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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生活，感谢父母，感谢所有关心我的人，特别感谢我的大水牛。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和牛有很深的感情。 小时候家里人口多，很穷。三岁开始和大哥挤一床被子。大哥大我十岁，发育很快，小胡茬一天天长出来，好心人开始为他张罗婚事，母亲为了能让未来的媳妇早点娶进门，找城里的亲戚要了些旧报纸往墙上一糊，扯上几块塑料薄膜往天棚上一订，就成了大哥的准新房。从那天起我就住进了牛棚，一间用稻草和竹垫搭建的小屋。那年我六岁 。 牛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手中最大的生产资料。我祖上成份不好，正义感强烈的乡亲们把几辈子的阶级仇恨都发泄在我们头上，分给我家的大都是高膀望天田，贫瘠得鸟儿也不在那里拉屎。还是在生产队当保管的亲房大伯实在看不下去，说我父母拖着鸡大娃小的一群孩子，没有牛帮忙恐怕完不成“皇粮国税”，主动把分给他家的大水牛让给了我们。父亲为这事不知唠叨了多少年，直到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要我们有出息的时候要记得报恩。想想在大集体时无论父母怎么劳作怎么陪笑脸，年终决算都是倒差户，我们时常吃不饱，更别说肚中有多少油水。如今土地下了户，又有了大水牛的帮助，想着我家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把新建的牛棚打扫得干干净净，草料也是从三个姐姐割回来的草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家里还专门安排了打“牙祭”，从不喝酒的父亲破例整了大半碗。
我家的大水牛长得腰粗臀圆，高腿高膀，走起路来铮铮有力，干起活来，呼呼生风。一家七口人的田地在它和父亲的辛勤耕种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大水牛在我家地位略高于我，每年春耕和冬季来临它都一天两顿南瓜粥或红薯粥，有时候母亲还要给它放上些盐和糖，在物资贫乏的年代里，这些可是我们嘴谗得不得了的东西，母亲总是轻轻呵斥我们：“你们忍一忍，以后有你们吃的，大水牛吃了要帮咱们干活。” 大水牛从那天就来到了我家开始了他任劳任怨辛勤劳作的一生。 和牛住在一起我很开心。早上牵着它去饮甘甜的山泉；放学回家把它赶到水草肥美的山林让它吃个饱，我呢，或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或趴在地上捉来几只蚂蚁掐掉触须看它原地打转转，常常玩得来忘记回家，时常是骑着牛背数着星星唱着童谣回家；夜深天冷的时候被冻醒就伏到牛背上和它相互取暖。夏天到了，母亲让我把大水牛牵到溪边水潭泡凉，我们一群小伙伴乘机脱得赤溜溜的钻进水里绕着牛儿把夏日的炎热尽情挥洒。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至今难忘。
这种和牛在一起的日子过了整整十年，直到我考上师范的那一年。 为了哥哥姐姐和平时的生活，父亲和母亲已像枯竭的油灯一样耗尽了心血。面对一大堆开学的费用，母亲躲在灶旁低声哭泣，父亲狠劲的嗒吧他的土烟卷，哥哥嫂子反复喃喃他们没钱，姐姐们躲在屋里商议着外出打工。最后，还是父亲发了话，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版使劲把烟头拧熄，“明天把牛卖了！”那一刻，父亲的眼里浸满了泪水。 当晚一家人几乎没睡，母亲烧了一大锅水把大水牛抹了又抹，用篦子把大水牛早已稀疏的毛发梳了又梳，一遍又一遍的流泪，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大水牛“明天乖乖的去，给你放个好人家”。大水牛不时望着我，喷着响鼻，扇动双耳，任由母亲的摆布，我想它一定知道因为有了它才改变我的一生。
我上学了，我工作了——因为有了卖掉大水牛的那笔学费。后来家里的田地怎么种的，我不太明白。但我听说我的大水牛到了它的新家，不吃不喝，新主人知道它念旧，敬重它，专门来找我父母，提出不要我们退钱把牛还给我们，被父母拒绝了，母亲忍不住偷偷去看了它三次，就在母亲第三次看它回家的第二天，我的大水牛郁郁而终。 悲也，我的大水牛。壮哉，我的大水牛。 （本文取材于酒鬼鼠真实情感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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