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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古方(经方)派人物吉益东洞传奇的一生(6)

 johnney908 2015-01-04
  邪,没有“补法”可言。
       面对如此偏激之词,《斥医断》①在“绪言”中将自己的意见概括为:“余读鹤氏所编吉益子《医断》,废书而叹曰:可爲太息者三,可爲流涕者二;其佗背理而伤道者,难徧举矣。”即可叹息者三、可流涕者二,即:
1、夫医虽小道,其精理妙用,非圣人不能肇修之也。是以古今医流,虽有卓识俊才逈(辞源亦无,仅有迥)出于人者,然其论辨取舍,一皆折衷于经,而终不能更其辙也。人命所系,至重綦大,岂可不慎哉!而彼书也,断然摈医经、弃阴阳、变古今不移之道,而异其端矣。呜呼,此言之行也,后将不胜其弊矣。可爲叹息者一也!
2、虽以仲景明敏,犹质信于《素问》、《阴阳大论》。彼书虽称取方于仲景,然取舍任意,加以妄说。谓人参无补,而治心下痞鞕;附子非温,而逐水气。然则仲景何不舍人参用枳实,代附子以甘遂乎?可谓无稽之言矣。可爲叹息者二也。
3、夫政有王霸之别,吏有循酷之异,医道亦然。彼书论术甚率易,分证尤忽略,不求标本,不究病因,有攻而无补矣。譬犹李斯、商鞅之术郅都杜周之治。如此而不败者几希也。可大息者三也。
4、虽死生有命,医事所关亦大矣。原治术之得法以回生,与失宜以速死,则可以知之矣。吉益子谓死生医所不与也,此言之弊,终令庸愚者视人死如风花。吁!民病将畴依。可爲流涕者四也。
5、其最胜悲者,初诞婴儿不辨禀赋渥薄,一切攻击之施。古今经法,置而不论;臆断所是,无少顾疑。至痘疹之治,惨刻益酷,可不谓忍乎。可爲流涕者五也。因而“不可不辨也”,于是乃作《斥医断》。有意思的是,纵观双方的论说方式,同样都是广征博引古代文献、圣贤之语为依据,最终只能是各自张扬自己的观点。
        十分有意思的另一点是在平安医士法眼武川幸顺所撰“题斥医断后”中,将古方派思想的根源归罪于儒医②。在他看来,儒医的问题在于纸上谈兵而缺乏实践经验。因见《书经》中有“药不瞑眩,厥疾弗瘳”之语③,所以东洞之流的儒医们便大唱毒药攻疾,务令病人出现“瞑眩”之状,才是配得上称之为“治疗”的治疗。他讥讽《医断》的作者鹤元逸为:“白面医生,学而未试。其药不售,终日兀坐,与书爲仇!”这种将勇猛攻疾的治疗方法,与温文尔雅的儒生联系在一起的评价,确实可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与理解“儒医”。可资比较的例子是,就学识素养而言,中国的“金元四大家”都可纳入儒医的范畴,但其医学主张却截然不同。李杲认为胃气就是人的元气,各种疾病大多因脾胃损伤而起,所以治疗以“补土(脾胃)为主,被称为“医中王道”;朱丹溪认为既然疾病是因阴阳失衡所致,而人体又是“阳常有余,阴恒不足”,所以主张通过滋补阴血以达到阴阳平衡,这些似乎都很符合儒家学问的特点。然而同样具有良好儒学素养,并以《儒门事亲》作为自己着作名称的张子和,却认为“疾病”并非人身固有之物,所以治病无非就是攻去其“邪”,因而只能通过汗、吐、下三种方法除去附着在人体上的疾病,哪有“补法”可言?又如袁嘉裕(栎山)针对东洞所倡毒药攻疾、瞑眩疾去、死生有命等,有如下论说:“……当此时,东洞翁忧养荣滋补之害,欲以矫其弊,可谓卓见矣。而翁为人猜忍惨刻,不辨体之虚实,不论邪之剧易,妄泻下攻击之。而其人烦躁狼狈将死,则泰然曰:药弗瞑眩,厥疾弗瘳。未几而死,则曰:死生有命,非医所与知也。盖万病唯一毒,泻下其毒而反死者,皆命也。非药毒之使然也。今天下之人,不幸为毒药毙者,不归罪于
① 见陈存仁编《皇汉医学丛书》,上海:世界书局,1936 年。第十三册。
② 例如该跋文中说:“近世香川子首倡儒中之医。……世医小有才之辈,遽喜其新奇,妄谓千古不传之祕者。殊不知议论之激,矫而过正;好奇之甚,稍涉偏僻。……鹤生作《医断》,则全然香子之说,剿以爲己有。稍换其字,或微变其意,左支右吾,敷衍成篇。其他一二异见,饰以师说,而务立其门户。……儒中之医,而有斯弊,不亦怪乎?”
③ 后人多认为其意为:药物的猛烈如果没有达到令人“瞑眩”(眩晕)的程度,则重病痼疾无法治愈。医而归天,实翁之妙计也。嗟乎甚矣哉,翁之作俑也。世之粗笨惊奇好怪者,乐闻其诞,乃芥视人命,恬不知恤。又设猛毒峻剂之穽,彼蒙昧而舁痼担痾者,且曰:吾闻医者之治疾,犹贤者之理国也。昔郑子产教子大叔曰:子为政莫如猛!吾东洞先生所以聚猛案峻毒供医事,职此之由也。或曰:然则其死补益与死攻击,其死则一也。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如之何可哉?古谚曰:有病不治,常得中医。观今世无工医者,亦如不治而待天命也。”①纵观论争之中,批评一方的立足点大致包含三个方面:未能正确理解古文本意;不明医理、偏激;生性残忍,没有医生的慈爱之心。而“对于反东洞派的这些论难,一一举出证据,以论说东洞医说之正确性的乃是村井椿寿(号琴山,1733-1815)。椿寿以为至张仲景逝后二千年,东洞先生始注意到医道的要点,着《医道二千年眼目编》,以充满热情的笔调,乃至喋喋不休地维护着东洞。”②另外还能见到在态度上立于支持东洞的立场,但对其学说却悄悄加以折衷改造者。例如《后医断》的“脉候”一节乃是这样说的:脉即一身之活机,人各有常脉,而体有所疾,则其脉不得不变也。乃随其所变,备之一候。热乎爲浮,寒乎爲沈,于是可辨其阴阳也。重乎爲紧,轻乎爲缓,于是可分其伤寒中风也。而后变之又变,爲弦爲涩,爲数爲迟,虚实定焉,死生判焉。脉之爲状,千变万化,虽如不可候乎,约之于此,无有一不得其肯綮(qing)也,不亦妙乎?况并之三诊,而候法尽矣。若或厝脉论证,或损证论脉者,此举一而废一也。况谓五动或五十动候五脏之气者,以意推度,言其仿佛,以欺病者,亦焉知治病之方法乎哉。医能辨其寒热,则处方于是乎定;能察其虚实,则死生于是乎分。唯脉可以候也,脉之用爲然矣。比照前述《医断·脉候》的基本观点,可知《后医断》的作者所做的折衷性改造主要表现在
以下几个方面:
1、《医断》以脉如人面、各不相同为喻,提出医生既然不可能知道每个人平时的正常脉象,自然也就无从判断何为“病脉”,从而否定诊脉的作用。《后医断》的作者虽然没有从逻辑上指出所谓“常”乃是一般标准,并非某一具体之人平时的脉象,但承认“病脉”的存在与可知。
2、虽与《医断》一样仅承认几种最明显的脉象变化③,但承认其在辨别阴阳、寒热、虚实方面的价值。
3、与《医断》一样,否定了以“五动或五十动,候五脏之气”的说法。
4、认为“三诊”(脉、证、腹)并重,不可举一废一。并特别强调辨寒热、察虚实,以定处方、决死生,“唯脉可以候也”。
六、东洞的着作、家人及弟子其子吉益辰于1785 年披露其父的着述谓:“凡千卷。方术之士往往见之,谓是真古疾医之道也。”所录书目为以下11 种:
1、《方极》一卷(宝历五年着述,1764 刊行)
2、《类聚方》一卷(着述于1762,刊于1769)此书从《伤寒论》《金匮要略》选方220个,分类编排。未亲试之方置于卷末。村井琴山谓:“中华历代数千百之医人,观仲景无过于此。
3、《医事或问》二卷(1769 着,1825 刊) 共设37 问,以说明其主张。
4、《药征》三卷( 1771 年着述,逝后十二年之1785 刊行)
5、《古书医言》四卷(1813 初刻,1864 刊行) 此书从《周易》、《书经》至《内经》、《伤
① 吴秀三藏《东洞一毒说评论卷》。
② 大冢敬节:“近世前期的医学”,载《日本思想大系》63“近世科学思想下”,东京:岩波书店,1971年,第531 页。
③ 较《医断》所举浮、沉、迟、数、滑、濇六种脉象,多出紧、缓两脉。
伤寒论》抄出有关医药之事,逐一评说。另有名曰《医事古言》之书一册,刊于1805。所举古
言少于《古书医言》。
6、《东洞先生遗稿》三卷
7、《医方分量考》一卷
8、《方选》一卷①
9、《丸散方》一卷
(上二种,东洞我爲平日调剂编,藏于家,而不公之。但入门者,得誊写耳)
10、《医断》一卷
11、《建殊录》一卷此书为门人严恭敬于宝历十三年辑东洞验案54 例而成。后有“附录”一卷,系长门儒官鹤台先生以未治愈的病例请教东洞,以及东洞的分析。(上二种,门人所着,而东洞鉴定之)
         另外,属笔录东洞口授、或述其遗教者,有:
12、《补正辑光伤寒论》二卷
13、《辑光伤寒论》一卷
14、《删定十二律方》一卷②
15、《家塾丸散方》一卷
16、《腹诊论》并图三卷
17、《东洞先生痘疮新论》一卷
18、《东洞先生答问书》一卷③
19、《东洞先生配剂录》二卷
20、《东洞先生应问录》一卷
21、《东洞翁遗草》一卷
         东洞娶有一妻二妾,共生九男一女。生后即死者三,夭折者三,为医者二,传其衣钵者为妻高木氏所生吉益猷。④
① 书肆北林堂于文化八年刊题为“吉益东洞先生口授,干省守业笔记,殿经文纬校订”的《方机》。据殿经文纬序文说,“书肆北林堂赍《方机》来曰:‘此书也东洞翁口授,而门人之所传记以为帐祕也。余得之于干守业者,欲刊以公于世,愿劳先生而得校订。’ 余不敢辞云云。”此书目录列175 方之名,皆《伤寒杂病论》之方。正文中所列方名计123,其他则出在加减变化之中。内容包括方名、药物构成与剂量、制药与服用方法、适用証、加减变化(未必都有)。大冢敬节认为此《方选》或即是《方机》的前身。
② 村井琴山谓:“又集后世之方为《十二律方》”(《三世医谭》)引自艺备医学会:《东洞全集》,京都:思文阁出版,1970 年复刻本,第99 页。
③ 江户之尾台榕堂校订门人笔录,共计26 问。
④ 妻:高木幸,天明元年58 岁殁生三男—包:1744 生后即夭
—璇:1747-1750 痘夭
—猷:1752-1813(即南涯)
一女—三保(嫁门人二宫果)
妾:佐登、几
四子某:1753 生后即死
五子某:1754 生后即死
六子:清麿1762-1802(爲儒)
七子某:夭
八子某:1771 年夭
九子:辰麿1767-1816(几之子,大阪爲医)
20
吉益猷(1752-1813)字修夫,初号谦斋,后号南涯,通称周助(幼时大助)。着《方规》,言活用仲景医方之道。后以东洞万病一毒之说茫然无可据之形状为忧,乃创人身有气血水三物,毒乘此始为证之说。以此解释《伤寒论》,成《伤寒论精义》。后又着《医范》,以明气血水之辨与万病一毒之旨无悖。沿着这一轨迹,又着《气血水药征》,形成了一个新的完整体系。在籍弟子三千余人,成名之辈亦不少。(气血水之说为并河天民首创,而南涯以其释《伤寒论》)据中川修亭《医方新古辨》说,南涯之人“大用力于实事、大禆益父之道。”但置《方极》不用、视《药征》亦多有不满之处、对《类聚方》中的“为则按”多不取。认为其父仅属“创业”,故难望“全备”。正谬误、补不足,乃其“事父之道也”。在本节的标题中,之所以要将“家人”列入,主要是因为东洞为其母、子治病的记录颇值得一读。
      “东洞母尝患痰喘胸痛,时年七十有三,病革矣。东洞曰:死,命也,不可如何。虽然所忧如此,岂可委于命乎?请见于之所为。众皆栗栗怀疑惧。东洞曰:病势骏急,死生在于瞬息。药难再,非一举以歼酷毒,噬脐不及。乃作南吕丸,倍甘遂以进之。顷刻发冥眩,吐泻十数回,脉息微微,如死状者一昼夜。至明日,爽然如宿醒之解而复平。其壮健无病,以天年终焉。”①
            从中可以看出,东洞在为其母治疗的过程中,可谓坚定不移地贯彻了他所力倡的“疾医之道”。在命悬一发之际,仍敢于峻药攻疾,挽狂澜于既倒。经过吐泻不止、气息奄奄、如死之状的“瞑眩”阶段后,竟然恢复了健康。但其子却没有如此幸运了:“其子千之助四岁而患痘,症候甚急也,为紫圆饮之。虽颇奏其效,卒至不可救焉。
        后数年,其妹四岁亦患痘,疮窠概密,色亦紫黑,咬呀喘鸣,不胜闷苦。东洞亦为紫圆饮之,于是族人某者谕曰:向者或訾曰:东洞之处方也,不论内外,诸疾必下之。是以意杀其子矣。而今亦下之,如有不讳则得无不慈之讥乎?东洞曰:方证相对,其毒盛死者,是其命也。岂拘毁誉而变吾操乎?益饮之不休,诸证皆退,全愈。”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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