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教育史简介:学校怎么成为今天这样?

 昵称11434012 2014-12-17

教育史简介:学校怎么成为今天这样?


教育史
学校怎么成为今天这样?
内容摘要
如果
我们要理解为什么标准的学校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必须放弃这种假设:这是逻辑上的必然结果,或者这是来自于科学的洞察。实际上,它们是历史的产物。学校的现状只有通过历史的角度来看才合乎情理。所以,为了解释学校为什么是它今天的这个样子,我在这里,言简意赅地阐述一下从人类一开始到现在的教育史的发展轮廓。

当我们看到所有的孩子都要依法去上学,而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是大致相同的,社会也在不遗余力地提供这样的学校,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假设这一切一定是基于合乎情理和逻辑的。也许,如果我们不强迫孩子们去上学,或者学校的操作方式偏离现状,孩子们就不会成为有能力的成年人。或许,一些特别聪明的人已经把一切都想通了,已经以某种方式证明了, 或者人们已经试图以不同的方式去构想孩子们的成长和教育,但被证明是行不通的。


在我以前的博文里,我提供过相反的证据。我讲述了在瑟谷学校,40年来, 孩子们在一个和传统教育的理念完全相反的环境中教育自己。对该校的研究和它的毕业生的研究都表明,没有成年人的指导和督促,普通的孩子可以通过在玩耍和探索中得到教育,成为社会上有成就,有作用的人。瑟谷学校没有指导和督促,但有一个丰富的环境,其中孩子们可以自由地玩耍,探索,体会民主, 而且无论是经费还是管理难度都比操作一个标准学校要低。那为什么大多数学校不是这样的呢?


如果我们要理解为什么标准的学校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必须放弃这种假设:这是逻辑上的必然结果,或者这是来自于科学的洞察。实际上,它们是历史的产物。学校的现状只有通过历史的角度来看才合乎情理。所以,为了解释学校为什么是它今天的这个样子,我在这里,言简意赅地阐述一下从人类一开始到现在的教育史的发展轮廓。绝大多数教育史的学者可能具体用辞上会和我这里所用的有所不同,但我想他们对这里的大致描述不会有不同意见。实际上,我的描述是基于这些学者的著作上发展出来的。


最开始的几十万年,孩子们通过玩耍和探索来进行自我教育。相对于我们这个物种的生物历史,学校是一个非常新的体制。在农业时代之前的几十万年中,我们的生存方式是狩猎-采集。在我前面的博文中,我总结了狩猎-采集文化中的孩子们如何通过玩耍和探索学习成人所必须掌握的知识在人类学上的证据。孩子们对玩耍和探索的强烈需求很可能是我们在狩猎-采集的阶段中进化而来的,起到的作用就是教育。在狩猎-采集文化中,成年人给与孩子们几乎没有限制的玩耍和探索的自由,因为他们认识到这样的活动是孩子们天然的学习方式。


随着农业的发展,以及后来的工业的发展,孩子们变成了被迫的劳工。玩耍和探索被压制,任性,曾经是一个美德,变成了一定要从孩子身上打掉的恶习。


农业的发明,始于一万年前,然后传播到世界很多地方,开始了人们的生活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是技术和知识密集型的,而不是劳力密集型的。作为一个有效率的狩猎-采集者,人们必须对他们赖以生存的地域上的动植物有着广泛的知识。他们还需要很好的手工技术来制作狩猎-采集所需的工具。他们必须主动地,有创造性地寻找食物,寻踪猎物。但是,他们无须长时间劳作,他们的工作是令人兴奋的,而不是沉闷的。人类学家研究报道狩猎-采集群体对玩和工作没有区分,对他们而言人生就是玩耍。


农业逐渐地改变了这个态度。由于农业,人们可以生产更多的食物,从而养得起更多的孩子。农业也允许(或者强迫)人们在耕地附近定居, 不再过着流动的生活,因而人们可以积累财产。但是这些变化带来了劳力的巨大代价。狩猎-采集者需要有技术地采集自然界的产物,农民们必须耕地,播种,养育和照顾家畜,等等。成功的家庭要进行长时间的低技能的,重复性的劳作,很多孩子们也可以做。在较大的家庭里,孩子们必须在田里工作帮助养家,或者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孩子们的生活也随之改变,从自由地追寻自己的兴趣爱好,到越来越多地为了家里其他成员而工作。


农业以及相伴而来的土地所有权和财产的积累,也在人类历史上创立了非常清晰的等级差别。没有土地的人开始依附于有土地的人,有土地的人发现他们可以通过迫使别人为他们工作而增加自己的财富。奴隶制以及形形色色的奴役体制发展了出来,富有的人变得更加富有,通过那些依靠他们才能生存的人们。这一切到了中世纪在封建制度下达到了顶级,社会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国王和诸侯位于顶尖,大量的奴隶和农奴位于底层。绝大多数人的命运,包括孩子,就是被奴役。孩子们主要的课程就是服从,对自己的意志的压制,对诸侯和主子的崇敬。反叛的精神只会招致死亡。


在封建社会,诸侯和主子对于体罚逼迫孩子们屈从没有任何异议。举个例子,在一份14-15世纪的文件中,一个法国伯爵劝告贵族们的保镖应该选一个7,8岁的年轻男童仆,“这个男孩子应该被打到他对不能执行主人的命令有适当的恐惧。”这个文件接着列举了一系列该男童每日必做的家务, 并注释说他晚上应该睡在猎狗的笼子上面,以便随时响应狗的需求。


随着工业和新兴资产阶级的兴起, 封建主义渐渐地被取代,但这并没有马上提高绝大多数儿童的命运。商业主,和地主一样,需要劳工,可以通过最少量的工酬和最大量的工作来榨取利润。每个人都熟知随后而来的剥削,而这种剥削至今还在世界很多地方盛行。人们,包括孩子们,每周七天,在他们醒来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在可怕的环境中工作,糊口生存。童工从他们可以见到阳光,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偶尔玩耍的田野移到阴暗,拥挤,肮脏的工厂。在英国,穷人的监管者会把他们的孩子送进工厂,在那里孩子们像奴隶一样工作。他们每年上千地死于疾病,饥饿和劳累。直到19世纪英国才有法律限制童工。例如,1883年,新的法案禁止纺织厂雇佣9岁以下的儿童,限制10-12岁儿童每周工作最长时间是48小时,13-17岁儿童每周最长工作时间是69小时。


总而言之,农业开始的以后的几千年,对儿童的教育,从很大程度上讲,就是摧毁他们的任性,使他们成为听话的劳工。一个好孩子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放弃他玩耍探索的欲望,负责地执行成年主子的命令。可幸的是,这样的教育从来没有完全成功。人类玩耍探索的本能如此的强烈,它从来也没有被完全地打出一个孩子的天性。但是显然,这段历史中的所阐述的教育理念,是和从前狩猎-采集的人们几十万年的哲学观念截然相反的。


由于各种原因,有些是宗教的,有些是世俗的,义务普及教育的概念兴起传播。教育被理解为灌输。


随着工业的发展,自动化的兴起,在世界某些地方,童工的需求开始减少。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们相信童年是学习的时候,而学校被发展成孩子们学习的地方。义务普及教育的想法和实践渐渐地在16-19世纪的欧洲发展成型。这个想法有很多的支持者,他们对孩子们该学习什么都有着各自的打算。


普及教育的动机最早来自新起的新教。马丁路德宣扬每个人的获救取决于他个人对圣经的理解。路德也意识到,这直接的推论就是每个人必须能够读书,而且必须学会圣经代表绝对真理,而获救依靠对那些真理的理解。路德及宗教改革的领袖们提倡公共教育,是为了灵魂可以从永恒的惩罚中得到解救。19世纪末,领先发展学校的德国的绝大多数省份通过法律要求孩子们必须上学,但是学校不由政府负责,而是路德派教堂负责。


在美国的17世纪中期,马塞诸塞成为第一个实行义务教育的殖民地, 明确要求教育的目的是把孩子们教成好的清教徒。始于1690年,马塞诸萨德及周边的殖民地的孩子们从“新英格兰小学课本”学习阅读,这个课本的口语别名叫“新英格兰的小圣经”。里面包括一些帮助孩子们学习字母的短诗, 开头是:"In Adam's Fall, We sinned all,", 结尾是:"Zaccheus he, Did climb the tree, His Lord to see." 课本里还包括对上帝的祷文,信条,摩西十诫,各种课文,目的是在孩子们的心中注入对上帝的敬畏和对长辈的责任感。


工业界的雇主们把学校看成是培养更好地雇工的一种方式。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课程是守时,遵守命令,忍受长时间的繁琐的工作,最小量的阅读和写作的能力。虽然没有这么表达过,但从雇主的角度看,学习的内容越枯燥越好。


随着国家体制的迅猛发展和集权化,国家领导们把学校看成是培养好的爱国者和未来的士兵的手段。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课程是宣扬祖国的荣耀,国家奠基者和领导人的道德情操,和保护国家,抵制境外邪恶势力。


而在这个混合体里,我们必须加上那些真心关心儿童的改革者,对他们的意见,可能今天的我们更有共鸣。这些人把学校看成一个可以保护儿童免受外在世界的摧毁的地方,而且学校可以给孩子们提供道德和智力上的土壤,从而发展成一个独立的有能力的成人。但这些人也有他们认为孩子们应该学习的课程。孩子们必须学习道德和纪律,比如拉丁语,数学,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思维,把他变成一个学者。


于是,对于孩子们应该在学校里学习什么,每一个学校的创建参与者都有着自己的清晰的想法。的确,没有人相信如果把孩子们放在一个有益学习的环境里,完全靠孩子们自己,他们会去学习这些大人们认为如此重要的课程。所以这些大人把学校看成是一种灌输,把一些真理和思维方式植入孩子们的头脑里。从古至今,唯一已知的灌输,就是进行强迫性的重复,然后对被重复的内容进行考试。


随着学校教育的发展人们开始认为上学就是孩子们的工作。自然地,原来在农田,工厂里用来强迫孩子们工作的威权方式也被用到了教室里。


重复,记忆的课程对孩子们来说是很烦人的,而他们的本能驱使他们不停地放任地玩,自主地探索世界。正如孩子们没有在进化中适应农田,工厂里的劳作,他们也没有适应学校。这对监管他们的成年人来说不是什么惊讶。历史发展到这,孩子们的任性是有价值的想法已经完全被遗忘了。每个人都同意要迫使孩子们在学校学习,他们的任性一定要给打出去。各种惩罚被理解为教育过程的内在必须。在一些学校里,孩子们可以在课间休息时间玩耍,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但玩耍不被当成一个学习的过程。在教室里,玩耍是学习的敌人。


约翰·威是18世纪的校方对玩耍的态度的一个重要代表,里面宣称:“我们没有玩的任何一天,一天中也没玩的任何时间,因为凡是童年贪玩的人长大了还是贪玩。”


很久以来强迫孩子们在农场和工厂里干活的强制方式被直接搬进了教室。一些工资低,没有经过培训的校长明显地有虐待狂症状。德国的一个老师保存了他惩罚学生的记录,其中包括: "911,527 铁棍击打, 124,010 拐杖击打, 20,989 咫尺击打, 136,715 打手掌, 10,235 掌嘴, 7,905 掴耳光, 还有 1,118,800 打头"[6]. 明显的,这个老师对他施行的教育很自豪。


约翰·伯纳德,一个18世纪马塞诸塞著名部长,曾在他的自传里,非常赞叹他童年时经常挨老师的打。当他难以遏制自己玩的愿望,他被打; 当他不想学习,他被打; 甚至当他的同学们不想学习,他也会被打。因为他很聪明,他被安排帮助别的同学,当别的同学背不出要求的课文,他会为之挨打。他唯一的抱怨是曾经有个同学故意背不出来,使得他挨打。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放学后袭击这个同学,并威胁日后会有更多的袭击。这就是过去的好日子。


虽然近来学校的教学方式不再那么严厉,但是基本的理论并没有改变。学习继续被当成孩子们的工作,威权的方式是保证孩子们工作的手段。


在19、20世纪,公共学校逐渐地演化成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常规学校。约束学生的方式变得更有人性,至少没有太多的体罚; 课程内容更世俗化;课程设置随着人类知识的扩展而扩展,包括了一系列的学科;每天上学的时间,每年上学的天数,以及义务教育的年数也都不断地提高。上学逐渐地取代了农场里,工厂里,或者家里的工作,变成了孩子的首要工作。正如大人每天工作8小时,孩子们如今每天上6个小时的学,再加上1个小时或者更多的作业,经常还有更多的 课外补习班。随着时间的迁移,孩子们的生活越来越多地被学校的课程主宰。孩子们几乎是普遍地被他们所在的年级所定义,就像成人被他们的工作或职业所定义。


虽然今天的学校没有从前严酷,但是对于学习的本性的假设没有改变:学习是分苦差事,必须强迫孩子们去学,否则孩子们不会自愿地去学习。孩子们必须学习的具体内容由“职业教育家”们来决定,而不是孩子们,所以即便是今天,一如既往,教育仍然是灌输(虽然教育家们避免用这个词汇,而是虚假地用 “发现”一类的词汇)。


聪明的教育家如今也许会利用“玩耍”这个工具使孩子们喜欢一些课程,孩子们在课间也可能会有些自由玩耍的机会(但是近年来就连这点玩耍的时间也在下降),但是孩子们自己选择的玩耍肯定是被认为不够作为教育的基础。那些对玩耍需求很高, 在课堂里坐不住的孩子们不会挨打了,取而代之的是吃药。


今天的学校是孩子们学习玩耍与工作之间的区别的地方,这个区别在狩猎-采集社会里是没有的。老师们常说:“你必须先做完功课,然后再玩。”明显地,意思就是工作,包括所有的在校学习,是孩子们不想做但一定要做的事,而玩,是所有孩子们想做的事,但是没有什么价值。这个信息,恐怕是我们学校教育首先教给孩子们的一堂课。如果孩子们在学校里什么也没学到,他们至少明白了工作和玩耍的区别,明白了学习是工作,不是玩耍。


这篇博文里我解释为什么人类的历史导致了学校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的下一篇博文会讨论现代的学校改革没有成效的几个原因。


来源豆瓣

作者彼得· 格雷(Peter Gray)毕生致力于研究教育发展学的生物基础。他是波士顿学院(Boston College)心理系研究教授,也是“今日心理学” (Psychology Today)网站热门部落格“自由学习”(Freedom to Learn) 的版主。他的心理学教科书《心理学》(Psychology) 是最多长春籐大学指定的教学用书,目前已再版六次。彼得·格雷经常应邀以儿童发展专家担任广播和电视节目的来宾,其中有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 今日秀节目(The Today Show)、和CNN国际新闻网(CNN International)等;报章杂志也常引用他的文章,包括《纽约客》(The New Yorker)、《亚特兰大》(The Atlantic)、《男士健康》(Men’s Health)、和《波士顿全球杂志》(the Boston Globe)等。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