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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乙:保持耐心,不等于丧失野心。| 单读

 残云伴鹤归 2015-02-14



· 你相信《单读》。本文是其中的一篇的节选,它由单向空间创始人许知远采访并撰稿,值得一看。


· 你相信耐心,本期《单读》的一个特点就是,我们一直耐心的在讲关于耐心故事。倘若你已经处于失去耐心的边缘,不妨读读阿乙的故事。


· 你知道阿乙。他的第一份工作是一个警察,从32岁才开始写作。但他现在是“近年来最优秀的汉语小说家之一”(北岛语)。







阿乙大病了一场,在写一本长篇小说的途中。用他自己的话,病因是急功近利。

从县城警察到网络写手、足球评论撰稿人,再到一个真正的作家,他的人生划出一条与这个时代高度契合的昂扬的曲线——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挣扎、逃离、奋斗,相信自己拥有天赋,希望在这个充满机会和机会主义的时代有所成就。

过去,他写的短篇小说引起广泛的赞誉,那时他的视角向下,写他熟悉的县城生活,那里的凶手和受害人的故事。这部传说中的长篇小说是对这些经验的“最后一次征用”。完成之后,他要挑战新的领域,写出匆忙、焦急的现代中国人的典型,写出这个时代的心灵史,写出欲望的井底。

过去,他更多地谈论写作的技巧,词语的雕刻甚至雕琢,以他那种漫长、刻苦、近乎自我惩罚的写作而著名。这更接近于一般意义上的“耐心”。现在,他谈论时代的沉痛感,理想主义的缺失,整个社会的无所适从。他坦白一个写作者最高的野心,是向但丁、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看齐。许知远说,“与人们习惯性判断的不同,他不是个沉迷于荒诞与小人物命运的作家, 而是充满饥渴寻找意义与秩序,带有浓烈的英雄主义色彩。”

最开始我们以为作为写作者的野心漫过了他的耐心,后来证明,他的耐心,也必然地接受了整个时代的淬炼,成了野心的助燃剂。


《单读》:如果你来写你们这一代人,会有什么精神遗产?


阿乙:我不知道你对70后的其他人怎么看(笑)。我觉得真的没有什么遗产。


《单读》:或者你最觉得这代人的经验是什么?


阿乙:一文不值的感觉特别强,我所说的一文不值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收尸。我这么说,可能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假如我们当中有谁死了,只是微博上一两天的谈资,点上两个蜡烛,大家就把他送走了。他就像一个东西,漂到下水道,没了,撼动不了任何东西。我们对别人没有痛苦,别人也不会为我们痛苦。没有谁让我在心灵上感到巨大的沉痛,让我揪心不已,哪怕是一个罪犯,也没有出现。这个社会有像于连那样的人吗?当时的俄罗斯,好像所有青年都在探讨祖国的出路。中国的民国、晚清,也是在探讨出路。现在也有很多人探讨出路,但我总觉得好像够不上心灵这个层面,也许你能看见,但是我离这些人太远。这些年我看到在言论上阴阳怪气的人太多了,哗众取宠的人太多了。


《单读》:在这样一个时代,作家能做什么?

阿乙:作家,先写点故事再说,在目前情况下写一些好故事,至少跟西方的作家拼一拼讲故事的能力。心灵上,还得去读一读这个民族的著作,去看过去的人怎样发掘时代。我现在感觉不到那种家国一体、为了理想主义粉身碎骨的典型,或者是我个人缺乏这个总结能力。



《单读》:成为英雄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阿乙:越来越高了。我觉得我现在处在这样一个状态:我不写,我也不担心别人写出什么东西来,每年有那么多新作家,我从来不担心。这么多年来,还没有第二部《白鹿原》出来。我写的这个长篇,肯定也不行。我没有发现中国作家心态上有准备去写出《白鹿原》这样的作品。大家都觉得自己责任很大,但普遍天赋不够,或者能力不足,就像那个驾驶太阳神车辇的人,他的儿子法厄同要求父亲给他驾驶一天,他就把天给烧了,他有野心,但他的力气比较弱。现在大家都是法厄同,一年不知道烧了多少纸,每年出了那么多大部头,都是把有限的才气浪费在一次准备不太充分的操作上,包括我住院的那一次写作,所以我不急,我综合考量它在我整个生命中所处的位置,还不足以让我安心去死。我以前跟叶三开玩笑,写出一个好作品,就可以去死了,绝不留恋一天。人活着,就是为了写出一个巨大的作品,让自己满意。福克纳写《押沙龙》,写到一大半的时候,跟编辑写信,说我在写的就是目前美国最伟大的作品。福克纳是一个谦虚的人,他的自信、狂妄,都是实打实的,他就是当时美国最高峰的作家。在我心目中,这一本书是世界上完成度最高的十部作品之一,他写的时候就有这个自信。


访谈内容节选自《阿乙:“我的脑子里就像野火在烧”》

全文刊载于2015年3月问市的《单读09 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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