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订阅!请点击蓝色字关注,查看所有文章! 徐正濂先生新书《徐正廉年度创作档案(2014|甲午)》付梓,这给众多篆刻爱好者提供了一个欣赏与借鉴名家作品的大好机会。为方便更多篆刻爱好者欣赏徐老师的精品佳作,中国篆刻网精心选出书中部分佳作,分为三期,以饗诸君! 徐正濂,號楚三,1953年出生於上海,1971年從孫中山先生秘書、“同盟會”會員田桓學書法,1972年師從著名書法篆刻家錢君匋。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書協篆刻專業委員會委員、中國書法院研究員、中國篆刻藝術院研究員、上海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委員、上海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西泠印社社員、華東師範大學中國書法研究中心研究員等。 题签: 序文: 我和篆刻 ——徐正廉 我和篆刻結緣,並且僭了個篆刻家的名號,現在想起來,是畫虎不成的結果。 年輕時太有閑,有閑就怕瞎混,混入壞道,父親帶我到畫家張大壯那裏,想跟他學畫。大壯先生不好多事,其時又正自危,支吾著沒答應。現在覺得,恐怕還因為那時咱根本不知道國畫是怎麼回事,而父親像現在的家長一樣,總好把孩子往名家那兒帶,不明白大學教授是教不來小學生的。那年我二十歲,想想人家李白“十五好劍術,遍幹諸侯;三十成文章,曆抵卿相”,咱們真是晚熟。 學畫不成,父親又帶我到同里弄的田桓先生處學書法。田老先生字寄葦,湖北蘄春人,是老“同盟會”會員,當過孫中山先生的秘書,過去抽大煙,倒擔任過國民政府的禁煙局長;後來不抽大煙,改抽香煙了,人民政府卻沒讓他去管煙草公司,讓他進了市政府參事室,每年兩次見報:11月12日和3月12日——中山先生的誕辰和忌日。現在寫字的人不太知道他,但如果去翻翻那本有名的《書法大成》,便可以發現他排在沈尹默之前。而解放前他的潤格也確在沈尹默之上。老先生早先寫顏字,後來改寫趙孟頫,而其特點也就是能熔雄健和流美於一爐,能寫帶顏味的趙字,很不易。老先生喜歡下圍棋。我那時年輕,不懂得該讓師傅高興,和他對弈總是盡力搏殺,到盤面複雜時,他腦子不行了。那年他已經八十多歲,他說他只能下“衛生棋”,後來不和我手談了。但他一點兒不生氣,不下棋一點兒不影響他教我寫字,也不影響他教我些稀奇的東西,比如信寫完了,表示沒有下文了,可以寫“左沖”之類。那時候大家都沒有錢,那時候的回憶很溫馨。 後來田老先生說,我以後教你畫畫,你可以先學刻印,我給你介紹錢君匋。我是到那時才聽說“篆刻”這詞,更沒想到一發便不可收。 人生真是偶然,當年有多少農民,只因為吃不飽飯,一跺腳跟紅軍走了,後來當了將軍。今天又有多少農民,行竊被人發現,驚慌中出刀,轉眼間成了死囚。為將為相,為盜為娼,往往決定于一步之內。行年四十八,我現在體會到趙之謙說“與父母生我之意大悖”,不是故意玩深沉的。 錢君匋先生教篆刻大體上是私塾式的,這個好,那個不好,不作太多的學術分析。他每刻一印就留下印蛻,過些時我去取來十幾方照著刻。都說學老師沒出息,但在開初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審美能力,跟著老師走既簡易也正常。一段時間後,我輾轉托人到香港買來錢先生所著的《中國璽印源流》。錢先生說,這才有辦法(學篆刻)。 大約有四五年,我從學錢先生開始,陸續涉獵了趙之謙、黃牧甫、陳巨來、吳昌碩,還有浙派,當然都不深入。你的認識水準達不到,實際上也很難深入。但反過來,你的實踐不夠,認識水準也上不了。認識水準和實踐能力是孿生兄弟,它們共同成長,極少能彼弱而此強。其他藝術門類我不便多嘴,孤立地就篆刻言,我那時不相信,現在更不相信不刻而能很懂的神話。 我開始有比較自主的審美意識,或者說有了一點藝術上的激動,是在接觸來楚生篆刻之後。我將臨摹來楚生的作品給錢先生看的時候,當然也是有點不安的,畢竟來楚生是老師同輩的“時人”。但錢先生沒有絲毫不悅,他說:“好的,好的,來楚生是好的。”他將來楚生為其所刻都鈐給我,但並未在具體刻法上給我什麼指示。也許他不能,不能而不施之於你,正是他明白的地方。名師未必就是明師,名而不明不如明而未名。我的幸運是碰到兩位明師。 我在來楚生篆刻上花的功夫多一些,1988年全國首屆篆刻藝術展,我投的便是學來氏風格的作品,那方“神龍見頭不見尾”不刻“尾”字,玩了點花樣,得到同行的注意。有了個好的開端,以後我就像現在的篆刻青年一樣,留意報上的徵稿啟事,絞盡腦汁地想內容,反復地刻,一次次地投稿。這當然很幼稚,但卻是我當年學習篆刻的很大動力,可以說我的篆刻就是伴著一、二、三、四四屆篆刻展,五、六、七三屆全國展,三、四、五、六、七五屆中青展成長的,充滿了功利性,也充滿了挑戰,因為你不能用上一屆的內容來糊弄此屆的評委,你也不能老一個樣子面對讀者,你必須得有所變化,而這種變化又必須得經受評選的考驗。我覺得這種直接的競爭壓力比書齋裏的靜修有效,因為截稿期是定了的,有一種倒計時的緊迫感,你必須全力以赴。 對我篆刻思想有較大影響的,還有吳讓之和齊白石。我極佩服吳讓之晚年那種若不經意、揮灑自如的刻法,那是一種技巧極為熟練以後的放鬆,看似不經意,但一筆一畫都落到好處。不過我不模仿他的“披削”刀法,因為那只是手段,模仿手段固然可以更快接近原作,但也容易在極力模仿中形成線條的程式化,何況我並不想成為吳讓之第二,確實也沒這能耐。我極欣賞齊白石的大氣磅礴而不粗野。大氣是我至今沒有解決的問題。齊白石的大氣得力於其獨特的線條和文字結體,我既不能模仿他的線條,又不能模仿他的結體,我必須以其他的方式接近他的磅礴大氣。我不知道這種方式是什麼,沒人能告訴我在哪里。 篆刻是一條終生摸索的道路,現在我摸到一半,前路依然茫茫。藝術道路上能看得很清楚,那大抵是自以為,真正的藝術家都沒有明確的計畫。 在多年的篆刻實踐中,不免產生些想法。有了想法,不免有告訴別人的欲望。陸陸續續的,自1990年開始,我在專業報章雜誌上發表了二三十萬字,大部分是關於篆刻的。《談造字》和《再談造字》發表在《書法導報》上,是針對當時評判篆刻的不合理傾向而發的。那時候看篆刻,先看字對不對,字要錯了,或者被認為錯了,這方印便被槍斃了。我以為,不識而成的錯與創作需要的造應該有個劃分,對後者不宜簡單否定。理由有四:一是文字本身是發展的,文字發展史就是造字的歷程。二是標準篆字不敷應用,篆刻創作有造的必需。三是我們現在的正字標準本身不嚴謹,前人有過、古器物上有過就算對,沒有過就算錯,那只是一種既往不咎的標準,古州官可以放火,今百姓不能點燈。四是秦漢印和流派印包括歷史上的篆刻大家,都有不規範的用字,都有明顯造的時候。不久有一位馬先生和我商榷,視我為後輩,口氣比較輕蔑。我又寫了《說得對但還不足以推翻造字》。馬先生再回敬長文。我也再寫《還是學術和藝術的分歧》,也是長文。那時《書法導報》還是小報紙,只能連載。最後是馬先生忍住了。當時我年輕,行文不顧忌,“務追險絕”,很鋒利,也有點刻薄,這和我小時候讀魯迅有關。我的文章反映的是藝術不能當學術對待的思想,但馬先生牽涉到很多具體的文字探討,我並沒有文字學的功底,為了反擊翻了不少冷僻書如《玉篇》、《廣韻》之類。十年的篆刻發展證明了我這思想沒有大錯,現在咱們已經很少以字的正誤來判斷一方印章的優劣了,基本是“神采為上,形質次之”了,只不過和中國許多事情一樣,做是做了,還不便公開說而已。這是篆刻藝術屬性的回歸。當然,這必須是相對高層次的理解,還是只可與知者道不便與初習者言的。如果以為一刻印便可以自己造篆字,那就有違這場爭論的初衷了。 我自己覺得骨子裏有一種不安分的叛逆的因數,以後陸續寫的《學術和藝術》、《篆書與篆刻》、《詩屑與印屑》等等,包括在《書法報》連載一年的《聽天閣讀印雜記》,現在回過頭去看,或多或少都有和成說抬杠、拆名人台腳的成分,有的露骨些,有的含蓄些,有的自覺,有的不自覺。應該慚愧的是,這些文章缺乏學術高度,因為我沒有經過正規的學術訓練,我甚至不清楚有學術高度的文章該如何體裁,是否必須篇首有“關鍵字”,篇中有外國人,篇未有長溜注釋呢?可以自慰的是,我覺得自己還算寫得生動,當然是相對的,相對咱們書法報章雜誌有些不生動的文章言。而之所以還算生動,我覺得就是寫得直白、簡單,不太考慮學術性。前些時碰到中央美院的邱振中先生,他說:“你寫的那些小文章我印象很深。”我知道這是客套話,但還是很高興,因為這畢竟出自真有學術高度的教授之口。我以前很愛聽關牧村的女中音,“吐魯番的葡萄熟了”。但她去音樂學院進修後,學術高度有了,特色卻似乎消失了,令我很失望。我寫了《三屆篆刻展漫議》後,在蘇州碰到《民國篆刻藝術》的著者孫洵先生,他說,你稱某某人“筆筆見刀,刀刀有筆”我不同意。這確實是點到我要害了,因為我缺乏學術意識,有時候光圖文章華麗,音節鏗鏘,用詞就不太考慮嚴謹和準確了。我要改進。但恐怕很難兩全其美,正如關牧村唱歌。 我當然也是有過言不由衷的,特別是一些介紹篆刻家的文章。我自己主動寫的文章客觀些,應請寫的就不免誇張些,因為你盡說人家缺點,讀者會納悶:這麼差,你介紹他幹嗎?你總得說點好話。但大體上我還是比較克制,不作太離譜的吹捧,當然也是相對的,相對于同行。為人作記是很苦的差使,不必說刻得一般,即便刻得不錯,作品沒有思想也是很少有話可說的,你得替他挖掘,替他把沒想到的想出來,印章說不出什麼,你就說說人。但有時候你人都不認識,人家也請你寫。有一次就碰到這情況,我回信說咱們面都沒見過,太不瞭解,實在寫不出,請鑒諒。他旋即郵來一相片,說您就看著相片寫吧。他把我當相面的了,但我又怎能到《書法報》上稱這位先生“天庭飽滿,地廓方圓”呢? 兩年前碰到一朋友,他說你刻了那麼些年的印,還是寫的文章有影響。這問題我琢磨了好久,到底是印確實刻得不好,還是藝術也有高低貴賤之分?要不他們寫小說的才盡了還能隨隨便便就到書法家協會來當領導呢? 為了謀生,1994年我開始主持一個篆刻函授班。那時我已經數次在全國展上獲獎,也寫了不少文章,篆刻愛好者多少知道些,於是就冠名為“徐正廉篆刻函授”,算是一種促銷的手段。教材是我自己編寫的,比較簡單,沒有秦漢印的介紹,沒有篆刻史的鋪陳等等,但有一講很功利的“如何準備參展作品”。我的宗旨很明確,就是介入具體創作。旅法藝術家熊秉明先生說他辦過“書技班”、“書藝班”和“書道班”。我這個班充其量在技、藝之間。我覺得這倒是當時許多函授的弱項,他們多授得太抽象、太籠統、太精練、太正確——正確得放之四海而皆準,反而沒有針對性了。我在致學員詞中開宗明義:“我向大家介紹的不是什麼惟一正確的篆刻方法……但是教育的要訣就是教條主義,既然舉辦了這麼一個課程,我就只能說:‘篆刻就是這樣,就應該這麼做。’如果我全面、周到地告訴大家:‘篆刻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相信大家會更沒有收穫。” 第一期函授報名了一百零二人,每天要收到十幾封作業。那時我每天花五六個小時在批改作業上,不能說改得好,但我改得比較具體,我認為不太妥當的一條線、一個點,都提出詳細的意見。當然這些都是從我個人的審美觀點出發,比較主觀,不會很正確,我相信會有學員存在不同看法,我很希望他們提出反向的意見,但是很少,他們過於尊敬我了。 學員中有些很優秀的作者,就某些作品言,他們完全不比我遜色,而在敏銳、變異、穎悟等方面,更是勝過了我。我在他們的作品中,可以更清晰地感覺到舊的和新的藝術思想的碰撞。他們使我年輕,使我的作品年輕,使我處在一種時時要被淘汰的感覺中,不能不努力。 不能說所有的學員都有收益。極少創作的學員便極少進步,他們或因為忙,或因為過去從未弄過,一上手,覺得太難,沒有信心了;還有的本來只想和你交個朋友,從來不刻。他們都減輕了我的工作量。第二種沒有進步的是刻很精到元朱文的學員,他們刻得和陳巨來差不多,我還能有什麼話好說呢?第三種是一些比較固執的老學員,你很難使他相信你說得比較對。有一位刻了多年的老先生,刻得不好。有次我說您刻的這“飛”字加倆翅膀不好。他說好就好在這地方,這個不能改。後來他讓我承包他入選全國篆刻展,讓我開個價。他認為我是因為錢的關係,故意留一手呢。 我和絕大多數學員相處很融洽,很多人至今和我保持著聯繫。有一位山東學員是服刑的,開始我不知道,後來他跟我說了。我想政府讓他訂《書法報》,讓他刻印,讓他參加社會上的展覽,我再收他學費太不夠意思了。我沒有問他犯了何罪,刑期多長,我想沒這個必要。七屆全國展他也投稿了,沒選上,我沒有函授好。他常說,他父母、妻子都向我表示感謝。這話說得太重了。北京有個學員從我多年,前些時寫信來,說他很喜歡篆刻,但眼睛有病了,醫生說再刻就要失明。他說他沒辦法了,“徐老師,我向您告別了”。我很難過,我想有機會再到北京,該去看看他。 篆刻函授延續五年了,交了很多朋友,我覺得很充實。充實也就伴隨著比較累,因此現在雖然還辦著班,但學員不多,我不再作宣傳。我不能太馬虎,但我沒有足夠的不馬虎的時間和精力了。我深深地感謝這些年來執著的厚愛我的學友。熊秉明先生說,他七十歲的時候,覺得自己可以辦個“書道班”了。他是藝術家兼哲學家,思想深邃,舉重若輕,才有這種可能。在咱們來說,布技都這麼難,這麼累,遑論佈道? 但說篆刻也是一種道,或還是可以成立的。和其他中國藝術一樣,篆刻到後來,也是一種人文精神的弘揚,有的作者自覺,有的作者不自覺。摸索了二十多年,自己的篆刻怎麼會走到今天模樣的,老實說,我不知道。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努力客觀地審視自己,忽然覺得我現在追求的簡淨、冷峭,一種平和外表下的倔傲,或者正是我性格的寫照,包括不夠大氣的缺陷在內,或者正是我的“人文精神”。這是偶然呢,還是必然?這是旅途呢,還是歸宿?我也不知道。但我想這無須知道,我只要努力地、簡單地使自己的篆刻今年與去年有點不同,明年與今年又有點不同便可以了。 上海三年前就策劃的《中國當代篆刻家作品集》總算出書了,我是因劉一聞老師的推薦而入編的。三十位作者,我覺得水準上下很大。前些時碰到投資人,他說書出了,他聽了些意見,也說是良莠不齊。他說人家反映,其中徐正濂最差。呵呵我確實很意外,我並沒有指望被看作最好,但也確實沒有想到被看作最差。我當然不會因為“最差”而改弦易轍,我隱然覺得大謗也許正說明你的作品開始不那麼平庸了,更何況在我的篆刻道路上,至今還是鮮花多於臭蛋。但我還要走下去,我能繼續不理會這些鮮花或者臭蛋嗎?當鮮花少下去,扔過來的臭蛋多起來,當越來越多的人不理解你,當同道多說你最差,當全中國的人都不要你的印章時,你能繼續堅持你的信念,繼續堅信你的審美嗎? 這一刻我真正體會到:梵古偉大。 作品欣赏: 欣赏了作品的朋友若觉得未然尽兴,可登陆中国篆刻网查看全部高清图片,感谢您的关注! 来源:中国篆刻网 —————————————————— 了解更多相关资讯,请点击页面底部的【阅读原文】,直接进入中国篆刻网官方网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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