或咸鸭蛋,啃一个馍头。饭后约八点多,有可能会有一只西瓜,一家人切开了吃了。有时和几个邻居小伙伴围着父亲听他讲故事。好象那才是个家。可是这个家,已经不再存在,我熟悉的那块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二十多层的商厦。破旧的环境已经成了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如此,我便象是没有了自己的根一般。

偶尔,有一些父亲的朋友来串门,便要留下来吃个饭,于是,便象是过年,因为多了几个菜。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生活便更清淡了。亲戚们也不时地上门来坐坐,聊聊天。家虽然破旧,却不冷清。现在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些战友和同事。同事基本上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交往。战友如果需要见面,也都是约好一个地点碰头。现在的家,即便只有两个人在家,也是各呆一个房间里,自己忙自己的事,绝少交流。有时女儿回来,也是拿着个手机不停地翻看着,然后是,吃了饭,匆匆地又走了,比旅馆还不如。家里总是很安静,连电视也很少看。没有了声音的家,好象不是家。

家的感觉,还有一点,就是周围有邻居,并且这邻居就象是自己家里人一样的熟悉、随便,到邻居家和到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那时的家,不设防,也没啥可防的。即便家里的钥匙丢了,也照样能进的了门,因为那时家里的门,不过是个摆设。两只手往一托,门便离开了脚窝,推开到一边了,真正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当然那时家里也确实没啥好防的,君子小人进来,结果都一样。不象现在,有了防盗门,家里还要装一个保险箱,处处设防。有人敲门,还得从猫眼里窥视一下,才敢开门。

家的感觉还是,邻居也会吵架,但吵了,不久,又象是没事人一般地来往。早晨上学,来不及在自己家里吃饭,可以在邻居家吃上一碗泡饭。那个时候,家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不过是泡饭里加上一点盐和猪油,吃起来似乎比家里吃的香。谁家有了好吃的,也会送上一点给大家分享。江浙一带的人喜欢吃螺丝,与我们家乡把螺丝煮熟了,把肉挑出来再炒菜的吃法不同的是,江浙人把螺丝的屁股剪去一点,洗净后,放到锅里用葱姜加辣椒爆炒后吃,特别香,但必须会吃,舌头顶在螺丝的开口处,一吸,螺丝肉便吸出来了。第一次学会这样吃,却是还在老家时,一个邻居不知从哪里学会了这样的做法,做好了,便每家端上一碗,并且还负责教大家如何去吃。那份邻里的情份,现在想想还十分的亲切。不象现在,家搬到哪里,似乎都是与对门老死不相往来。一扇扇防盗门,把人与人的心都隔开了,便觉得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情趣。住了几年,甚至都不知道对面那家人长的什么样。父母不愿来我们这里长住的很大原因,也在于此。

家还是那不大的小城里,走出去低头抬头都是熟人,每一个商店里卖的什么商品,心里清清楚楚的。商店里的营业员谁谁哪天上什么班也都非常了解,走在街上,不断地遇到熟人,打着招呼。一条街上,走到哪,都知道里面的情况。整个县城都如一幅地图般存在脑子里。而现在,走到哪,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耳边听到的都是不熟悉的方言的地方,永远在提醒着你,这里不是你的家。

中国人重视家,依恋家,走在再远,也总想着能经常回到家里去看看,即便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了亲人。可传统意义上的那个家,似乎正在慢慢地离我们远去。新一代人,又有几人有我们那种对家的重视、依恋。即便是传统模式最顽固的中国农村,大家庭也在解体,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如此,青年人都远走高飞了,留下了一些老人和留守儿童。很困惑,也很无奈。想到了李商隐的诗句:走马兰台类转蓬。现代人,即便不是走马兰台,但却都如蓬草一般,随风漂泊,很难落地生根。(文/江南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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