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的味道 厅宣传处 夏晓露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总在不停地下雨。雨中总会夹杂着泥土的气味，而我却从中感受到一种迷恋，就像迷恋空气一样，一直渗透到我的血脉，母亲的味道就蕴藏其间。 在我的记忆里，年轻时的母亲是不怎么做饭的，那时祖母还在，一切都由祖母操办，母亲一下班，就坐在窗边那张黑色雕花的太师椅上读书，夕阳照在母亲的脸上，宁静而美丽。母亲很喜欢读书，常常把书里的故事讲给我和姐姐听，记忆最深刻的是《卓娅与舒拉的故事》，当时，母亲还说要我们像她们那样坚强。当时我似懂非懂睁着眼睛看母亲有些感动的泪光。那时我觉得母亲身上净是书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点点洗发粉的幽香。我仿佛记得，母亲洗发用的是一种发黄的廉价纸包装的洗发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那个年代能用三、五毛钱买一小袋洗发粉已经有些奢侈了。而祖母只让我和姐姐洗皂角水，我不想用皂角一点香味也没有，可祖母说用它头发会长得又多又黑。我常梦想着有一天能用散发香味的洗发粉，所以我十分贪恋这种香味，而这种香仿佛是母亲独有的，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再后来，祖母过逝了，母亲不得不担起生活的重担。母亲开始围上围裙买菜做饭。我一放学就会闻到阵阵炒菜的香味，我知道母亲一定下班回来了。母亲的菜做得越来越好吃，每逢亲戚朋友来，都要夸母亲的手艺。我在一旁自豪的说：“当然，这是母亲的味道，谁也做不出来的。”母亲的味道已不是单纯的洗发粉的香，她像一支古老的音乐，融进你的生命，总在不经意间穿过你的记忆。 其实，在外工作，一年忙到头，也很难想家，想也没用。可深藏在内心的那种思念却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在我记忆中，母亲永远是那个年轻美丽、散发着书本味和淡淡洗发水香味的母亲。记得有一次同母亲买菜，卖菜的叫母亲阿婆，我心里愤愤然对卖菜的说：“你喊她什么，阿婆？她哪有这么老呵？”其实那时的母亲已近60了。今天，面对母亲有些佝偻的背影和白发时，我想买世上最好的洗发水和化妆品给母亲，可母亲却淡然一笑：“人老了，这些我已用不着了。”我的心突地难受起来，我用手理着母亲的白发，任眼泪流下来。离家的我没有伴随母亲的白发渐长，却猛然看见年轻的母亲已是满头的花发，心里便有许多的酸涩。母亲，这种难舍的感情，不知如何诉说、如何的珍爱。 每年回家，我最最快意的事就是挽着母亲的手，走在细雨霏霏的雨雾中，陪母亲逛菜市场，母亲就是每天穿梭在那条弯弯曲曲的泥泞小巷、穿过一些低矮的平民小屋到达菜市场，开始默默地精心采购。一些肉档、菜档档主纷纷同母亲打招呼，我想，这是长年累月的买卖把顾主之间联系在一起，可想，我的母亲已被这样的岁月斑剥掉她的青春和光洁的容颜。冬天的冷风常把母亲提菜的手冻得又红又肿；而夏天则将母亲的脸晒得又红又黑。母亲的四季就这样走了一趟又一趟。 今年，我回家了。四周又传来熟悉的雨滴声，又听见父母熟悉的声音，又闻到母亲熟悉的味道。父亲总爱嚷着到外面“下馆子”，觉得在家吃表达不了对我的爱。可我却说：“妈，我们还是在家吃好，可以吃你做的菜，可以闻到很久没有闻到的味道……。”此刻母亲会嫣然一笑，一口白白的牙齿就颤动在我的心里。过去，我常常参加行动采访，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回家，母亲就会做很多好吃的，把我的警服洗得干干净净，然后静静地守着我，黑黑的眼里流动着温暖的目光。 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手绢，淡绿色的，织得像丝绸一样，一角还绣有一朵白色的小花，闻起来有洗发水的味道，我一直舍不得用，就锁在抽屉内，有时会拿出来闻一闻，至今已收藏快30年了，看着它，就会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会想起母亲年轻时的美丽和现在苍老的面容。 夜深人静时，我仿佛又拉着母亲的手徜徉在街市，站在雨幕的天空下，听着熟悉的下雨声，闻着空气中传来母亲的味道，一种炒菜的香味；一种母亲身上特有的洗发水的幽香；一种乡土的潮湿气息。 当我彷徨时，站在人生的暗夜，就会看见母亲温暖的目光闪烁其间，我会情不自禁深深的吸着，贪婪地闻着母亲所有的味道，这味道就会一直鼓舞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