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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建和諧的心靈世界

 雲河 2015-01-17
構建和諧的心靈世界
收藏人:中年情懷
2008-02-26 | 閲:  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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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建和諧的心靈世界

於丹講座講稿

    面對2008年之前的北京,我想和諧這個話題應該首先從心靈開始。在座的各位都是基層黨政幹部,我們面對自己的群眾,面對自己的團隊,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我覺得,首先一個起點應是叩問自己內心,你真的瞭解自身的願望嗎?我們每個人從小都會受到一種教育,就是無比遼闊地去發現面對的世界,但少了另外一種發現,就是無比深刻地去發現自己的內心。

    一、和諧的心靈應該是一切和諧之始

  大家可能從小都受到一種教育,就是要建立我們的覺悟。覺悟究竟是什麼? “覺”字頭下是一個看見的“見”,“悟”是一個豎心,一個吾。這兩個字最直白的意思就是“見我心”,就是人有一種能力,看見了“我”的心。我們往往覺得,在今天這樣一個信息時代,從電腦上可以瞭解天體、物理、生物、化學。但是斯芬克斯之謎究竟怎麼解答,仍然是一個亙古難題。最近二三十年,中國的物質財富呈幾何速度增長,但人心的困惑卻越來越多。

  什麼是真正的和諧?和諧永遠是一種內心願望驅動下的默契,大家在相同的目標下,心有所向。所以孔夫子的學生曾經去問他,老師,做政治管理要有哪幾個必備的前提啊?問政,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話題了,孔子說得很簡單,有三樣就夠了:足兵,足食,民信之矣。就這三條:第一,足兵。要有充分的國家機器,能保衛國泰民安。第二,足食。要有相對豐富的物質條件,讓大家衣食無憂。第三,民有信,老百姓內心必須有信仰,能夠確立自己的人生,不迷茫。學生還不滿足,又苛刻地提出來說,此其三,必去其一,去何?老師想了想說,去兵。那我們寧可不要國家機器了,人總要吃飯吧,人還是要有信仰吧。學生又問,此其二,必去其一,去何?那麼老師很認真地告訴他,那就去食吧。也就是說,沒有糧食、沒有物質的條件也不是最可怕的,所以老師最後說了一句話,叫做“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也就是說,無兵、無食,無是大家受到了人身安全上的一些危險,但是信仰仍然不能丟,如果內心很倉皇的話,那我們就什麼事也做不成,活的就毫無意義。

  在今天這個世紀,我們的選擇比過去任何一個時代都更加豐富。豐富的選擇意味着什麼?對於一個內心有準則的人來講,富裕的物質和多元的機遇會讓他的人生變得更通達、更有效率、更自信、更意氣風發。但是一個內心沒有準則的人呢?豐富的選擇可能會成為一種生命的災難,這是因為人會不斷地陷入迷惑,不斷地處於這種多元的可能性的撕扯之下,不知何去何從。不說2500年前了,就說區區的三四十年前,中國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個時候,人生沒多少選擇,咱們都記得,進廠子拿一個搪瓷的缸子,到他退休的時候,那個缸子裡面茶跡斑斑,外面的字都剝落了,但是隱約看到還是那個廠。他一生就在那個廠,無非就是從一個小徒弟熬成了八級工。那時候福利分房,兩間小土房,大家一住,其樂融融。等他兒子結婚的時候,拉一道簾,孫子出生、上學還在那兩間小房裡,沒有誰去買別墅,沒有誰換幾代房子,根本沒有商品房的概念。那時候的兩口子哪怕從結婚的時候就拌嘴,磕磕絆絆一直到老,也從來不會想到離異。因為一切對大家來講,選擇了就是一生。但在今天,人們不停地跳槽,房子一套又一套地換,車子也在換,包括身邊的人,離婚,家庭重組,在我們生活中變得司空見慣。通過這麼多的選擇,我們是提升了幸福感?還是變得更加倉皇?這需要我們每個人先來問自己。當一個人不能回答自己生命中最深刻的願望,不能瞭解自己是誰的時候,我們很難去面對我們所管理的團隊和整個外在令我們迷惑的世界。

  我看到一個故事,說有一個病人,他去看心理醫生,跟醫生講,我不怕工作,但是我怕一個人回到家獨處。工作的時候我全身心投入,大家都說我是稱職的,甚至是優秀的。但一旦回到自己的家,就不知道何去何從。每天陷入迷思之中,寢不能安食不甘味,不知道自己內心裡面想做的究竟是什麼。所以他說,我就想啊想啊,情緒老是處於低落,長此以往,我怕自己會得憂鬱症。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啊?那個醫生看了看說,你這個情況確實是挺嚴重的,再下去就會得抑鬱症了。醫生說,這樣吧,我們城市有一座大劇院,那裡有一個著名的喜劇演員,每一天他都會在台上演最好的喜劇,看過他表演的人,都會開懷大笑,忘卻得失。你先去看十天半個月的喜劇,回來以後,情緒調整好了,你再找我,我再看看是不是需要給你治病。醫生說完了以後,這個人很久很久沒有抬頭,等到他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他對那個醫生說,我就是那個喜劇演員。

  其實這句話,很像是我們每一個人藏在心靈裡面的聲音。在生活的舞台上,我們每個人在投入職業角色的時候,特別是擔任着行政職務的管理幹部,你可能是優秀的、精采的、傑出的,起碼是稱職的。但是當一個人夜深人靜,叩問自己內心的時候,我們還有多少惶惑、多少不安?我們的內心有多少迷惘?這些不知所終的東西讓我們可以為別人帶來歡笑,但是能夠拯救自身嗎?靠什麼來拯救自身?其實文化是這樣一種力量,它讓我們在失望,甚至絶望的時候,仍然知道文化經典中有理性,有種救贖生命的力量。所以,和諧的心靈應該是一切和諧之始,因為有了她你就能夠知道自己內心的願望是什麼。

    二、做到內心和社會真正的和諧

  你瞭解了內心的願望,就意味着一定能夠實現嗎?就意味着這一生能夠真正做到完美嗎?有人可能會說,我會陷入兩難的選擇。首先就是我看清了內心的願望,但是社會不允許,我必須要放棄或者壓抑心裡真正的方向,而順從社會外在的標準選擇。這是痛苦的。另外一種人說,我看見了心靈,我願意聽從心底的聲音,所以我勇敢地按照我的想法,特立獨行地生活着,但是我跟社會的準則發生了衝突,為他人所不容,大家總是在指責我,所以我內心仍然不快樂。

  究竟是聽從內心,還是順應社會?說到這就要說到聖賢孔夫子。孔夫子是怎麼描述人的歷程的呢?他說人從年少時學習,然後在一生不同的階段上要有不同的感悟,他說“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七十歲的這個標準,恰好就是我們所追求的:第一叫從心所欲,就是真正聽從內心的聲音,跟從內心的願望去行動。第二是不踰矩,絲毫不超過社會外在的規矩法則,不傷害他人的利益情感,做到內心和社會真正的和諧。所以,孔夫子把它放在人生的最後一個階段,人近耄耋之年,穿越一生滄桑。所有的徹悟,最後要抵達的願望,無非是個人心靈世界的和諧與外在社會規矩法度的和諧終於融為一體。

  所以說,和諧社會這個命題古已有之,它在我們所有的經典之中。這句話如果轉化成莊子的表述就更簡單。莊子說,人這一生的境界,簡單說就五個字,叫做“外化內不化”。什麼叫外化?化就是順應社會,遵守規矩,應該敬業的時候就在崗位上愛崗敬業;應該堅持自己內心的時候,就要做到內不化,在自己心靈中堅持“我之為我”的方向,用生命去執守一生的夢想。最佳的境界是一方面“外化”到不漏痕跡,能夠與一切人和諧相處;另一方面更要做到“內不化”,讓自己的心靈堅定、無悔、執著、勇敢,知道“我之為我”的願望和夢想,這就是外化內不化。

  我們最怕什麼呢?很多人一輩子做的是內化外不化。所謂“內化”,就是人容易順應。你想想,每天晚上看電視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廣告,等到你自己去超市買牙膏的時候,不自覺就會想

子提出的標準是“君子和而不同”。和而不同,其實就是外化內不化。“和”就是外化,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和諧社會。一個團隊擺在那兒,大家需要哪個工種幹什麼事,你一定要恪盡職守,自己去把本分做到,這個是職業化的外在標準。“不同”就是每個人一定要堅持自己的主見,這個世界的精采應該是由很多的不同最後構築的和諧。我們小時候物理課做過一個實驗,老師給你一張白紙,上面畫七等份赤橙黃綠青藍紫,拿蠟筆涂起來,一看很漂亮。然後在這個紙的最中間戳一個小眼,拿鉛筆尖把它頂起來。老師說你搓這個鉛筆,看七彩紙轉起來是什麼顏色?小孩子都認為七彩已經這麼漂亮了,轉起來肯定像彩虹一樣會更漂亮的。但是不然,七彩真正轉起來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一種空淨的白色,它覆蓋了所有的色彩。每一個人都有主見,我可以是紅色,你可以是藍色,他可以是橙色,但是赤橙黃綠青藍紫在一個動起來的格局之中就和諧為一種純淨的顏色。這種純淨就是社會和諧,這就叫和而不同。如果說一開始就同,比如都是白的、什麼顏色都沒有的話,那麼最後你是不會得到一個生動和諧的彩盤的。

  所以說,瞭解外在世界,構築整個社會的建設,最關鍵的是我們自己的內心。而內心就是中國古人所說的君子之德。

    三、用君子之德提升心靈

  有人會問,在一個現代化的法制社會中,君子還重要嗎?我說很重要。我們社會其實一直有兩條線,法制是社會文明的下線,是面對集體的;道德是社會提升的上線,是面對個人的。當我們行為傷害了大多數人利益,已經低到下線之下的時候,法律會出來說話,就是我們說的維護公民的自主權益,維護公民的法律主張。但是每個人可以靠君子之德提升心靈,更上一層去觸及自己的幸福感。法律和道德保護的是兩個標準,法律保護全社會的安全感,道德提升了全社會的幸福感。有的時候,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人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雪中送炭,還有錦上添花。錦上添花就是用道德去提升每個人的幸福,去構築整個社會的幸福。從這點講,君子之德是中國人血脈中的文化基因。它並不靠一種外在的灌輸而靠內心的喚醒,它不以時代的變化和遷徙而淡化,反而在穿越流光,看到一個繁盛的跨世紀的物質文明社會的時候,會在我們的內心更溫暖更堅強。

  所謂君子之德,就是我們心裡面可以秉持的一種人格依靠。那麼,何謂君子?君子的道德是什麼?孔子的回答又很簡單,君子道者三。然後他還很客氣,說我無能焉。我做不到。君子只不過有三種道德,那麼這三者是什麼呢?他說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區區三條,12個字,簡單吧!但我們往往一輩子也未必能做得到。仁者不憂是什麼?孔子說是“愛人”,無非就是真心實意地對別人好,有一種內心善良的能力和願望,真心實意去善待他人。智者不惑是什麼?孔子說是“知人”,就是真正地瞭解和懂得他人。大家說,瞭解別人容易嗎?瞭解別人比瞭解一個學科要難得多。這個世界上最難看清的就是人心上的紋路,人的下一個時刻的願望,人心中哪些真正的秘密。所以,什麼是好的團隊領導者,就是貼近人心,能夠知道他人真正嚮往的東西是什麼。我現在問問大家,我不說你去瞭解你的團隊,我就問你兩件事,第一你瞭解你自己嗎?第二你瞭解你身邊那些摯愛親朋嗎?這兩個問題不一定每個人都回答是。

  我們先來說瞭解自己。一個人真要做到寵辱不驚,不是容易的事。我們都知道韓信當年胯下之辱,受還是不受?韓信對他的人生未來有着充分的自信,知道如果拔劍意氣呈一時匹夫之勇,他的命就了在這兒了。但是,未來他可能會幫助漢高祖劉邦決勝於千里之外。終有一日,他會實現自己生命最大價值。所以這個時候,受辱就受辱了,他可以坦然地昂首而去。等到真正大定天下的時候,面對當年侮辱他的人,他怎麼做?我們一般說,那還不殺了他們?韓信卻大宴賓客,把他們請來,待之為座上賓。大家想想,這是什麼氣度?這就是一個人在生命低谷的時候,也能夠正確評價自己。

  而人在光環、鮮花、掌聲之下,正確評價自己往往比受辱的時候要更難。人人渴望成功,但成功的秘密是否全在於自己的能力?扁鵲與華佗齊名,是天下神醫,但他真正的神奇不在於醫術,而在於他評價自己時準確的尺度。魏文王有一次召見他,說我聽說你們家弟兄三個都學醫,你已經是名動天下的神醫了,而那弟兄兩人默默無聞,我想問問他們是怎麼學的?扁鵲想都沒想,應聲而答,說我們家弟兄三人,以我大哥醫術最高,二哥其次,我最差。魏文王大驚失色,說怎麼會呢?你名動天下,他們倆一名不名,怎麼回事呢?扁鵲說,因為我大哥治病,可以治病於未起之時,他一望氣色,就知道你身體怎麼回事了,所以他就可以給你下藥調理,在病沒有發出來的時候,就給治好了。因而,大家以為他不會治病,他就一點名氣沒有。我二哥會治病於初起之時,比如說你最後會鬧成肺炎,但當你開始咳嗽感冒的時候,他給你治好了,大家就認為我二哥只會治小病,他就名氣止於鄉里。至於我,因為醫術最差,所以我只能等到一個人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我再下虎狼之藥,起死回生,大家都以為我妙手回春,是天下神醫。其實,你想想,像我大哥那樣治病,一個人元氣絲毫不傷;像我二哥那樣治病,元氣剛一破損,就又補回來了;像我這樣治病,命是撈回來了,但是元氣已經大傷過半。所以,我的醫術遠遠不如我兩個哥哥。這個故事,其實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應該記在心裡,就是當你哪怕像扁鵲一樣名動天下的時候,還能看到這中間的偶然因素!還能正確估價自己!什麼是智慧啊?《老子》裡面有這麼一句話,叫做“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立,自勝者強。”也就是說,瞭解他人、打敗他人,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個人有自知之明,做一個可以自勝的強者。所以智慧是什麼的?就是首先知道自己是誰.

  咱們再來看你瞭解身邊的親人嗎?我看到這樣一個小故事,一對漁村的夫妻,少年結髮,恩恩愛愛。妻子每天把魚的中段洗乾淨,或者紅燒,或者清蒸,做得好好的,給先生端上去。她自己就在廚房裡面胡亂吃魚頭、魚尾就完了。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過去了幾十年,兒女都長大成人,老夫妻暮年相對,坐在黃昏裡。有一天這個老先生喟然長嘆,他說我這一生都沒有給你提過什麼要求,現在都老了,就想你什麼時候能給我做一頓紅燒魚頭吃?他說你看我最愛吃的就是魚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娶了你以後,就再也沒見着過魚頭了。他妻子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她說我從做姑娘的時候起,就認為天下最好吃的東西就是魚肉,她說就是因為愛你,我這一輩子都把魚的中段給你一個人做了,吃了一輩子我不愛吃的魚頭,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愛吃魚頭的。其實這樣一個故事,很像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情景。我們往往以自己的方式去愛着別人,而不是以別人所需要的方式。你去想一想,比如說父母愛孩子,但有多少父母逼着孩子報了所不喜歡的志願,但父母認為這樣孩子會有出息,讓他去圓自己的一個夢。

  所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懂得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懂得是比愛還要難的事情。瞭解人心比瞭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知識都更加艱難。但我們一一懂得並且穿越之後,為的是什麼?為的是仁者不憂,讓我們的內心更加的仁厚、寬廣。仁厚是什麼?孔子認為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想在這個世界上樹立自己,那麼就用這樣的心去樹立別人;要從離你最近的地方,假以援手,幫助別人。這就是仁義的方法。就這樣簡單,但我們能夠做到嗎?

  真正的仁愛,有時候不過是舉手之勞。英國一直流傳着這樣一個故事。19世紀末的時候,有一位英格蘭議員去蘇格蘭做一次重要的演講。車子到了蘇格蘭鄉村,突然天降暴雨,車子陷在泥濘裡,他急得跳腳,可車怎麼也出不去。下去推車,也沒有用。一個過路的小夥子見狀就跪在泥裡,往車底下墊木頭墊石頭,從自己家拉來大牲口,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個車子給弄出 ,溫斯頓·丘吉爾在摩洛哥得了急性肺炎,什麼藥都治不好。大家四處找藥,突然發現,有一位醫學天才叫做亞歷山大·佛萊明。這個醫生剛剛發明了一種新藥——盤尼西林。大家找來了盤尼西林,把丘吉爾的病奇蹟般地治好了。幾年之後,丘吉爾成為英國首相。發明盤尼西林的亞歷山大·佛萊明,恰好就是當年蘇格蘭鄉村的那個小夥子,而那個資助他完成學業的人恰恰就是丘吉爾的父親。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就是說,當每個人的內心都抱著一種善良願望的時候,很多這種善良的舉手之勞會讓我們之間變得更溫暖一點。其實仁者不憂,就在於你自己的胸懷有多大,能怎麼去幫助他人。一個人胸懷寬闊有什麼好處呢?憂思、憂煩、憂慮,這是世界上客觀存在的,但是主觀更仁厚一點,外在的這一切就顯得相對小了一點。大家想一想,主觀跟客觀真的有這種相對值嗎?如果我問大家,你劃個一寸長的口子,這是生命的大傷還是小傷?很難界定,要看這個口子劃在什麼人身上。如果一個十幾歲嬌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劃了一個口子,她可能會哭哭啼啼兩三天,可能不停照鏡子上藥。這對她來講就是一個大傷。如果一個粗粗拉拉的大小夥子在打着籃球的時候,不小心腿上劃了個口子,可能到打完球他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寸長的口子是什麼?我們想想,可能是職場的失意、情感的背叛,財富突然之間散去,或者說人生中種種的困惑。你把它看成是生命中一條一寸長的口子,它對你是大傷還是小傷呢?這就取決於你主觀的心靈究竟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一個粗粗拉拉的大小夥子,這一點靠仁愛可以做到,讓自己的心智很寬闊。

  《莊子》開篇就是《逍遙遊》,寫了這樣一種大魚,“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這樣一個北海中的大魚,“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這樣的大鳥,怒而飛,扶搖而上九萬里長空,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而後乃今將圖南。你想想,這是何等遼闊的天地氣象,心中有如此一種宏闊的大志,超越整個人間的滄海桑田,想要飛到南海去實現它的大志向。但是這個鳥在天空中飛躍的時候,會受到地上很多生物的恥笑,都是什麼生物呢?蜩,就是知了;學鳩,也就是麻雀。所有的這些小東西,唧唧喳喳地笑話它。小東西們說什麼?說我“翱翔於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這話說得很傳神,說我可以翱翔在蓬蒿之間,這也就是飛翔的極致了。我能活成這樣,很好啊,所以它說“彼且奚適也?”,它說你看那個傻東西,幹嗎去啊?真不能理解。大家想想,這像不像我們今天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只有麻雀笑話大鵬鳥的時候,沒有大鵬鳥笑話麻雀的時候。為什麼呢?第一,大鵬鳥沒有那個閒工夫,它還有太多的正事要干。第二,大鵬鳥絶對沒有心思跟麻雀去鬥嘴,它要是跟麻雀吵架,實際上對它就是一種貶低。所以,為什麼說沉默是金,就是這一生,當你真正有一種仁厚的情懷,可以知道人間從北海到南海有太多事情要做的時候,你就會理解,什麼叫仁者不憂。我們平時生活中經常會說“犯小人”,有人嘀嘀咕咕,有人流言蜚語,無非就把他們看作是知了和麻雀就是了。他不理解你的心情,議論一下,那又怎麼了,你犯得着非要跟他去較一個死理,說說我心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孔子說,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一個真君子,行動上要非常敏捷,語言上木訥一點沒什麼壞處,這就是孔子所說的君子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先把你要做的事做好,然後再淡淡地說一句,不要先說而後做。我們想想,這個標準其實修正了傳統的一些看法。過去我們把學習稱為頭腦風暴。我們認為,能夠導致人思維改變就已經是好的學習了。其實不然,在今天這個社會裡面,我們必須要用行動去改變環境,改變百姓的心態,完成這樣一種深層的和諧的構築,才是一個有效的學習。所以,怎麼能做到仁者不憂呢?就是我們不僅學習着,我們還要行動着;我們不僅在改變着自己,我們也在改變着社會。

  當然,作為一個社會的人,我們誰都不免會受到他人言論的干擾,這個干擾最後就有可能改變你,過了別人所希望的一生。我們想想,每一個人外在看起來都差不多,人人要學習,學習以後要就業、成家、結婚生子,上有老下有小,然後過完這一生。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暮而息,但這只不過是一種活着的軌跡。生活生活,在於你的心靈中還有一種生命的願望,它生生不息,一生讓你堅持。叩問內心,我們的生活是只活成了一個外在的生存?還是堅守着內心的生命?有生命願望的人,才能夠做到不受外在改變。

  我聽過一個小故事,說得很有意思。他說兩個朋友打賭,有一個朋友跟另外一個人說,你信嗎,人的行為都會受到外在干擾,別人一多說你就會改變。他說不信在你們家掛一個鳥籠子,我敢擔保,不出一個星期,你就會養鳥的。那個朋友說不可能,我從來不養寵物,我也沒有養鳥的想法,我掛個籠子就非得養鳥啊?他不相信,所以就在自己家掛了一個籠子。結果從當天開始,來看他的人,都不關心他了,第一句話都說,喲,你養的鳥死了?他說我沒養過鳥。人家問,那你為什麼掛一個鳥籠子啊?他說,說點別的不行嗎?不行,這人就老看這個鳥籠子。第二天再來的朋友,跟他說,我給你帶了本養鳥的書,你要是再養鳥的時候,你就按着這個養,就不會死了。第三天再來的朋友說,我給你帶了鳥食了,你下回給他喂這個,我告訴你怎麼喂。第四天就開始有人不停地給他送鳥了,說別傷心啊,不行就趕快養個鳥吧,老掛着個空籠子看著多難受啊。沒到一星期,他一想,我還是自己先養上鳥吧,要不然別人老問這件事。這就是說,我們有很多人只不過是遵從了世俗的願望,最後去做了一件大家認為應該做的事,但那不是自己內心的想法。《莊子》裡面提出了一個人生的境界,說一個人假如能夠做到“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譽就是讚譽誇獎,一個人全世界都在誇你,也不再往前走一步)、“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全世界都在非難責難說你不好,我內心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那就能“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這樣,就能做到內外之分,在光榮和失落的時候都知道自己是誰,做到這樣,也就夠了。

  那麼,孔子為什麼會有第三個標準?什麼叫做勇者不懼啊?在一個和平時代裡面,我們還需要經常面對危險,要拔劍而起嗎?其實在今天,我們說的更多的勇敢來自於心靈之勇。孔子對子路說了這個世界上的四種勇敢:在水中穿行不避蛟龍者是漁夫的勇敢;在陸地上不怕犀牛、猛虎、野獸是獵人的勇敢;白刃相交於前,視死若生,大義凜然,是烈士的勇敢;還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懼,生活中突然遭遇變亂,內心堅定沉穩,能夠洞悉是非、穿越苦難,這是君子的勇敢。所以,要少安毋躁,我知道會怎麼樣。它告訴我們,當你炒的股票突然暴跌的時候,當你身邊非常好的老朋友突然之間背叛的時候,當你在工作上出了一個大紕漏的時候,這時候需要一種心靈之勇,如果我們能夠真正用從容的智慧,用處變不驚去面對難關,難關一定會過去。

  很多時候,勇敢不見得是武藝高強的人逞一時之勇。真正的勇敢,內心的定力大於外在的技巧。《莊子》裡有個庖丁解牛的故事。解牛的庖丁,在表演的時候,拿着刀,嘩然響然,奏刀豁然,他在解剖牛的過程中都能夠合上音樂的節拍。然後君王就問他,說你為什麼能夠把牛解成這樣啊?他說我技乎極矣,因為心中有大的規律,不僅僅會簡單的技巧,一個很差的廚子一個月就要換一把刀。為什麼?因為他在那兒剁骨頭,刀很快就崩了;一個好廚子,一年才換一把刀。為什麼呢?他是在割肉,不是在剁骨頭,這個刀就會很好用。而我手裡這把刀,用了十幾年,還像全新一樣,不需要換,為什麼呢?因為刀很薄,牛身上有肌理,我能夠以這麼薄的刀進入它各種的骨骼裡。所以他說這不是一種技巧,而是我眼中目無全牛,我看到的都是它的紋路。這是什麼?這是一個人真正用智慧去提升了他的技巧。生活中,我們往往要靠一種鎮定的勇敢,把無技巧的事情變為一個大勝的格局。

  我們說今天的物質文明這麼發達,大冬天的,現在房間裡面有暖氣,我們穿得很薄也可以了;大夏天的,外面烈日炎炎,屋子裡頭有空調,有冷氣,你也熱不到哪裡去。到春節的時候,桌上的蔬菜有大棚裡反季節的蔬菜,不再是白菜蘿蔔了,所以四季時光已經開始變得含混了,所以我們的心對於外界的感知也就含混了很多,我們不再有從容的心去細膩感受。我們會感覺現在的日子有時候過得很粗糙,這其實是因為大家少了一種心靈的儀式,所以,我們要能夠用心去體會生活中的春花秋月,體會每一段流光給我們的感知.

    四、儒道相濟,塑造和諧人生 ,人生畢竟是一個歷史性的過程。
    生命的成長,有時候很難,每一段要做每一段的事情。
從小所受的教育讓我們在少年時,對世界有太多的憧憬,有宏圖偉志,要大濟蒼生,背着這樣的想法走到20歲。20歲是什麼年紀?大學畢業走上社會,要開始去建立自己的社會功勛了,突然發現,這社會有很多的規則,人需要順應,有很多艱難。這一切都是那麼不容易,所以人就開始想,這樣吧,我把少年的夢想暫且存在校園門口,等到我成功了再回過頭來取我的夢想,再讓它實現。人放下這些,就會身輕如燕,嗖嗖嗖走過你的30歲、40歲,也建立了自己一定的功勛。中年時回頭一看,會看出這一生的差別來。很多男生會說,哎喲,當初我們班學習不如我的男生,現在他憑什麼辦了一個大產業?女生一看,說當年我還是我們班的班花,我們班那個又醜學習又差的女生,她憑什麼嫁了一個好老公啊?為什麼她現在日子過得比我好啊?心理開始不平衡。所以人有時候到了三四十歲,會開始抱怨,開始指責,覺得社會有對不起他的地方,覺得一定要想辦法在這個社會上撈回點什麼,這就導致“59歲現象”的出現。人在60歲的時候,會覺得時光走得太快了,晚年養養生吧,沒什麼抱怨了,打打拳,練練劍,安安穩穩過了20年。終於到80歲了,暮年迴首,往往發現生命中的遺憾就是少年時候的夢想其實一天都沒有真正跟隨過你。從你走進社會開始,就把它遺忘在年輕的歲月裡了。其實這是一條不歸路,這一生丟了什麼?丟了自己生命的鑰匙。

  對人生哪個年齡段上該做什麼,孔子都提醒到了,從“吾十有五而志於學”開始,現在社會教育大大提前了,別說“十有五而志於學”了,家裡有5歲孩子的,不是上鋼琴班,就是上舞蹈班,都早早開始學習了。但我要問一問,建構一個和諧的社會,我們需要怎樣的公民?他們在小時候應該受什麼教育?什麼叫好的“志於學”?其實,今天,我們不缺很多有用的學科,我們的孩子真正缺少的是一種創造力,就是孩子創造快樂的能力沒有了,有很多時候,甚至是被剝奪了,就是因為我們的家長老讓他們學一些有用的東西,而忽略了無用是人生的大用。

  比如說一個小孩子,如果他在窗口看了一下午的蝴蝶,媽媽會說你看這是沒用的。如果他要是談一下午的鋼琴,就會說,這是好孩子。如果一下午他在外頭玩泥巴,爸爸會說你多淘氣,沒用。如果他一下午打計算機,會說這個孩子好,有用。但其實,有用和無用真的這麼明顯嗎?有一個美國小故事,說一個小男孩,週末的晚上,媽媽給他換了一身嶄新的漂亮的衣裳,然後在廚房裡面給他做豐盛的晚餐。外面忽然下起瓢潑大雨,這個小孩就穿著新衣服一頭衝進了雨裡,在那兒蹦啊蹦啊,弄得渾身上下都是泥點子,一邊跳他還一邊衝著窗子大喊,“媽媽我要跳到月球上去了”。可以想想,如果是中國的父母,大半是把孩子揪回來,暴揍一頓,這個週末誰都別想過好。但美國的媽媽說什麼呢?她淡淡對外面說了一句,“好啊,孩子,別忘了從月球上回家吃晚飯啊”。這個孩子後來成為1969年人類第一個登上月球的宇航員阿姆斯特朗。他從月球飛行器上,邁下自己的左腳,要踩到月球的時候,他給自己照了一張左腳的照片,旁邊寫了一句話,他說這對於我個人來講,僅僅是一小步,但對於人類來講,是一大步。這個為人類邁出一大步的宇航員,當他從月球歸來的時候,所有的媒體圍上去,讓他講此刻最想說的話,他對著鏡頭淡淡地說了一句,“媽媽,我從月球上回來了,我要回家吃晚飯了”。

  這是一個很溫暖的故事,它讓我們反省,我們的孩子學的東西真的是有用的嗎?其實,人的創造力跟思考力永遠比僵死的文明要有用得多。其實,我們所謂“沒用”的最大的用處可能是超乎常人想像的。所以,作為一個老師,一個教育工作者,我要說我們現在應試教育的體系讓我們孩子學太多有用的東西了,無用的這種創造力太少,這會影響他的一生。現在孩子打四五歲就志於學,學出來了嗎?王國維的《人間詞話》,說寫詞這個東西,首先要入乎其內,還能出乎其外。他說入乎其內,故有深情,但出乎其外,固有高致。一個人要想有超邁高曠的風格氣象,那需要出乎其外,要能拔得出來,這就是人的思維方式。

  學來學去是為什麼?孔子提出人生的第二段,叫做三十而立。什麼是立?一直有不同的說法,在我看來真正的立是內外兼修,兩個標準。外在的“立”容易,大家說這個人是不是立業,有職稱、買房子啊,覺得這是立。但內立的“立”呢?就是你是否建立了評價自己一生的準則?我認為人在30歲以前,應該用加法生活,要積累在世界上的知識,財富、朋友、各式各樣的認可,不斷地累積到生命中。30歲的人以後就要開始學會用減法生活,就是把你心裡不用的東西要扔掉了。年輕時候不得不應酬的人和事,你現在可以說不;不得不違心去掙的那份錢,現在不願意受委屈了,可以不掙;你的那些酒肉朋友,不想交往了,大家可以疏淡。有很多事情不必遷就他人,面對內心有所堅持,開始說不,這就是開始學會用減法生活。

  其實,我們的心靈也像我們家裡的房子一樣。大家都有過這種經歷,買新房的時候高興啊,我住這麼大的房子,擺多少傢俱啊,因為房子都是越買越大嘛。但你看看,過不了三五年,家就擺成胡同了,家裡什麼東西都擱着。到這個時候,就該扔東西了。其實人30歲,在這個社會上要給自己做一個心靈排毒,就是自己內心真正的確立,要剔除所有的龐雜,最後確立篤定不移的信仰。古人說,事欲有所為,必先有所不為。你先要明白,自己不做什麼。你現在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你長大想幹什麼啊?那孩子什麼都想幹,他可以說一堆我想要做的事。但是一個30歲的人,如果還說什麼什麼我都想幹,那是不對的。你能幹成的事情並不多,一定要有自己的信仰。30歲,人心所謂的“立”就在於用自己明淨的理性,用可以忍受的情懷守住一生必須完成的信念。

  那麼,你要走進社會,怎麼去選擇職業?在職業團隊中,有沒有大快樂可言呢?我把職業分成這麼幾個層次:最高的境界是在職業中有幸福感。你選擇這個職業,相信它是你的信仰,你將被這個職業成全,你的生命會因此得到提升,同時,你也可以在職業中成全他人;第二層,就是我沒有幸福感,但是我有樂趣,起碼想起這個職業來,不發怵,很快樂,享受這個過程,就是大家所說的Enjoy  job;第三層,我把它稱為職業化,就是說我可以不做到很好,但是我能完成工作,起碼對得起我的薪水,對得起我的職稱,能夠克盡職守,儘管我沒有什麼生命的動力;第四層,那就是低於職業化了,你想起上班就頭疼,覺得挨領導的批,面對同事的競爭,沒有能力完成好,心裡充滿沮喪。

  人的職業中第一層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是理想主義者的境界。但是,我們能選擇的起碼應該在第二層或第三層上,永遠不要淪落到第四層上。一旦到了那個狀況,你一定要趕快選擇離開這個職業。為什麼?因為這個不好的職業,所耗費的不僅是生命的時間,還有生命的智力。大家會發現,自己的生命有時候就像那個開了蓋的香水瓶一樣,久而久之,香氣蕩然無存,都已經揮發了。職業是要與我們相伴一生的。人在開始求職的時候,就應該把自己的職業理想、職業生涯規劃設計在裏邊。它需要我們有一種明確的對於自己人生的判定,這就是智慧。在這過程中,有時候需要逆向思維。我曾經看到過一個求職招聘的故事,說有一個大的電訊公司,招聘很簡單的技術工種——會莫爾斯密碼發報的人。然後就去了很多人,他們到了那兒以後,發現招聘的環境很惡劣,在一個極其嘈雜的大庭院裡。因為是電訊公司嘛,來來往往的有二三十人,在那兒打電話、發傳真,滴滴答答充滿了電波發報的聲音,非常混亂。這些應聘的人就被安排坐在兩條長凳上。在大屏風的背後有一個小門,他們被告知一會兒招聘,到那個小門裡去進行面試。大家坐著等着人叫,就這麼坐著,一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有人出來叫,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人叫他們。這時候,又來了一個應聘的小夥子,他遲到了,沒有他的位子了,就在那兒站着。站了一小會,騰地一下,他就直奔那個小門走過去,一推門就進去了。十分鐘以後,這個公司的人力資源經理帶著那個小夥子走到了這兩排人面前,對他們說,很抱歉,各位可以回家了,這個職位已經是他的了。

  大家就很憤怒,說我們早就來了,等了倆小時,連個機會都沒給我們,憑什麼這個職位就給他了呢?這個時候,人力資源經理說,其實,從你們坐在這裡的一刻起,在這個嘈雜的電波聲

中,一直有一種莫爾斯密碼在發報,如果你聽懂了這種密碼,請直接走進小門。他說你們誰都沒有用心聽,這個小夥子聽懂了,他推門就說,我聽懂了這種密碼,所以我來應聘。然後這個人力資源經理跟大家講,我相信每個人都懂莫爾斯密碼,但是我們所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單純有熟練技巧的發報員,而是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在生活裡敏鋭捕捉信息的人。從這一點上來講,你對於生活的感知、觀察和逆向思維、抓住機遇的能力比你發報的技巧要重要得多。

  讓我們想想看,我們能夠在30歲的時候,如此敏捷地發現生活中無所不在的機會嗎?韓國人有一個比喻說得好,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怪物,他前臉長滿了頭髮,迎面走來的時候,永遠是披頭散髮、面目不清的。當他走到你身邊,你終於知道他是誰,伸手一抓,他後腦勺是禿的,什麼都沒有,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了,這個怪物名字就叫機遇。生活中所有的機遇都是披頭散髮而來的,只有當他迎面走來的時候,你可以把他抓住,一旦走到你身邊,就已經晚了,注定要錯失。所以什麼叫“而立”啊?為什麼今天的題目要講構建和諧的心靈,是因為一個人只有在心靈中建立了所有的能力,才有可能獲得成功的人生。所以人在30歲這個起點上,要會“捨得”,佛家說得好,捨得捨得,先舍後得,不捨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人如果事先沒有捨棄,就不會騰出心靈的空間,人也不會有真正的得到。

這個“立”還要有一個更高的要求,就是走到40,你的智慧要讓你做到不惑。40歲真的不惑嗎?在今天的競爭中,人20歲、30歲還沒有資格困惑呢,因為你還在那兒打拚積累呢。困惑也是奢侈的,需要你有一定的積累,你覺得我可以選擇這個選擇那個。對於剛出校門的人來講,有一個工作單位他都會死死抓住,他去選擇什麼啊?所以我認為在今天的生活中,人40歲才開始惑。所以40不是不惑,而是大惑。我們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誘惑、迷惑、困惑,自己怎麼才可以走出這個惑呢?這就要靠我們的判斷力。孔子有一句簡單的話,叫做“君子不器”,也就是說,君子這一生不要把自己做成一個器皿,不要說我就是一個杯子,我就是一個話筒,我就是椅子,就是個桌子。如果你把自己固定成一個器皿,必然要困惑。為什麼?因為時代在前進,你就被擱在這樣一個地方了。“君子不器”指人在一生的成長中,把所有外在的知識學到生命之中,隨着時代的變化,與時俱進,需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中國古人有句話說得好,叫做“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整個的天地宇宙,世間的一切山川風月,都是你學習的老師,這叫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你心裡有個活水泉的泉眼,這一切浸潤於心,成於內心。所以,人有時候不要怕學的學科跨度大。總會有一天,你的知識體系都能匹配到一起的。你學的東西越廣闊,給自己構築的空間就可能越大。“人不能決定生命的長度,但是可以決定自己生命的寬度。”也就是說,我們人生如果是一條河流,你究竟是一條細細的小溪,還是一個寬寬的大河,不由河流長度決定,而由寬度決定。這種寬度就在於我們還能選擇更多元的學科,還能夠選擇更多生命中的可能,

  什麼才是生命的寬度啊?就在於你能否建立生命的自覺。40歲不惑,就是你終於有一種能力去建構自己的世界,自己說了算。當然這個前提也取決於你能看清事項嗎?你能決定事情的準則嗎?

  面對世界可能就有這麼三段的態度。第一段就是少年意氣,老師領着,家長領着,說全世界無往不勝,走過去吧,所以在黑暗中懵懂走過,那個時候的勇敢不是真正的勇敢,是沒有看清事項之前的少年莽撞。第二段就是人人都知道世界有風險、有威脅,便會舉步不前。第三段,憑你的智慧能夠看清這個世界,人生是可以走過的,只不過你要多加小心。等把這一切都看清的時候,人會選擇自己的一條路,我認為這就叫不惑,就是一個人憑自己的心智看清社會了。

  大家知道,黑格爾也有同樣的理論叫“正反合”,他說一生第一段是正的,看什麼都是好。第二段是反的,看什麼都是壞。第三段是合的。就像我們小時候學的《小馬過河》寓言一樣,你最後會發現,這個世界的水既不像老牛說的那麼淺,也不像松鼠說的那麼深,他就是你自己所實驗出來的一個適合的深度.

  比這個再往前,還有標準嗎?那就是50歲知天命。天命這個概念,值得商榷。大家說這不是唯心嗎?什麼叫天命啊?其實在我看來,天命就是指順應規則,也就是內心的願望跟這個世界開始融合了,人開始不再那麼憤世嫉俗,抱怨少了,開始悲天憫人了。人到半百的時候,走過了很多的滄桑,開始瞭解人人都不容易。不再與自己的人生較勁,接受當下的一切,並且發揮最大效率,這就是知天命。怎麼樣能夠讓自己變得更有判斷力,在這個世界上走得更有效?我認為判斷力比不惑要更高。這個世界上有時候充滿了種種的騙局、陷阱,但是你能夠瞭解真相就成。

  世界上有很多的秘密,我們不知道,因為我們過分相信技巧。什麼叫知天命,就是拋卻技巧。我認為,人對技巧的學習也有三個層次:第一層,人在年輕的時候,比如說學畫畫,為什麼達文西畫蛋,你說老畫雞蛋有什麼樂趣?他要通過這個瞭解光影和**。人在十幾二十歲開始學習的時候,都是有技巧而無境界的。第二層,人到三四十歲,那個時候是技巧與境界並重的。就是我的技巧已經很嫻熟了,但是知道畫畫也罷,音樂也罷,一切為了得出一個境界。第三層,人真正到知天命的時候,就會發現,境界渾然天成,而技巧終被拋棄。所以,什麼是知天命?就是人的氣象變得開闊了,有很多的知識在心裡已經不是一種簡單的物理式的累積。我們的生命應該是一個化合反應,就是這樣一個杯子,有茶,有水,它生成的茶水是一種全新的物質,我們能達到生命的化境嗎?那就是個人跟天命之間的融通。人在化境的時候,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擊得垮的。

  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中有一個典範人物——蘇東坡。他是多大的福都能享,多大的罪都能受,而且不以其苦。蘇氏曾經做杭州太守,在那兒每天看看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西子湖,修一條蘇堤,跟佛印一起坐在船裡參禪悟道,研究研究東坡肘子東坡肉,把日子過得挺好。接着被貶官了,貶到天涯海角、黃州、惠州、儋州,不停地在貶官。貶到那些苦地方沒有東坡肉吃了,人家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天天有荔枝吃,我就不走了,挺高興。一看山水風景好,說“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絶冠平生”。這個地方風景好,我沒什麼難受的,雖然在那地方不當官,沒有人送禮了,但覺得“良天佳月寄中秋,菊花開日乃重陽”。他在貶官,老回不了家鄉四川,回不去,他說“此行安處是我鄉。”他不會像很多文人較勁,老說“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他不發愁,他說我的心安頓的地方就是家鄉。所以林語堂先生管蘇東坡叫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這種不可救藥是多麼令人驕傲啊!這種連貧窮乃至於死亡都不能剝奪的驕傲,我認為就叫知天命,就是一個人的生命臻於化境。

  其實社會的和諧,不總是一種富足安康,有很多生命個體、草根階層會遭遇很多的不如意。在不如意的時候怎麼樣讓生命闊大?古聖先賢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坐標的,孔夫子有句話,叫“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我認為,人的所謂知天命是應該達到這樣的境界的。穿越了這個境界,你就會有深刻到悲天憫人、洞悉人心,這就是所謂的耳順。什麼叫耳順?就是聽誰說話都有道理。不同的人說出來的話,你可以說是自私的,但是你想一想,他為什麼會這麼自私,他在什麼樣的家境跟競爭中成長起來的。一個人說的話,你可能覺得他無知,但你想想,他為什麼會無知,誰不想受教育?所以每個人在說話的時候,如果你能站在他的立場,多替別人考慮一點,你會少很多憤怒,你會覺得他的話是順耳的。這個境界非要到60歲才能達到嗎?其實人心多一點寬容就做到了。人這一生,如果你只能記住一個字,那就記住“恕”吧,就是包容、寬厚,能夠用自己的心去體察別人。達到這種耳順,瞭解了每一個人心中的艱難不易,你就會發現,自己離“從心所欲,不踰矩”就不遠了。可以說,儒家指出來人一生的漸道,要走很遠很遠,走過很多年。道家給我們的是一種生命的自由寬廣。儒道相濟,構築的就是中國人格的兩岸。古書上講過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說天地最初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一起長,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一直這樣共生共長。凡8000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 天地人共同融在一起。

  儒道相濟,構築的人格理想有六個字, “神於天,聖於地”,這就是我們經常說的神聖境界啊。我們夢想能在天際遨遊,像神仙一樣;但要用紮實的雙腳踩在土地上,用行動去改變社會,去履行一個人的擔當和責任。在我看來,儒家給我們的是一生可以見到的土地,儒家說,“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你要一天不死,就要為天下擔當,這還不重嗎?所以儒家給我們的是行動能力,教我們每個人在社會角色中自我實現。道家是什麼?道家給我們的是思考能力,教我們在生命角色上自我超越。它給我們一片夢想的天空,讓我們可以有一雙翅膀,可以在思考的天空之上,超越所有的煩惱。中國人過去講,達則兼濟天下,這就是儒家;窮則獨善其身,這就是道家。說得再通俗一點,儒家就是我們穿職業裝的八小時之內,道家就是我們穿休閒裝的八小時之外。人在擔當儒家大業的時候,可以崇高;但在道家生命憂愁的時候,可以瀟灑。

  人在這個世界上,要承擔重任,但我不喜歡忍辱負重,我喜歡舉重若輕,因為生命很遼闊。大家登過泰山會知道,有一條前山的路叫中路。我們走上去的時候,會看到兩邊的摩崖石刻,寫滿了古聖先賢的詩詞文章。這樣一座五嶽之尊,充滿了人文氣息的托舉,在你的心中肅穆崇高,一直膜拜着走上去。這條路在我看來,就是儒家的登山之路,會讓人受到文化的浸潤。後山還有一條路,經常斷路,要四肢攀援。後山上,儘管沒有碑刻,但能夠看到整個山川、蒼天古木,山花爛漫,可以走得不計成本、灑灑落落。在那個地方,你會想起所謂“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很多東西都不說出來,靠你去體會。道家有一句話,叫“獨與天地精神共往來。”我們人生不需要這樣的境界嗎? 

  有一幅楹聯,叫做“海到盡頭天做岸,山登絶頂我為峰。”這是中國人的氣象。大海到盡頭還有蒼天作為彼岸,山巒走到最高點的時候,並不是你征服了山巒,把它踩在腳下,而是山峰托起了你,你成為山上的巔峰。一個人生命的境界,在我們經典的穿越中,儒道相濟,氣象萬千,最後每個人都會成為自己生命的頂峰。當每一個人心靈的世界如此完美和諧、光明天真,那以這樣的心靈去面對他人的時候,和諧就建立起來了。一個和諧社會,一定是始自心靈,而心靈的權力在每個人自己手中。我曾經看到非洲一個古老的寓言,一個年輕人很不服氣老酋長總是料事如神,不說錯一件事。這個年輕人想跟他打賭,就抓了一隻小鳥,然後攥在自己的手裡,背在身後。他得意洋洋地去問老酋長,你說我手裡的鳥是死是活?他想,如果你說它是活的,我手一捏,小鳥就死了;如果你說它是死的,我手心一張,小鳥就飛了,你一定會說錯。這個時候,老酋長微微一笑,跟他說了一句話,他說:生命就在你的手中。其實這句話,也是2007年我給所有朋友的祝福,祝福你們每個人,也祝福你們的團隊。我們要相信,心靈是我們的起點,生命是我們的奇蹟。一個歲月好不好,一個人生好不好?一個社會好不好?一切權力都在我們的手中!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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