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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仔细阅读《金字塔铭文》会发现，如同所有的凡人一样，古代埃及国王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和渺小，他与神之间的差别是本质上的。 在埃及学界，多数学者以为古代埃及国王具有神性。依据是，古代埃及各类建筑的壁画和浮雕上国王形体高大，与神几无二致，例如，在著名的曼卡乌拉国王与两位女神的雕像上，国王站中间，一位女神身高与国王相当，另外一个身材比国王矮。一些建筑上也刻画了国王与众神进行交流的图画。此外，一些古埃及赞美诗把国王与神尤其是主神之间的关系定义为父子关系，称作为神的国王维护社会秩序，给民众带来安宁和富足。这些图画和文字无疑都想表达古代埃及国王具有超人的本性和能力。事实是否真的如此? 如果我们仔细阅读《金字塔铭文》会发现，如同所有的凡人一样，古代埃及国王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和渺小，他与神之间的差别是本质上的，很难用语言文字加以描写。从第五王朝最后一个国王乌纳斯陵墓里的铭文中，我们可以真切地体会到埃及人探讨国王怎会去世，以及如何复活问题时复杂的心情。举行丧葬仪式的祭司甚至不愿承认国王去世，并希望已逝君主迅速转世，不仅对人间甚至对来世也拥有统治权：“啊，乌纳斯，你不是以死的状态离去，你是活着离开。愿你端坐在奥西里斯的王座上，手握权杖统治人间，并且借助荷花形状的节杖掌管那个隐蔽和神秘的地方。”乌纳斯也以第一人称向众神宣称，只要太阳神活着，自己就一定不会死，只要太阳神不消失，自己也一定不会消失，只要太阳神不被(死亡)劫走，自己也一定不会被劫走。 铭文同时表达了国王(的魂灵)离开坟墓进入众神所在的天国的坚强意愿，称国王将施恩于满足其要求的神：“(尽管)你们(指神)把乌纳斯放在漆黑的地方，他还是看得到应当看见的东西，他不会因为听不到你们的声音而变聋。快接受乌纳斯吧，他会为你们排除可怕的大洪水，他会为你们除去恐怖的乌云，他能够为你们阻止毁灭性的冰雹。只要你们让乌纳斯升上天空，他会永远拜倒在你们面前，为你们高唱美好的颂歌。”铭文还描写了国王离开墓室，准备登上天国时大自然的骤变和神的反应：“天空乌云密布，星星没了踪影，支撑天的柱子在震颤，支撑地的骨架在抖动。那些忙碌着的神停了下来、静了下来，他们看见了乌纳斯。”祭司替国王向主神祈祷，宣称国王被拒之门外将产生可怕的后果，如，“乌纳斯早餐时吞食你们当中个头大的，中等身材的将成为乌纳斯的晚餐，小个就是乌纳斯的午夜便餐;你们当中年老者和女性将成为乌纳斯炉灶的烧柴。” 在另一处文字中，祭司请求天河上摆渡的艄公帮忙，国王似乎在众神的审判庭上表白自己的无辜，国王担心艄公因他品德上有污点而拒绝他登船。此外，国王生前是整个国家绝对的主宰者，民众因他的施舍而得以活命，众神也离不开他提供的物品。但是在死后，尤其是在等待转世的关键时刻，祭司们担心国王复活后因没有洁净和健康的饮食而遭受第二次死亡。 古代埃及国王在死亡面前这种无奈和绝望的心情在一篇被学者称为《阿蒙内海特说教文》的作品中表现得更加强烈。在这篇作品里，国王阿蒙内海特向王子谢索斯特斯讲述了自己惨遭暗杀的悲剧：那是晚饭以后的事情，当时夜幕已经降临，我因为感到疲乏稍事休息。我的心被睡眠所笼罩，这时我的卫兵突然袭击我，应当保护我的武器指向了我，我就像沙漠上的一条蛇。我惊醒过来，假如我快速拿起武器，我可能会让那些卑鄙的胆小鬼退却，但没有谁能够在夜间反应如常，没有谁能够单枪匹马对付群敌。 有的学者认为，该文是谢索斯特斯命御用文人虚构的，目的是除掉或打压其父王在位时权倾一时的老臣们。在我们看来，问题的关键在于，国王对死亡没有任何免疫力，死神降临时他完全束手无策。这位老国王告诫儿子时时小心、处处提防：谨防你手下卑鄙的小人，他们在图谋什么无人能知晓。不要指靠任何一个兄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朋友，不要指望什么知心人，这一切毫无用处。 这位国王在说教文的末尾描述了在位时的丰功伟绩，特别提到了他支配无限财富和掌握千万人生杀大权的事实：“我的功绩举世无双。我远征到达亚布(埃及以南一地名)，然后挥师到达三角洲，我站在边界观察了国内的情况，我依靠我的力量和武艺加强了边界上的堡垒。我让埃及的粮食有余，我就是谷神纳普瑞的儿子，尼罗河神哈比因为我而使谷地获得丰足的水。没有人在我的国土上挨饿，也没有人忍受干渴。民众托我的福安居乐业并为我唱赞歌，我在整个国家确立了秩序。我驯服了狮子，猎获了鳄鱼，我征服了努比亚，俘获了麦加伊人，我让西亚人像狗一样驯服。”国王也称自己是神的儿子，可是在死亡面前，人与神的差别才真正显现出来。从上述的考证看，古代埃及国王并不具备神性。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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