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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是春日里的第一份惊喜。 当阳光拨开久居天空的阴翳，重新倾洒在村庄上空，我决定携一本心爱的书籍，寻一片绒绒的草地，在暖暖的阳光里去赴一场文字的邀约。 此时，春意尚浅，山间的绿意尚轻，冬日的萧索还是山野里的主旋律。浅草未及马蹄，倒是那些铺天盖地的枯黄，在阳光里泛着一股诱人的暖意。 脱下外套铺在枯草上，抖落心事，席地而坐，凝神，与书中人共叙一段心语。风，从草间穿过，与指尖轻捻书页的声音相遇，共同谱写一段初春的舞曲。 或许，前世我是一只猫，贪念阳光的暖，又无法抵御春风捎来的倦意。当困倦来袭，若能枕一纸墨香入梦，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这静好光阴，我怎舍得让它在梦里流失？ 以手遮眼，试图避开阳光里的慵懒，一抹粉紫透过指缝，倏然滑入眼际。原来，这萧瑟的黄里，已然孕育出鲜活的生命，虽只有一星半点，也是一场来自大自然的不俗馈赠。 惊异于这朵生命的亮色，我凑近她，默默凝视。半个指甲般大小的粉紫，一朵不起眼的无名野花，竟能让我心里波澜四起。爱过菊花的恬淡，牡丹的高贵，玫瑰的娇艳，莲花的高洁，梅花的孤傲，然，只是爱，止于欣赏，从不敢以此自喻。 做这样一株野花，甚好！说不上爱，只是喜欢。喜欢她的从不惹眼，兀自芬芳。花开花落自有时令，她遵循这样的规律，亦不会有人将她发现，给她贴上标签，将她移栽至花盆里。“自在！”这是她在我耳边的轻语。 为免困倦，我继续携书而行，没有目的，信步而走。心怀邂逅那朵粉紫的惊喜，对前方的路不免多出一丝期许。那等着我的，是否还有一枝桃红？或者，一簇梨白？· 【二】 陌上花开，是蒲公英孤独的等待。 一路前行，未遇桃红，未见梨白，却于田边寻得一朵开得正好的蒲公英。铜钱大小的花朵倒映在水里，鹅黄的花瓣越往内里越显细密。许是对野外的花草缺少敬意，我竟想要把她摘回家去，终因怕她早早凋谢，才将已触及花茎的手收回。爱，不是占有和伤害，而是尊重和珍惜。 蝶，在水上翩跹，影子，似涉水而来，一黄，一白，时远，时近，忽高，忽低。白蝶细细亲吻这朵鹅黄的花蕊，黄蝶徘徊在周围，似无微不至的保护，也似千呼万唤的等待。化蝶双飞已经足够凄美，当其中一只蝶流连于途中的风景时，另一只蝶不离不弃地等待，更加美得让人落泪。 忘了，蒲公英也是会飞的，当她将青丝等成白发的时候。我注视着眼前这朵蒲公英，即使不能将她收藏，仍想陪她绽放。于是，我临水而立，静默无语，不知，我的陪伴，能否让她青丝变白发时不那么孤寂。 等这个字眼，像一团雾气，朦胧飘忽，氤氲在我心里。娥皇女英等舜帝，等出了泪痕斑斑的湘妃竹；涂山氏女等大禹，等出了秋水一端的望夫石；吴越王钱镠等戴氏王妃，等出了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那么，蒲公英呢，她在等谁？ 是归燕划过天空时，投在她身上的匆匆一瞥？还是行人路过身旁时，踏在她心上的脚步声？一个等字，将这朵娇黄熬成了雪白。世间总有一些等待，值得让人舍命相随。蒲公英的飘洒，是一次勇敢的追寻。因为，她可能并不知道，是谁，曾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阵阵涟漪。 想起一段话，像极了蒲公英最后的独白： “真想为你好好活着，但我，疲惫已极。在我生命终结前，你没有抵达。只为最后看你一眼，我才飘落在这里。” 【三】· 陌上花开，是旅人寻春的坚定步履。· 盈一怀对蒲公英的怜惜，我沿着山路继续向前。沐浴着暖腻的阳光，让人觉得如行梦中，是啊，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今天还在手上，为什么要踮起脚尖去触碰明天的春色？毕竟，此刻的蒲公英仍是一朵明媚的鹅黄。 当一畦碧绿的油菜映入眼帘，我想起那个风一样的男子。他曾说，他想和儿子一起浪迹天涯，而此刻，他们正在车上，要去看那最美的梯田和油菜花。“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万卷书；现在，我们一起走万里路。”这是他说给小王子听的话。栖居在诗里的男子，就连给出的父爱也是这般诗意。 散漫如他，淡泊如他，我曾笑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里不平静？临行前，他回答：“就是现在！”纵使千山万水走遍，面对自己一生挚爱的大自然，他仍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期待。 一直觉得，他就是自然之子，在山水里奔跑，才是他该有的生命姿态。大多时候，是世事的繁琐，羁绊了他前行的步伐。所以，今晚的大年夜，我们在围炉夜话，而他，选择了和小王子羁旅天涯。 车窗外的风景美吗？看着远处那些绽放在夜色里的烟花，他会想些什么？是江南烟雨中的故乡，还是彩云之南的期望？是呼伦贝尔的童话，还是珠峰下的庄重仪式？抑或还有其他。 风般的男子，他的思想应当也如风般灵动，难以捉摸。而我，只能通过文字里的点滴，和他的只言片语，去捕捉他内心里流动的思绪。· 流年似水，在哪里停留太久，于他，或许都是生命的浪费。此时，他身心都在路上，他的世界，应是无限风光。我，在这里，手心紧握一份祝福和祈祷，愿他和小王子一生安好！ 文/凌江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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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