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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古出新说“韩篆”

 啥不是6159 2014-10-03

 集古出新说 韩篆

黄德琳

 

如果我们把三代至秦汉的那些金文刻石等看作是篆书的第一个高峰,那么,由清至今则可看作是篆书的第二个高峰。前一个高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除器物外,主要是拓片。书作者与制作镌刻者常非同一人。墨迹极少,纵或有先书后刻者,书迹笔痕也已不存。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它们铸、刻的金石韵味。第二个高峰缘于自清以后地下文物大量出土,考据学兴起,书家们更多地把目光投注到篆书方面,涌现出了众多擅篆书家,群星璀璨。虽唐有李阳冰,元有赵孟頫,明有赵宦光等,终究寥寥,不能与清以后盛况同日而语。这个时期的篆书书家们考证文字,研究篆法,利用宣纸、烟墨和毛笔的特殊功能,不断实践,勇于创新,完善理论,极大地丰富了篆书书法语言,提高了书法艺术的表现力。我们能在其独自完成的作品上清晰地看到用笔用墨的技巧和表述书法语言的能力,感受他的书法语境。这样的篆书作品,功用形制创作方法皆有别于前,使我们进入另一个无比宽阔的篆书新天地。况且其中不少篆书名家同时也是古文字学家、学者、文艺理论家、画家和金石篆刻家,他们以丰富的学养、扎实的功力和艺术才华,在篆书创作中左右逢源、得心应手、推陈出新、别开生面,使篆书园地百花竞艳、万紫千红。

 

我读韩天衡先生的篆书作品,从他迅疾爽劲的笔势、大小相悬的结体和参差错落的布局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无拘无束,奔放无羁,强烈表现自我的创作心态,然则它又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我们从那或方折或环转,或时带钩连又极富写意性的“草篆”中,仍能看到他对三代金文、瓦甓,权量诏版、汉碑额、汉篆和玺印文字等的潜心研讨和长期浸润,看到他对历史上篆书大家经典的用心揣摩、刻苦临习所奠定的深厚功力基础。而他又以其篆刻之长,运笔于纸如施刀于石,铿铿然有力度,有节奏,硬朗挺劲。那行笔之轻重快慢、着墨之浓淡干湿,运动的轨迹一目了然。见作品如见其挥洒之状。其用篆,不拘大篆小篆,皆统一于自己的笔法中,虽作篆书,也用隶意,方折环屈没有定式、不拘陈法,“随心所欲”,直抒胸臆,以全篇统一为要,有一气呵成之感。

 

擅作篆书又能形成自己的风格绝非易事。首先得识篆,也就是对复杂的篆字系统要下功夫学习和研究。其次还得向前人的经典认真临习和借鉴,在继承书法优秀传统方面打下扎实的根基,然后才是有别于前人、有别于他人,以自己独特的风格面貌立于书坛。韩天衡先生正是这样一位熟谙传统又匠心独运、风格鲜明、个性强烈的书家。

 

说到书写的技法,篆书与楷书、行书是有区别的,依笔者之见,主要是在用笔上。楷书、行书是以提按为要领,而书篆则在使转。大、小篆乃至汉人的缪篆,结体、笔画大都圆婉多于方折,唯善于使转才能获得理想的圆婉盘曲。又据我之实践,提按的用笔十分强调毛颖的上下起伏与合理递进,腕的作用异常关键。而使转的用笔,则要调节好腕肘与臂的舒卷自如与进退有度。当然,写隶书也有提按的问题,只是主调仍在使转上。

 

乾嘉时期的邓石如是公认的篆书大家。早岁的婉约温润与晚年的雄浑恣肆,从两端给我们提供了学习的典范。笔者尝藏有邓氏所撰书的楷书联,文曰“春辉秋明海澄岳静,准平绳直规圆矩方”。下联的八字,正是邓氏总结前贤及自己书篆的心得,称得上是书篆的要诀。通俗的讲,“准平”是指书写横线条时要平正、平稳;“绳直”是指书写直线条时要垂直、挺直;“规圆”是泛指书写圆线条要不打咯愣、委婉畅达;“矩方”是泛指书写转折线条要方正中矩。但我们又务必懂得“平”、“直的内理当含有“曲”意;“圆”的内理当含有方劲;“方”的内理当含有圆润。总之,不论线条的平直圆方,务必刚柔相济,方圆兼用,以劲健朴厚为贵。再讲得通俗点,就是要让笔下写出的线条在平面的纸上能产生出浮雕般的立体观感。如若初学者理解和把握了这平、直、圆、方的书写技巧,就算是有了书篆的基本功。不过,任何正确有用的技法,都不足以道尽内在的规律。书篆也是如此,若以上古的篆书论,金文的凝结朴茂、小篆的窈窕绰约、汉篆的平方堂皇,都有着各自的表现技巧。再往深里说,即若汉篆《袁安碑》、《袁敝碑》的遒劲,《天发神谶碑》的雄恣,《张迁碑额》的豪迈,《嘉量铭》的峭秀,其戛戛独造的风格,正蕴含着各自迥异的书写技能,这些都是要细细审视和琢磨的。

 

笔者少好铁笔,渐悟到书篆对于篆刻有着奠基的功效。在二十岁前主要临摹秦李斯的《泰山刻石》及唐李阳冰的《城隍庙记》,这正暗合于上面提及的邓氏作篆的要诀。记得当时所作的篆书,还是很有些二李模样的。之后,逐渐觉悟到清代的篆刻大家如邓石如、赵之谦、吴昌硕等,无不是写得一手风格独特的篆书,由自具个性的篆书打底,对于篆刻面目的凸显自有事半功倍的因果关系。在追求篆刻变法的同时,笔者也开始了对书篆风格的摸索。意识到正襟危坐、循规蹈矩的斯文作派,与我性情颇多抵牾,故从自我闲逸旷放、不拘小节的秉性出发,到汉代砖瓦、封泥、碑额、镜铭等浩瀚的民间篆书里去吸取营养、讨好处。以这类质朴淳真的篆字滋养篆刻,以探索中的篆刻反哺这类篆书。上下折腾,年复一年,居然写成了一类似颠似醉、不衫不履,有悖于邓氏要领的篆书。自以为是放胆地剥掉一层层遮丑的外衣,袒露出了一个真性情的自我。这些年来,褒者鼓励有加,谬许为“草篆”,肯定为创新的草篆,这正是笔者篆刻艺术常变常新的基础保证。贬者给以批评,说这“草篆”是“拖了篆刻的后腿”。见仁见智,说好说孬,对于探索中的我,都是不可或缺的宝贵箴言。褒奖是糖,批评是药,从两个侧面辅佐我看清前面的路,少走弯路。我率直地谈了一些书篆的认识,多少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而对于初学者,犹如我的先前,必须有一个认真刻苦的学习借鉴传统的过程,积累起识篆、书篆的知识,然后去思考入而出、陈而新、穿而剥的命题。不是吗? 剥衣裳也得先穿上衣裳,没有穿上衣裳,何来“剥” 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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