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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狼图腾》纯属没事找抽|时事话题

 昵称22066608 2015-02-26

一位异乡人替一群异邦人想像了蒙古草原的风土人情,于是,火了。《狼图腾》走的大抵是这个路子。但火了的事或人,容易被人肉——在当下已是宿命。不消说,穿帮镜头就被啪啦啪啦贴图了。多图,慎入。而最愤怒的反驳来自蒙古族作家郭雪波,郭发微博声明:狼贪婪自私、冷酷残忍,宣扬狼性是反人类的法西斯思想。狼是蒙古人生存的天敌,根本就不是蒙古族的图腾。

这一幕恐怕不是那位异乡人、来自北京知青姜戎小朋友所能预料的。因为在姜戎笔下,狼性,自由奔放、强悍进取,上述意象,正是作为农耕民族羊性的对立物,并予以热情讴歌的。殊不知,作者贬农耕褒游牧的立场策略(我相信这是作者精心选择的),恰恰冒犯了世界通行文明法则,政治上大大地不正确。我心向明月,奈何照沟渠。羊对狼的赞美,被狼细一琢磨,尼玛,原来是个高级黑啊。剧情反转的关键就在于此。

其实不难理解,也许你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笃信不疑,不过再大嘴的政治鼓动家也不会傻到站在纸箱上宣扬丛林法则。

问题是姜戎小朋友在给蒙古族乃至所有游牧民族贴标签时未及深思:天地不仁,无论羊还是狼,都是弃之不顾的刍狗。在生物意义上,它们是平等的。在历史的天秤上,羊性和狼性,都是物质决定意识的舞台版,有强弱但无优劣。你当抱着万分的同情和理解,如若信口雌黄,说什么“农耕文明羊性太盛,柔弱不堪。要避免衰退,就得由游牧文明定期来给你输输血”,那么你便既羞辱了羊,更得罪狼。

黛玉固然气血不足,绵软得让人生恨,所以某个月黑风高夜,被焦大上了身搞大了肚子。此乃悲剧,起码不宜声张,你却将它编纂成一首文明史诗,可以想见,不但黛玉妹纸会用头撞墙,焦大也会恼得给你喂马粪的。

诚然,历史总是被涂脂抹粉,但打扮得有个限度,不能给男人隆胸,算作一条。解读时跨过了这条线,哪怕是强势文明也不会买你账。

蒙元灭宋,满清入关、崖门之役、土木之变,作为已然发生的事,该以慈悲之心思之念之。可你非但对神州萧条,生灵涂炭视而不见,且罔顾事实,把“打谷草”环保成“我是来成全你的”。哪怕我是一个草原人,如果我信守基本的文明共识,我也肯定会对你的居心生疑。

尊俯强者,是人性中可以原谅的幽暗之处。在铁蹄和屠刀的征服之下,奴性话语会变成日常叙述。鲁迅早先就讥讽过那些张嘴闭嘴“我们的汗”的朋友。而在钦察汗国统治时期,俄罗斯农夫会在鞑靼士卒糟蹋他婆姨时生出些苦涩的幽默,他说“鞑靼人的蛋蛋沾到地上的泥巴”。

然而,在飞船已经把人送上月球的时代,还在把“野性的呼唤”鸡毛当令箭。那么这暴露的,或是见识肤浅,或是动机叵测。

如前文所述,贬农耕褒游牧的立场,是作者精心选择的。作为一个汉族作家,站在游牧民族视角,以双倍口径对农耕文明进行抨击,貌似大逆不道,但这在当今的意见市场却是一种最安全的营销策略。国民性批判嘛,怎么用力,都不会显得过猛。更何况,这还能体现汉民族宽容大度,本来就羊性,爱怎么消遣,悉听尊便。张承志无论怎么埋汰汉族不洁,也没见哪位汉族作家站出来自证清白。

所以,《狼图腾》的立场选择是铆准了一个包赚不赔的大方向,小说的销量和电影的票房,可资为证。从这个角度说,姜戎的确是实现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丰收。一个真诚的文明史写作者,干了一票只有文化投机商才能干出的大买卖,羊吃饱了草,狼吃够了羊。

不过抱歉,投机者致命的遗憾在于其获利的短期性和局部性,他可以暂时把羊和狼都摆平,他也永远摆平羊,但,他不能永远把羊和狼都摆平。你说狼吃羊是个事实,你说狼吃羊有合理性,羊认了,狼也认了,可是当生物圈不断进化万物都走上“现代文明狼”(此乃作者生造的概念)的道路时,狼会反问作者:你凭啥把我当年吃羊的事写成先进事迹?

你不是托尔斯泰,能将你看到听到的故事议论一番,提炼升华为历史哲学。妄议羊和狼,让人听见了,会告诉赵忠祥的。人生天地间,以任何一种动物来譬喻都是不恰当,在修辞上当万分谨慎。在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以人的名义达成共识时,你若还在用家畜或者野兽来贴标签,纯属没事找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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