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意”作为中国画的典型,与世界各国的绘画有着最鲜明区别,是有着难以企及高度的中国绘画形式,尤以花鸟最为典型,如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山水画亦有如石涛、黄宾虹;人物画代表当数南宋梁楷,其《泼墨仙人》是典型的大写意人物画。 较之一般写意画,“大写意”的写意精神更淋漓尽致体现出中国文化的简练、简约。它多以中锋行笔,正如齐白石谈到其写画,每一笔都求“慢”,笔墨、境界一以当十,更为意象。其中,文人画体现最为明显。而一般写意画如小写意更偏于写形、写实的相对细腻,在体现中国文化精神上,与大写意相比,要逊一筹。 大写意以一种很随意、率意而为的形式呈现,是“经意之极,若不经意”的结果。这种率意而为,不仅表现于画面中,更是体现在中国写意精神上。但是,它并不可理解为马虎任意,须知画家要长期修养、苦心修为、刻意经营,于治学认真谨慎,甚至殚精竭虑,掌握诗、书、画、印、文等中国传统文化与底蕴。正如根基扎实的底座,才能撑起高大的金字塔,最后呈现在画面上,集中于一点,是有力度、高度、厚度、难度的随意性、率意性。
中国画的写意蕴含着中国文化精神与修养的神髓。这种写意精神,从古代亦能找到源头,如“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要体现出写意精神,画家需要长期修养探索领悟,做到既“认真”亦不能太“认真”,既刻意也不能过分随意,归结为一点,即率意而为。正如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是在特定情况下的随意与率意的“神来之笔”,数日后羲之再“认真”重写《兰亭序》,总书不出当时所书之妙绝。这种随意与率意植根于画家的长期深厚修养。 中国画的大写意既不似西方古典绘画的苦心塑造,亦不是现代西画那放纵肆意的涂抹。这种中国写意的随意性与率意性,有别于梵高、塞尚、高更的西方的激情表达方式,也别于波洛克的油彩恣情画布任滴。 大写意的任何情感表达都是框定于中国文化精神之中,笔墨具有规定性,并非只是恣肆的情感宣泄。而后的画家如陈子庄、朱屺瞻等,他们的成就很高,有很强的艺术恣情,但他们在食透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上还有所略欠。似更近梵高、塞尚、高更式的激情表达,画里虽表现出随意性与率意性,却始终无法达到石涛、八大山人、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等深厚中国式大写意的精神高度。这些中国画的高峰巨匠,是在吃透了中国文化的基础上喷薄出写意精神。 此外,还有甚高成就的画家如李可染、潘天寿等,对待艺术的态度极其认真,令人钦佩每一笔、每一画都深思熟虑。为何他们的写意精神仍无法超越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原因在于,他们只达到“经意之极”,还未做到“若不经意”的境界。每一笔每一画过分去经营雕琢,实际上似违反了“不雕”和“大朴”的写意精神的核心。
此外,工笔画亦要体现出“气韵生动”的写意精神。传统的工笔画多写心、写意、写境、写蕴。如今许多工笔画成了写装饰、写形式的画,多了几分矫饰、装潢、装饰的矫情。 “经意之极,若不经意”体现在大写意中,是大朴不雕,更是中国文化的瑰宝之中的瑰宝,它以最简约、最出神入化的笔墨,融中国文化精神之精华于画面上。大写意要往更好方向发展,画家首先要认真体会其中国文化、中国画的“写意精神”。此外,长期读书修养必不可少,诗、书、 画、印、文达到一定的高度,掌握中国文化精神的规律。画家在此基础上率性而为,如此作品的“随意”写意才体现出高度、深度、力度与厚度 ,才能经得起历史考验。 梁照堂(著名画家、美术理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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