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楼 作者：小轩窗

滚   ·   楼 作者：小轩窗 头回 小轩窗静淡烟浮，笔墨消闲作《滚楼》。 黄赛花金刀战败名门将，勇伍辛银枪难斗女魔头。 蓝家庄太公看准了瑚琏器，将爱女秀英许配你凤鸾俦。 喜孜孜华堂宴罢月明桐院，洞房中风光儿软款景况温柔。 说安歇了罢知趣的丫嬛把门倒扣，小伍辛向秀英对坐带笑凝眸。 只觉得秀气迷离人寂寂，娇香飘渺夜悠悠。 又见那帐分床上红梅暖，月挂窗前丹桂秋。 绿窗下牙床上花烛影里，玉人儿是天然的俏丽别样的风流。 只见他杏脸白分明似粉全无粉，桃腮润便是不羞也像羞。 细眉儿双展春仍在，俏眼儿双垂媚欲流。 相配着翠钿夜珠明宝钗金凤舞，红衫花锦艳绣带绿云浮。 娇滴滴鸳鸯衬染春波影，端坐处双搭翠袖无语低头。 意温存悄向佳人陪笑道，我伍辛三生有幸得咏河洲。 两眼春光添雅兴，一心好梦奔秦楼。 蓝秀英无限娇羞红了粉面，俏将军把锦帐轻轻儿的放了玉钩。 卸行妆海棠零落东风醉，成就了郎才女貌燕侣莺俦。 纱窗外月色溶溶风细细，一对玉人儿在鸳鸯枕上话风流。 伍辛说今日方知窈窕趣，怪不得君子多情寤寐之求。 但是我武夫鲁莽望卿卿指教，有那些未尽情的恰爱不入够的温柔。 蓝秀英娇声悄悄把将军叫，你休为奴消磨了壮气冷落了英谋。 说起来不怕将军把奴笑话，我虽然是个丫头可不像个丫头。 从小儿纱窗懒拈金针丝线，画楼爱摆电戟霜矛。 只晓得跃马冲锋劈牌对阵，哪里管云香雨艳月媚风柔。 今合兄一夜夫妻百年大义，但愿心头相照岂在枕上绸缪。 勇伍辛惊喜相交说真吾妻也，你敢则冰心豪爽不但玉骨风流。 怪不得卿官粉不匀娇面上，英风暗透小眉头。 娇滴滴模样儿合赛花脱了个影，你未必能像他刀如雪舞马似龙游。 秀英说那个赛花莫非黄家的姐姐，美英雄吃惊说正是难道合你相熟？ 秀英说我姐妹情肠如骨肉，可是你合他怎生相见必有由。 伍辛说为山前战死了黄家父子，就惹下了红颜的恶煞绿鬓的魔头。 为争锋赛英英勇不才败，因迷路蒙岳父垂青把下将留。 今想起他浑身的秀气千合的勇，不由人一半儿消魂一半儿愁。 蓝秀英半晌惊呆忽喜悦，低声笑说是会的须当把我求。 管教他冷落父兄仇消除红粉恨，管教你笑共鸳鸯谱巧占凤鸾俦。 美伍辛紧对花容求妙计，俏佳人轻分玉齿诉情由。 说等少时奴家装病将他请，他必来只因合我义气相投。 蒙汗酒谈心时灌得花枝儿醉，你学个轻狂粉蝶把香偷。 只要你能握云携雨成大事，怕他不仇山恨海付东流。 这伍辛喜出望外心花儿放，揽香躯说伶俐的妻呀好智谋。 求姐姐千万周全秀英说在我，起去罢你看看纱窗都有了日头。 二回 秀英装病请佳人，黄赛花来瞧妹子意殷勤。 鞭摇林外东升的日，马踏村头小径的云。 当啷啷振耳的鸾铃如音乐，路迢迢贴己的丫嬛像送亲。 蓝小姐闻得人报说黄姑娘来了，下红楼莲步轻移接到二门。 影壁前一时相见双携手，四目呆呆两个玉人。 赛花自是真发怔，秀英故意假出神。 秀英说姐姐怎的穿谁孝？赛花说妹妹全非带病的身。 今日早有庄客到山中与奴送信，忙的我一鞭飞马把贵庄临。 秀英说妹妹多时不见姐姐，我想你偏又时常的有事不得出门。 几次有心邀贵步，又知道你舞剑读书是个爱炼的人。 今日里斗胆谎言诓姐姐，赛花说教你这作怪的精儿把我唬掉了魂。 秀英说你道么为谁身挂孝，不然怎么千朵梨花袄一条素练裙。 赛花叹说父亲合兄长身辞世，蓝秀英故意的慌张把眉一颦。 说他父子们归西是甚么症候？赛花说命丧疆场血溅身。 秀英说毕竟仁兄合谁打仗？赛花说是楚国淮南过路儿的将军。 秀英说姐姐为何不报恨，赛花说恶贼逃走不曾擒。 蓝秀英假意着急说这尤其可恨，哎烦恼了姑娘好个苦命的人。 说话间同上画楼归坐位，蓝秀英让毕了香茶把话云。 先吩咐自己的丫嬛排酒宴，又发放赛花的梅香去散心。 黄赛花要见小姐问伯父好，秀英说爹爹有事早出了门。 二人对坐楼窗下，蓝小姐翠袖轻盈把酒斟。 说姐姐无人奉陪宽怀些儿罢，赛花说我知你是个滴酒不闻成器的人。 饮酒间秀英问起出前的战，赛花提到勇伍辛。 秀英说那个伍辛莫非明辅的后？赛花说正是可见得英雄出于将门。 秀英说闻得伍辛凶恶的狠，都说他脸如蓝靛发似红云。 赛花笑道谁说的话，是个粉棠花儿一样的俏将军。 岁数儿合你差不多儿无我大，小样儿魔里魔头是个淘气的人。 军阵前看见了奴家不知他要怎样，杀了半晌走一个回合出一会子神。 秀英说你若无意惹情牵的态，他怎有怜香惜玉的心？ 黄赛花斜转秋波把眉儿蹙，说我合他恨似泰山重仇如沧海深。 秀英说我瞧姐姐是牙关的狠，赛花正色说莫胡云。 秀英说奴合你撒个娇儿也值不得瞪眼，算妹妹错说着话的佳人又把酒巡。 黄赛花浅量儿正逢蒙汗酒，又搭着个会让的佳人不住的斟。 一霎时天旋地转身无主，绣窗下醉倒了羞花闭月人。 秀英向牙床锦帐把佳人卧，转金莲楼梯儿刚下就遇见伍辛。 见他苶呆呆眼望楼头在花阴俏立，秀英说新郎别误了好时辰。 伍辛问事儿怎样秀英说办妥，回来莫忘谢媒人。 会巫山千万的温存休性紧，可别像昨宵合我这不是奉明文。 伍辛笑说失陪月老佳人说请，你慢慢儿的看楼梯绊倒我的慌神。 这将军一天高兴把楼儿上，进香闺回手轻轻闭了绣门。 三回 绿窗粉壁画楼中，绣枕鸳衾锦帐红。 消魂最是温柔景，透骨难当兰麝浓。 床儿上盈盈春睡佳人卧，扉儿外淡淡秋花瘦影儿横。 且慢说风流小将灵魂荡，便是个铁打的将军只怕也动情。 这伍辛举步溜溜儿的临绣榻，小鹿儿心头乱撞战兢兢。 见赛花光艳照人香躯仰卧，一霎时眼花缭乱看不分明。 狠咬着牙关儿亲玉体，强按着情丝儿细定睛。 见翡翠衾边娇样子，正是山前阵上的女英雄。 见他女孩儿头斜控玉钗松拢拢的挽，梨花儿面浅含春色粉扑扑的红。 眉头儿展处弯弯的翠，不似在桃花马上悄生生的拧。 眼皮儿低处真真的媚，不似在绣罗旗下气纷纷的横。 就自皓齿朱唇还照旧，又有些香味喷人是那酒气儿凝。 瘦腰儿不穿金甲系水花帕，越显得如绵绵杨柳醉春风。 小脚儿脱去战靴穿凌波袜，越显得如弯弯软玉可人情。 翠袖儿一半儿轻垂一半儿挽，玉腕儿一支舒放一支儿横。 罗裙儿一半儿遮藏一半儿敞，底衣儿一阵儿幽香一阵儿浓。 浑身苏调柔条嫩，满面阳春酒气儿烘。 哪里是赛花娇醉在床儿上，活脱像美人春睡画儿中。 又像半放的海棠含夜雨，新红无力艳枝儿横。 这伍辛身子儿只疑云雾里，情根儿恍惚迷离望心缝儿里拧。 美伍辛惜玉怜香心如火热，哪里管他花刀利害宝剑枭雄。 扶着床边儿悄向佳人偎杏脸，憋着喘气儿刚凑到桃腮自己又一惊。 慢抬头看看赛花见赛花未醒，放胆量偷携素手拽那绿生生的春葱。 这公子紧对芳容亲挨玉体，俏心儿簌簌的乱跳不安宁。 暗说道我慢慢与可儿把衣带解，细睄睄冰肌玉润玉骨冰清。 战兢兢指头儿刚拈香罗帕，不作主的小胆儿发虚手又停。 说要弄醒了娇娇如何是好，待说不难道白守着佳人坐会子不成？ 这公子乱想胡思多半晌，为风流破着死的将军把心一横。 说满打香罗带解心肝醒，我何难苦辞儿宛转告卿卿。 便是他心恨逼人花下死，也作个偎红倚翠的俏魂灵。 强如巫山眼底空出去，小命儿也是相思一病倾。 想罢的将军展放偷花手，一边解冰花手帕可眼望着芳容。 罗衫儿件件摩挲把金纽解，围腰儿慢慢挨磨把翠带松。 见玉乳双贴娇香紧凑，衬着雪白粉腻温润润的酥胸。 俏将军一身遍染闺阁气，寸心如在梦魂中。 意茫茫又向纤腰把裙带解，见娇滴滴下体的衣服是玉色绫。 轻展放云翠汗巾鸳鸯带，就睄到了要命消魂的第一层。 见半吐未开的花朵儿秀，似有如无的草色儿青。 自疑美玉十分润，姣比胭脂一线红。 俏将军意乱心迷脱衣解带，上牙床像个翻飞的浪蝶儿奔花丛。 四回 巧采新红折嫩枝，全凭将将就就款款迟迟。 这伍辛临去多情偎玉体，事出无奈下楼梯。 黄赛花醉里东风花朵儿绽，梦中春透露珠儿滴。 不多时蒙花酒消海棠睡醒，睁双眼见窗外梧桐瘦影移。 懒怯怯轻伸纤指撩云鬓，只觉得微微娇汗香透罗衣。 慢向牙床移玉体，觉身子一阵发酥软似泥。 半响凝神强强的坐起，呀怎么阴阴花径里蒙蒙细雨湿？ 黄赛花自己含羞惊自己，把裙带儿拴钮门儿扣手挽青丝心内疑。 出锦帐见楼中哪有个人踪儿也，暗思量曾记得方才把酒吃。 不知道怎么就醉了，打着是醉了一个女孩儿家的身子是怎么着呢。 猛见蓝秀英走进楼中不住的笑，眼珠儿睄人艳气笑嘻嘻。 笑着说妙啊话未说完又拍手笑，黄赛花是个有病的人儿他怎么不疑。 赛花说怎的了姑娘这般欢喜？秀英说你明知故问脸也太皮。 可不知是谁柳叶眉头着了雨露，梨花面上点胭脂。 可是我问你那个梦儿好不好？黄小姐粉面一红说我不知。 秀英笑说睡的也忒沉拉忽的狠，不然怎就那春风款款花落迟迟。 赛花推说你快快的明言把人闷死，秀英笑说谁家新媳妇言语这般急。 哎呀我这小媒婆竟还忘了给姑娘道喜，黄赛花吃惊连问这是什么言辞？ 猛见个人春风满面把楼门进，真是银妆雪塑玉树琼枝。 这佳人猛然一怔说伍辛也．转金莲竟奔了偷香的小将窃玉的英袭。 蓝秀英拉住赛花说别闹了，这并不是阵上山前你又不依。 听我说他昨宵战败来庄上，爹爹爱万丈英雄气一团冰玉姿。 因此上遂将妹妹把他招赘，奴与他洞房花烛昨夜佳期。 方才饮酒时为姑娘说起山前的事，弄的我左右为难不敢提。 可也怪事说话中间姑娘就醉了，我说叫你悄悄儿歇歇儿再把饭吃。 偏偏儿的爹爹回家又把奴叫了去，那小丫嬛是个贪顽的孩子也下了楼梯。 谁想到你这不害臊的妹夫儿就溜进来了，像个贼耗子一般偷大姨。 黄赛花粉面发青香躯乱抖，气的像那东风摇拽柳条儿移。 秀英说事今至此也无甚么说的，还打哪头儿合人家硬气哟我的亲戚。 这佳人杏眼呆呆无一语，秀英说贪酒的娘啊你可怨谁呢。 黄赛花半响低头忽然变色，脸皮儿似新红涂抹上海棠枝。 蹙眉儿香罗袖掩樱桃口，好像个春莺宛转绕花啼。 美伍辛凑进佳人轻跪倒，说我合卿山盟海誓愿作百岁夫妻。 我伍辛倘有忘恩处，只叫我身亡阵上万刃分尸。 秀英笑说姐姐做大奴做小，就把奴当个丫嬛我无不依。 黄赛花无奈停悲说君请起，这也是天缘注定人力难持。 秀英说我的小奶奶刚刚儿传了赦旨，把个傻爷爷唬的两眼像个篱鸡。 起来罢看看你乐的心花儿开了，我这媒婆嘴真真磨去一层皮。 黄赛花忍不住低声儿笑，一霎时恶姻缘变作好夫妻。 小窗下纵横笔墨题成日，正是菊花几点开放东篱。 螺记： 录自《清蒙古车王府藏子弟书》。 （钟螺整理，河北玉麒麟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