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89年7月份从上海铁道学院机械工程系热能动力机械与装置专业本科毕业的。一转眼,离开母校已经足足二十年了。现在我的母校已经永远成为了历史,被改头换面后成为同济大学沪西校区。
现在的校门我十分陌生。现在同济的一切似乎也与我毫无关系。
1995年5月我的母校上海铁道学院与上海铁道医学院合并成立上海铁道大学,校本部设在原上海铁道学院。2000年4月同济大学与上海铁道大学合并,成立新的同济大学,原上海铁道大学(本部)成为同济大学沪西校区。
我始终认为还是当初母校的校门看着高大、雄伟、亲切、熟悉。读书四年,不知道从这里进进出出多少回。照片中的人物就是当初的我,当时在念大一,还完全是一个涉世不深,懵懵懂懂,激情有余而沉稳不足,对人生、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幻想的年轻人。
我出生于铁路世家,父母都是铁路工程师,爸爸是铁路线路专业毕业的,妈妈是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毕业的,家住的是铁路局宅,念的也是铁路重点中学,对铁路的印象极深。当时铁路待遇较好,工资比较高,因此高考时第一志愿填报的就是上海铁道学院。
当时大家都管母校叫铁院,设有机械工程系、土木工程系、电气工程系、电信工程系和运输管理工程系五个系,从我们85级新生开始实行学分制,英语也实行分级教学。
那个时候每年大学招生数量少得可怜,实行的是一种精英教育。大学录取率很低,黑龙江省的升学率就更低了。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考上大学的,必是中学里十分优秀的学生,学校老师和家长都视为好学生、乖孩子般疼爱和特殊照顾。我那一年高考是先经过初试大面积的淘汰后,再通过全国统一高校招生入学考试后被录取的,当年全国只招收了45万大学生!
每位新生都会得到一枚白底红字的校徽,周末上南京路逛街,体验上海大都市的魅力,就美滋滋地将校徽别在胸前,骄傲地挺着胸膛,希望每一个市民都注意到自己是一名大学生。这就是每一位铁院学生都熟悉的62路公共汽车终点站美丽园。
原来老校门处现在却变成了隔离栏杆。
原来雄伟的校门被人拆掉了。但是里面的校园景色还是那样让我激动不已——我熟悉、可爱的大学校园!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看到眼前母校的一物一景、一草一木,竟依然会令我怦然心动,往日的那些美好时光就犹如电影老胶片一样从我眼前一一闪过。后来我意识到,之所以能够触景生情,恰恰是因为昨天的所有感受依然在我心中。
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幸福时光,四年的青春岁月,一千两百多个日日夜夜。有成功也有失败,有幸福也有痛苦,有欢笑也有哭泣,有快乐也有悲伤,有美丽也有哀愁,有希望也有绝望……这里有我太多太多的故事,既有让我魂牵梦绕的美好回忆,也有我刻骨铭心、狼狈不堪的青春记忆!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有关大学生活的美好记忆在一点点消失,现在赶紧追索着把它们记载下来一部分,作为我自己人生档案的一部分,应该是弥足珍贵的。
应该说现在母校的校园是十分美丽的,新建了很多大楼和景观,但是,这一切新生事物却真的与我的记忆无关。我现在只想借照片缅怀一下我当初念书时的一些校园老建筑和景物,就请允许我沿着老的校园大门、主干道开始吧。
进大门左手边是大剧场,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剧场里面的样子,当年张艺谋的电影《红高粱》我就是在这里观看的。记得当时在售票口买热门电影票时是十分拥挤的。现在这里变成了同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和网络教育学院。
紧挨着的就是学院行政办公大楼。
大门右手边原来是一个书店,现在这里却变成了公安派出所。
校园原主干道中央巨大的草坪还是老样子,想当初我们经常喜欢在夏季温暖的夜晚,躺在草坪上想家,或者是在第二教学楼灯火通明的照亮下东拉西扯、海阔天空地胡侃。
图书馆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大一的时候我经常在这里自修、借阅参考书、看各种期刊杂志。记得那时流通书库是全封闭的,要借阅某种图书资料,要自己先翻阅检索图书资料卡片,记下所要借阅的图书代码后再交给图书管理员老师,由他们到里面的书库中去捡出来再交到读者手里。印象里借阅最多的书籍是《英语语法》、《高等数学》和《流体力学》等参考书。
正对学院大门的是第二教学楼,运输管理工程系和基础部的教学楼。当时我们大部分课程都是安排在这里上课的。我们专业的自修教室也安排在这个教学楼内。当时我总是喜欢坐在教室前三排的位置,可以离老师近一点,方便记课堂笔记。在努力听着那些含有不同程度上海口音的老师讲课时,也躲不开白色粉笔灰的纷纷坠落。下课休息时,我们也很少下楼,就站在楼梯间的窗前眺望校园草坪和远处的风景。现在这里是同济大学沪西学院。
旁边的这个小楼现在是同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和网络教育学院实验剧场,外墙面是重新修整过的,原来是和第二教学楼外墙一样的浅黄色。当时这里是小礼堂,很多学生团体的各种会议、讲座、各系的小型文艺晚会等都在这里举行,周末也放录像,逢中国足球队有赛事,这里还会摆上大屏幕投影方便同学们收看现场直播,天热时,大家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汗流浃背也绝不在乎。
我当初是机械工程系乃至学院艺术团的骨干成员,在乐队担任键盘手,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应该是如今各种时髦乐队组合的雏形。我们经常在这里排练和演出,记得当时在一个什么晚会上弹奏的曲子是《莆田进行曲》和《爱情是蓝色的》。当时台下掌声如潮。我们乐队还代表学院参加了在复旦大学举办的上海市大学生一个什么文艺汇演,我们乐队演唱的曲目是《掌声响起来》和《亚细亚的孤儿》。演出结束后已经是深夜,吃完夜宵已经是后半夜了。大家伙儿互相簇拥着,疯一样边走边唱、边喊边跳,一路走回学校,好不快乐!也不知道当初乐队的那些成员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发展,生活得好不好?有时候还真挺想念他们的。
和第二教学楼连体的这个褐色架空建筑当时是学生咖啡厅“BRIDGE BAR”,大学四年我一次都没有进去过,原因很简单,我当时没钱,消费不起。虽然当时读大学是不用交学费的,但我父母当时工资很微薄,为了供我上大学,平时全家人省吃俭用,为的就是每次开学时能尽量给我多带一点生活费,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
现在站在第二教学楼大门前回首看看图书馆,找找以前下课后从教学楼内走出来的感觉。
再望向远处已经消失的老校门,马路对面原来一片开阔的菜地被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居民楼所替代,原来的公共汽车站还在老位置,但那一望无际、海阔天空的感觉不再。
向西望去,一条熟悉的校道向前延伸。
印象里这条路以前似乎没有这么多茂密的树木。
顺着这条路往西走,左手边是图书馆的侧面,
右手边是第二教学楼的阶梯教室,
大一时《高等数学》课在这里上了整整一年,教我们的女老师是一位华侨,讲课时十分卖力。大二开始后我一直都是在这里上自修的。这里每一层阶梯教室都曾留下我的身影和足迹。后来在我热恋时站在左侧楼梯间那一排雕花镂空窗户后面,眼巴巴盯着大楼下面过道入口处,盼望着我的恋人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或者早点出现,那份急切的心情和场景,现在想起来依然心痛如割。
来自祖国各地的大学生学习都是很用功的,特别是每到期末考试前夕,各个阶梯教室都是人满为患,需要事先抢占座位。复习备考的学生一个挨一个地坐着看书复习,在盛夏时整个教室就像是一个大蒸笼,热气腾腾,诺大的阶梯教室只有翻书本和头顶电风扇的沙沙声,很少有人说话和走动。我一般喜欢坐在后排靠左侧窗边的位置,感觉那个位置比较安静。我一般都是吃过午饭就直接来到这里看书,困了就趴在课桌上打个盹。晚饭后一般也不会回宿舍,直接到这里上晚自修,宿舍基本成了晚上睡觉的地方。我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考研究生。后来大学毕业时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放弃了考研,成为我多年的一块心病而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后来我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的研究生,才算圆了我的研究生梦。
记忆中上海的冬天十分寒冷,我和当时许多大学生一样,买了一件军大衣裹在身上,有时候还会感觉到浑身冰冷。现在想来可能也和我当时所处的境地和心情一样,感到无言的压力、无奈、患得患失、冷漠和莫名的恐惧吧。
再往前走几步,右手边有一条向北的小径通向学生食堂。现在这里也是绿树成荫,以前的臭水沟消失了。
再往西望去,第一教学楼已经从绿树丛中隐隐露出她的身影。
必须经过的这座小石桥虽经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但是依然完好无损。当时每天上午第二节课上完,需要赶往另一个教室上课的同学经常在这里发生拥堵。
当时为全院师生诟病的臭水沟现在长满了荷花,充满了诗意和文化艺术气息。
一步三回头。站在桥头,回首望向刚刚走过的路,远处的“BRIDGE BAR”隐约可见。
过了小桥,继续往西走。抬头看见左手边另一座红砖楼。
这座红色砖墙楼房当初是教材科和实验楼。感到愧疚的是,念了四年大学,每天从这里经过,竟从没仔细地看过这座楼房的正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在这里几个实验室上过物理和化学实验课。柴油机装拆实习是不是在这里上的记不太清了。
现在就让我们从高处俯瞰这座实验楼的全貌吧。
小桥前方右手边这栋高大宽敞的大楼就是刚刚提到过的第一教学楼,电气工程系和电信工程系的教学楼。当时只感觉这座楼真的是很有气势,高大、雄伟!
依稀记得当时第一教学楼的墙面是青灰色的。楼前的塑像、林荫和草坪以前是没有的。我刚入学时,在这座教学楼的一楼东侧还有一个小书店,面积很小,图书种类也少得可怜。我印象极深,进大学后在这个小书店买的第一本书是《大学英语四级考试词典》,买的第二本书是《管理学》。后来校门口的书店建成后,这个小书店就迁往那里去了。在这座教学楼里我们上过英语、政治等合班课,还上过艺术欣赏选修课。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比较少到这里上自习。我参加的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也是在这座楼的一间教室里完成的,并且一次过关,现在还能记起在考场上戴着简易耳机考听力的情景。我的初恋也发生在这里,因此,我对这座教学楼是怀有别种情愫的。
怎么感觉二十多年过去了,第一教学楼前的这棵松柏竟然没有长高长大?!
第一教学楼的七楼,每到周末这里一般都会举办舞会。
当时的大学业余生活没有现在大学生这样丰富多彩。除了跳舞,看电影,踢球、打篮球外,再就是打桥牌、下围棋等比较高雅的活动,我就是在大学时学会下围棋和打桥牌的。有些宿舍还玩一种叫做“拱猪”的纸牌游戏,很搞笑的。当然,我最喜爱的还是跳舞,因此对七楼的情况很熟悉。举办舞会时,很多学生甚至是教职工都来这里跳舞,那时大家最喜欢也是跳得最多的是交谊舞。我当时最喜欢的一首舞曲是《请跟我来》。我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她,并立即被她迷倒,我们两人由此共同出演了一幕幕痛彻心肺的初恋悲剧。
我当初也是学院交谊舞协会的成员,并代表学院参加了当时好像叫做华东化工学院(现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了)举办的上海市大学生交谊舞大赛。我当时参赛的舞伴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连她的模样也变得十分模糊了。人生最为痛苦的是本想把那些美好的事情永远记在心头,到后来却发觉随着时光的推移,有些已经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了!
第一教学楼后面原来的臭水沟已经被填平,那座小桥被拆掉,曾经金工实习过一个月的校办工厂被搬迁到别处,沿臭水沟的几个篮球场与原来的足球场连通,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新足球场。在这里我们新生度过了一个月艰苦的军训生活,记得当时连续多天下雨,满操场地面都是湿漉漉的,教官就让我们趴在地上练习射姿、瞄准,很多女同学都跑到学院医务所看病说肚子痛。大一时在这里和同学们一起出早操、踢球、上体育课。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为了体育课长跑达标累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额头针扎似的冒冷汗、心脏狂跳、嗓子眼发咸的痛苦经历。
远处的是室内体育馆。再后面那些新楼应该是学生公寓吧。
这就是我当初住了整整四年的男生宿舍楼。我住顶楼。
站在宿舍前,再回首,远处第一教学楼熟悉的背影。
返身上楼,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宿舍楼道新铺了地面砖,显得很干净,也比当时明亮了许多。我们当时住的是水泥地面,平时很湿滑,并且比较脏。
我们洗漱、洗衣服都在这里。原来是水磨石地面,经常被学生洗饭盆倒掉的饭菜堵塞住下水道而发生水涝。原来中间还有一个供洗衣服用的水泥台被拆掉了,现在看起来好像宽敞了许多。当时上海的自来水有一股浓烈的漂白粉味道。在冬天用手洗衣服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冰冷的水、坚硬的牛仔裤,真是有点吃不消,后来大家干脆就用棕刷在洗衣台上面进行刷洗。
宿舍里面积很小,十分拥挤,进进出出都不是很方便。四张上下铺的床位,住八个大小伙子,每两人共用一张旧的大办公桌(每人一个抽屉),不用凳子,就直接坐在下铺上。我低年级时睡上铺,靠门。
上海的冬天十分寒冷,晚上睡觉时不愿意进被窝,即使将军大衣再盖在棉被上,也觉得那棉被湿冷得像是一块冰冷的铁板,要一点点慢慢地将身体和手脚舒展开,拼命地想要裹紧棉被,早晨醒时早已缩成一团。每天就盼着周末可以到澡堂泡在热水里,暖暖身子,彻底放松一下卷缩了一周的筋骨,好幸福的感觉!不过由于澡堂容量有限,基本上每次都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夏天时晚上睡觉就更加难过,要等到晚上熄灯后才去冲凉,冲早了没用,一会儿就是一身汗,然后极不情愿地爬上铺去,头顶的摇摆电风扇总觉得不够力,挂上蚊帐后,感觉里面就变得密不透风,汗水不停地顺着身体往下淌,经常是后半夜才刚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热醒,身体下面都是湿津津的汗水!当时就只盼着能早点毕业,早点结束这痛苦的学生宿舍生活,快快离开这鬼地方。
周末宿舍不熄灯,各个宿舍就成了欢乐的海洋。大家扔下书本、彻底放松,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来来往往、到处乱窜,忘却自我、兴奋异常;扯着脖子大声喊叫,狂人般地大口喝酒,红着眼珠子到处找人干杯,含着醉意勾肩搭背、真诚地推心置腹:你是我兄弟!我是你姐妹!什么误会、矛盾、磕磕碰碰,都他妈给我躲得远远地……同学们互相鼓励似的大声地播放着那个年代所特有的磁带式录音机,满楼道内到处回荡着张行的《迟到》、张蔷的《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谭咏麟、张国荣、草蜢乐队、徐小凤、龙飘飘、凤飞飞、李玲玉、《Yesterday once more》、《Woman in love》……歇斯底里、震耳欲聋。除了喧嚣还是喧嚣,除了兴奋就只剩下快乐!
如果还嫌不过瘾,就从窗户扔下一只暖水瓶,“砰”的一声响过后,立刻会有前后楼遥相呼应,墨水瓶、脸盆、饭盆等一切可以发出清脆响声的物件都被叮叮咣咣地疯狂抛射出来,那个时候没有个人台式电脑,否则说不定就会有电脑被人扔出窗外!见到什么就扔什么,但扔的都是别人的东西,大家嘻嘻哈哈开心至极,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东西也被别人扔得精光,含着笑音的骂娘声不断传出,然后会是更加放荡和疯狂的哈哈大笑……某君兴致到了极点,一把扯下别人的蚊帐,点燃了扔出窗外,火光里立刻会引来如狼般的一片嚎叫、喝彩、口哨、掌声和乱七八糟的各种击打物品的噪声,稍等片刻就会有无数只被点燃了的扫帚把、拖把、破旧衣物纷纷从窗口扔出来……一片火的海洋、一片幸福的海洋、一片青春的海洋!
此时此刻,我躲在寂静的家里回忆着这些,在电脑前满含着泪水打出这一个个火热跳动的字符,感叹时光流逝、青春不再;人生如棋、岁月如歌。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怀念那时的激情四溅、纯真率性和放荡不羁啊!
离开宿舍楼,向东穿过宽阔的足球场,再回首,恋恋不舍这一栋栋熟悉的男生宿舍。
足球场的围墙是新建的,道路也是新修的,刚刚下过一场急促的阵雨,那是我伤感的眼泪,地面上仍留有我暖暖的泪痕。
远处几个师弟在快乐地踢球,多象我当初无忧无虑的身影?
这应该是当年的学生食堂吧?当时洗碗处还有免费供应的开水,大家都用开水冲洗饭盆上的油渍。一手拎两只热水瓶回到宿舍还真是需要点力气。还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校外食堂”就是学校东门外的馄饨店,我想很多铁院学子都吃过那里的大馅菜馄饨、菜水饺和面条吧?老板娘很热情,也很厚道,对我们这些穷学生很照顾,每次去都有很多学生在那里等,印象里女同学比男同学要多。
吃饭时要早一点去食堂,就是为了买大排,加青菜底0.42元一份,吃得满嘴流油,去晚了就卖光了。小排青菜底0.28元一份;红烧肉青菜底0.35元一份;有一点点红辣椒的鸡蛋肉末面条卤0.15元一大勺。夏天天气炎热时,经常上火吃不下饭,买一大盆的素炒冬瓜只要0.05元。以现在的眼光看伙食费似乎非常便宜,但这就是当时的物价水平。当时的大米饭是放在一个大铁盘里用蒸汽炽出来的,表面会有一层硬硬的饭伽很难吃,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学生都刮掉不要,扔在饭桌上,看着让人感到可惜。当时买饭要使用事先兑换好的饭菜票——一种比大拇指稍宽的小塑料卡片,印象里有红色、紫色、绿色和白色几种。每次换饭菜票,拿出去的是一张张“大团结”和上海粮票,换回来的是一捆捆用橡皮筋绑扎好的红红绿绿的塑料卡片。每位同学口袋里都会揣着多多少少这样的饭菜票。
当时学校会给大家发上海粮票,基本上都用不完,尤其是女同学饭量更少。经常会有一些妇女打扮的人跑到学生宿舍,用背心、短裤、袜子等纺织品或小物件换学生手里多余的粮票。
在食堂的后面,这排破败的看起来像是厂房的红砖建筑,当时是大礼堂。我们机械工程系八五级新生入学文艺演出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后来大剧场盖好后,这里就变成了学生活动中心,周末经常在这里举行大型舞会。记得有一年元旦通宵舞会在这里举行,大厅内灯火通明,几百人伴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连我的老师都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来跳舞。我和女朋友以及她的妹妹,在这里玩了大半夜却乐不思蜀,那个极其开心、兴奋热烈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如今见到这衰败的场面,人去楼空,触景生情,我不禁潸然泪下!
继续往东走,来到旧礼堂门前的大道。
第三教学楼门前的这片草地还是老样子。
夏季的夜晚,会有许多同学在这里坐在草坪上纳凉,很多同学在这里弹吉他、轻声歌唱。《少女的祈祷》这首曲子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听到并立即喜欢上了。美妙的月光下,树叶沙沙,伴着悦耳的琴声和歌声,你会立即陶醉在这美好的校园夜景里。
这就是第三教学楼,当时是我们机械工程系和土木系共同的教学楼,大家各占半边,机械工程系在右半边,一楼是系办公室。在三楼的那间大教室里,我和其他几名班干部组织了一台“20岁生日”联欢晚会,全专业同学在一起欢庆踏入20岁,我们纵情唱歌、跳舞、摇摆、干杯……
注意看大门上方那个铁路路徽的图案,昭示着后人,这里曾经是一所铁路高等院校。我们在正中间三楼那间教室里上了一整年的《机械制图》课程,也是我当时最喜欢的一门课程,我中学时就喜欢几何、三角等需要抽象思维的科目,对各种抽象难懂的投影、作图理论理解得很快,也很喜欢作那些别人感到很头痛的作图题作业。我是课代表,这门课两个学期期末考试我都得了满分。后来我自己当了老师,也给学生们讲授过这门课程,当然是驾轻就熟,毫不费力。那间教室我大一时下午也经常去自修。冬天时裹着军大衣坐在靠南边窗边的座位,正好可以被太阳晒得暖暖乎乎。这里一切还都是老样子。
来到三楼,右手边这扇门就是当初我们机械工程系分团委、学生会的办公室,这里给我留下了多少温馨和难忘的青春回忆啊!从东向西侧望去,简单装修过的长长的走廊无穷无尽,伸向光明的远方。
在第三教学楼背面望上去左边最顶层四间窗户,就是当时我们机械工程系分团委、学生会的办公室。
我当时是八五年级的学生团总支书记,班级的团支部书记,我经常在这里和系分团委、学生会的其他同学在这里开会、组织开展各种学生社团活动。我还主办了一个系刊——《校声》。当时我们机械工程系学生干部里有很多多才多艺的能人,工作热情很高,大家也十分团结,从他们身上我学习到了不少有益的东西。当时我们系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搞得有声有色,书展、文艺晚会、讲座、学生干部培训、各种交流和社会生活体验活动等等。在组织部分学生干部在新生接待日做好新生接待工作时,我甚至会傻傻地自己跑到新华书店买来几百张上海市地图再原价卖给外地来的新生,不赚一分钱。
说句心里话,我的大学生活真的很充实,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丰富多彩的,要是有时间都写下来,肯定可以写成很厚的一部传记小说。这份美好的经历和回忆,是我一辈子值得珍藏的宝贵财富。
这是位于第三教学楼和第四教学楼中间的女生宿舍。印象里似乎是土木工程系的女生住在这里,一来我们系的女生住在别的宿舍楼,再则有宿舍管理员看着大门,男同学是不许进的,因此我对楼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当时听其他同学传来传去说有一个大陆女电影明星也在铁院念书,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就住在这栋楼里。当时那个年代女明星还是比较少的,大家都很新奇,只是感觉人家明星的生活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距离太远,我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后来几次见到她总觉得她并不是很漂亮,而且每次见到她都是单独一个人在行走,感觉外型气质还是很好的。我念书的时候整栋楼的外部是完全开放式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拉上了铁丝网,弄得像监狱一样,感觉和大学校园很不协调。
再往后走,就来到了第四教学楼前,现在是同济大学高等技术学院沪西管理部。大楼顶楼外墙上也有一个铁路路徽标志。我的一位表哥,当初就在这个大楼内就读铁道部干部大专班,他们的宿舍也在这个楼内,而且各方面的条件比我们本科生要好很多。我经常去找他,他同一宿舍的同学我都很熟悉。当时我刚刚入学,远离家乡,举目无亲,时常思念父母和亲人,他当时十分照顾我,逢年过节总是招呼我一起吃饭,买来好多好吃的东西,使我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每次回家探亲回来,都会捎带着我妈妈给我带的妈妈亲手做的鸡蛋肉末酱等食品。到食堂买4两光面,拌着妈妈亲手烧制的鸡蛋肉末酱,一边品尝这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边思念着远方的父母。后来表哥早我三年毕业离开学院,我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人。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他。好人有好报,他后来担任了黑龙江省齐齐哈尔铁路分局的副总工程师,现在是黑龙江省大庆火车站的站长。他唯一的女儿现在在澳大利亚——一个我差一点点就踏上留学之路的美丽国度。我祝福他!
这就是我前文提到过的学院医务所。我当时虽然比较瘦,但是身体非常好,除了新生入学时到里面体检过一次,我印象里整个大学四年好像没有进去看过一次病。
这里就通往教工宿舍区了,我的初恋情人当年家就在旁边这所住宅内,她的父母曾经都是这所学院的教师。当年这条路我没少走过,但是今天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次跨进这个小区。
虽然当年我不止一次地在这座楼下仰望那熟悉的窗口,看恋人屋内温暖的灯光闪亮,但是现在她家具体是哪个门哪扇窗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的父母现在还好吗?你现在在上海这座大城市的哪个角落里生活呢?你幸福吗?你健康快乐吗?这一切我都不会得到任何答案了。
走到这里就不想继续前行,我熟悉或者说印象深刻的基本就是这些,我几次梦中到过的也就是这些地方。我可能始终都停留在大学的记忆里,不想也不愿意去进行新的探究,生怕会一不小心影响了我的认识和看法。有些事情还是保持她原本的面貌最好,毕竟亲身经历过的才是最美好的!
整整一个下午,我就这样走走停停、想想看看,甚至是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冷峻的现实中;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深深地沉浸在我自己的故事里,旁若无人,也无人在乎我;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深深地充分暴露在上海酷夏暴热的太阳烘烤之下,让剧烈的阳光照彻我的灵魂,让我大汗淋漓、诚惶诚恐;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深深地被我自己的忧伤所感染,并愿意被它感染,甚至是陶醉其中;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深深地感觉到我的胸口犹如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抑着,透不过气来,因为与其说我是在追寻往日的大学生活,不如说是在缅怀我那永远逝去的青春岁月!那份惆怅,无所遁形。
所有的景物就那样静静地呆在那里,冷静地注视着我这个外来人,哪管我几次心痛哽咽、泪眼朦胧。
最终都没能见到一张哪怕是一点点似曾相识的面孔。
我的大学已然成为过去。
我的所有逝去的都不会再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起了《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的一段话:
我们浪费掉了太多青春
那是一段如此自以为是又如此狼狈不堪的青春岁月
有欢笑也有泪水
有朝气也有颓废
有甜蜜也有荒唐
有自信也有迷茫
我们敏感
我们偏执
我们顽固到底地故作坚强
我们轻易伤害别人
也轻易被别人所伤
我们追逐于颓废的快乐
陶醉于寂寞的美丽
我们坚信自己与众不同
坚信世界会因我而改变
我们觉醒其实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我们前途或许也不再是无限的
其实它又何曾是无限的?
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
但是有一天我们终于发现
长大的含义除了欲望还有勇气、责任、坚强
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
在生活面前我们还都是孩子
其实我们从未长大
还不懂爱和被爱
人生的结局远远没有过程来得意义重大!
写于二零零九年八月二十九日晚 于广州家中
增补修订于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二日晚 于广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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