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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研究中的诡异逻辑(四)

 金品之文集 2015-03-28

一、问题所在

甲戌本第一回: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毫不干涉时世,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

这段话很重要,是新红学进入红楼梦研究必须经过的一扇大门,也是新红学的基础所在。这段话交代了极为丰富的内容:

1、书名的由来:从《石头记》到《情僧录》再到吴玉峰题名《红楼梦》,再到孔梅溪题名《风月宝鉴》,这是一段历史。按照文本文字理解,在曹雪芹得到这个《风月宝鉴》之前,《红楼梦》一书已经有其脉络分明的流传史;

2、曹雪芹得到《风月宝鉴》之后,改编了十年,五易其稿,成就了有章回有目录的《金陵十二钗》,这个书名是曹雪芹自己取的;

3、到甲戌年(1754年),脂砚斋做了一件“抄阅再评”的事情,并恢复了本小说的原名《石头记》。

 

二、问题提出

在这么丰富的材料之上,还有一些批语,这些批语又进一步丰富与证实文本所言之实:

1、在“思忖半晌,将《石头记》再检阅一遍”的“石头记”边上有行间夹批“本名”两字,进一步确认文本所涉及的《石头记》书名乃本书之最早的名字;

2、在叙述这些书名的来历与沿革的页面上部,有眉批: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

这段批语通过曹雪芹弟弟在《风月宝鉴》上面做了序来确认了《风月宝鉴》一书的真实性。当然,由于棠村已经去世,这部书又被曹雪芹改编成《金陵十二钗》,故,这是一起无头公案;

3、在“至脂砚斋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之上有眉批:

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后开卷至此,这一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后文如此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家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这段批语通过正话反说确认了文本为曹雪芹所著的事实。

 

问题恰恰就出现在大家都能够理解的毫无歧义的这个地方。这段文字明显不通,毫无道理,除了伪造,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来源与解释。

请问:曹雪芹改了(或者写了)十年后还是在甲戌年么?

“欲辩伪书,先辩伪事”,我们并不要做任何考证就可以非常明了地知道,这些文字由于自相矛盾,乃“伪事”。因为这是一种极其简单的逻辑推论,是一种毫无歧义的文字理解,既不要高深的国学理论做基础,又不要复杂的逻辑论证当过程,一目了然的问题,一目了然的错误。

 

三、问题分析

1、如果这段文字是曹雪芹所写:

从文理上讲,作者是可以写出这段文字的,包括交代脂砚斋在甲戌年抄阅再评之后改回原来书名的事实,脂砚斋的批语也明确说明了这段文字是曹雪芹原笔。但是,作者要写出这句话的时间条件必须是十年之后,在甲戌年是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除非甲戌年就是曹雪芹所作《红楼梦》的最后一年。

2、如果这段文字是批语混入:

第一,脂砚斋不想争夺这段文字的著作权,这在他那句要读者不要被作者“瞒蔽了去”的批语中已经说得很明白;

第二,同理,脂砚斋在甲戌年写不出这段文字,因为“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事情还没有实际发生,脂砚斋只是批者,不是神仙,他不可以把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前写进批语里面。

3、如果是后来的批语混入:

我们可以满足一种假设看看是否有可能是后来的批语混入的?这个假设就是,后来有这个批语,然后被甲戌本抄录过去,然后又被抄手过录时混入正文。我们说,同样不可能,这种假设连理论上的可能性都没有。

因为“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这句话已经锁死了两点:

第一点,《石头记》书名是改自曹雪芹所著的《金陵十二钗》;

第二点,曹雪芹的《金陵十二钗》弄了十年。

4、作者最后改定稿上的文字混入:

这是惟一在理论上有解的解释,就是说,这句话是作者在最后的该定稿(假设为庚辰本的底本吧)写下这段文字,然后被甲戌本转录过去。甲戌本为什么要转录这段文字呢?因为这段文字谈到了脂砚斋的主要作用,已经被写入正文了。但是,这种解释还要满足以下条件:

第一个条件,“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的这条批语也是后面的批语混入进来的;

第二个条件,整个一大段要由脂砚斋做出改写,而不是简单地混入;

第三个条件,改写完成之后还要做加批工作。

满足以上三个条件之后,才能够把这段文字天衣无缝地塞进去。这种仅仅的理论上的可能实际上有可能么?

 

四、问题解决

这段文字清晰地告诉我们,所谓的甲戌本其实就是那些个化名“脂砚斋”们伪造的,只是在伪造时留下了这么一个破绽。为什么这样说?

1、混入作者最后改定稿上的文字的这种理论上可行的方案所要满足的条件恰恰是伪造甲戌本的基本条件。因为即使是作者在十年后说过这种话,要如此无缝连接上甲戌本,必须通过其他人的改写,而不可能是简单地混入,其本身就是一种伪造行为;

2、这种改写还必须发生在最后的改定稿上有这种语言文字的表达,还要满足这个甲戌本还留在手上的要求。那么,既然作者已经有了最后改定稿,你还要这个旧稿干嘛呢?作为历史文献存档?既然作为历史文献存档,为什么又要改写呢?完全经不住几个“为什么”嘛。

    再说,直至丁亥年,畸笏叟还在往甲戌本上加批(或者甲戌本持有人同步下载畸笏叟在其它本子上的批语补丁),那么,这些文字又来源于哪儿呢?同理,这些文字为什么又没有上传与其它的本子共享呢?

3、这个破绽在之后其实已经被发现了。庚辰本等后来所有的版本都径直把“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一句话给删除了,说明没有人相信脂砚斋说的这句话是合理的话。删除一句话很简单,但是,庚辰本号称“四阅评过”,这毫无疑问是承接甲戌本的“抄阅再评”而来的,那么我们又要问:庚辰本既然知道甲戌本的这个错误,为什么只是修改这个原则错误而不是怀疑甲戌本伪造的可能呢?回答当然简单:假上作假而已。

    结论很简单:甲戌本的这个破绽被后来的“四阅”发现了,所以就径直删除了事。

 

题外话

1、为了一句假话,必须说十句假话来掩盖。

看看甲戌本上关于这几段文字所加批的密度就可以验证此言非虚。

2、假话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比如“壬午除夕”批、“甲午八日泪笔”批等,简直不值一驳。

3、凡说假话,情绪必须饱满,最好要有如丧考妣般的态度。

    什么“泪笔”、“叹叹”之类,越多越好。

 

题外再话

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你要说“逻辑推导”而不是“考证”?

我回答:考证首先在于对材料的运用,不同的学者出于不同的目的,对同一材料会有不同的解读,进而得出不同甚至相左的结论。

比如,吴世昌与冯其庸两先生都以己卯本和庚辰本为材料,吴世昌先生得出这两个本子“字迹完全相同,出于一人之手”的结论,而冯其庸先生得出“只有两个人,我们认为是既参加过己卯本的抄写,又参加过庚辰本的抄写”的不同结论(参看笔者《红学研究中的诡异逻辑之三》,不赘)。又如当年曹雪芹佚诗案,沸沸扬扬十来年,从国内干到海外,若非周汝昌先生后来觉得玩过了火,主动站出来把这首诗认领回家的话,真伪之辩估计也一样要成为无头公案。

所谓的考证之弊,由此可见。

推导则不然,推导需要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对各类材料的定性,使用公认的不存在任何疑义与歧义的材料,并以严密的因果逻辑,得出必然的结论。什么材料是最没有歧义的呢?其自身的材料。全部使用其自身的材料,找出自相矛盾的地方,一旦材料自相矛盾,我们就可以明确地说一个字:伪。

同时,再一次说明,笔者无意踏进红楼梦版本学,无意对脂批的各种具体内容做任何实质性分析。因为,一件在形式上或在大前提上都错了的事物,我们没有必要去探讨其具体内容。通俗一点讲:我爷爷在我负二十岁时就已仙逝,我还有必要听人对我说“你爷爷昨天怎么怎么”了吗?这不是活见了鬼?

同时,毫不客气地讲,所谓的红楼梦版本学,是纯粹的假对空游戏。不要说永远链接不上曹雪芹原著,就是这十多个抄本之间的关系,由于没有把伪造抄本(特别是公司化流水作业)的可能性作为一个变量考虑进去,也永远理不清楚他们之间奇怪的传承与传抄。

另外,本话不针对任何人,但欢迎红学考证家与版本学家对号入座。如有不信,请周老爷子把痰盂子诗改成夜壶诗再试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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