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文化一瞥
马承钧
美酒能醉人，一条河也能。我是说巴黎母亲河——塞纳河。
巴黎辉煌的历史遗存云集塞纳河畔，乘游船是各国观光客首选。多情的塞纳河自东向西流淌，映出左岸（南岸）的风雅与右岸（北岸）的繁华。右岸是巴黎政商中心，云集了卢浮宫、荣军院、协和广场和各大商厦。左岸作为人文精神高地，集中了书店、画室、博物馆、MK2艺术院线，是文艺复兴的摇篮、怀梦愤青的沙龙，可谓风云际会。
巴黎有30多座大桥，亚历山大三世桥以恢宏的钢结构桥拱连接起香榭丽舍大道和荣军院广场。它1900年为法俄结盟而建，以沙皇名字命名，桥头高耸的四尊骑士雕像金碧辉煌动感十足。名气最大、最古老的是1578年奠基的“新桥”，因内战中断至1606年才竣工。桥长238米、宽20米，壮观异常。
最出彩的当属艺术桥。桥上花木葱茏，栏杆镶有精美的绘画，有画家和艺人在桥头作画或演奏。该桥又称“情人桥”。两侧铁丝网挂满五颜六色的锁，人们锁上“连心锁”、将钥匙抛进河中，以示海枯石烂不变心。我随手托起一只铜锁，锁上印着：made in china。
左岸那幢雄伟的巴洛克式建筑，乃享誉世界的奥赛博物馆。在此见到梵高的自画像、莫奈的《蓝色睡莲》和雷诺阿的《加雷特磨坊舞会》，叹为观止。可与奥赛媲美的唯有右岸的卢浮宫了。
左岸的享誉世界，源于众多巨擘的加盟：巴黎铸就他们事业的辉煌，他们留给巴黎无穷的财富。
1791年建成的先贤祠（le Panthéon），凸显了“纯粹的爱国与觉醒”，这里安葬着卢梭、雨果、左拉、贝托洛、伏尔泰、柏辽兹、大仲马、居里夫妇等61位功勋盖世的文化大家。
孚日广场有家旅馆，雨果在此住了16年，写下《悲惨世界》和《巴黎圣母院》，圣母院因此名扬天下。我去圣母院那天，半路突降暴雨，路人躲闪不及，前往朝觐的游客和信徒却风雨无阻。这座耗时182年建成的哥特式教堂距今已670年，气势恢宏得令人震颤，正是这不同凡响的气势驱使雨果完成那部不同凡响的巨著吧？
莱努合大街很幽雅，47号是大文豪托尔斯泰故居，他完成的《人间喜剧》被誉为“资本主义社会百科全书”。1840年福楼拜来巴黎生活，撰下《包法利夫人》等名著。1946年秋，波拿巴特街42号住进一位新房客，他哲学文学双管齐下，两获诺贝尔奖，被尊称“战后法国知识界旗帜”——他便是思想家萨特。“房因人贵”，近年这条街屡创巴黎房价之最！
罗丹博物馆收藏罗丹6600尊雕塑，含青铜、大理石、陶瓷、石膏等，细观之件件精工细凿令人惊叹，据说每年访客仅次于卢浮宫和凡尔赛。
巴黎属于全世界。1827年，16岁的李斯特从匈牙利来巴黎，塞纳河给了他无穷灵感，其钢琴演技日臻完美，并独创管弦乐效果，获“钢琴王子”美称。不久波兰青年肖邦慕名而来，一次演出他临时顶替李斯特而一举成名，赢得“浪漫主义钢琴诗人”桂冠。 荷兰大画家梵高临终前70天搬来巴黎，作画70幅，包括藏于奥赛的《向日葵》《加歇医生》等。
塞纳河也迎来中国的文艺创客。1919年，24岁的徐悲鸿考取巴黎高等美术学校。他发誓用艺术为国争光，贫病交加中废寝忘餐刻苦学习，还常沿塞纳河去各大美术馆临摹。三年后悲鸿推出《箫声》《老妇》《远闻》等力作，惊动西欧。
十年后，胸怀“音乐梦”的冼星海来到巴黎，饱尝屈辱磨难的他以杰出的音乐天赋考入巴黎最高音乐学府，师从著名作曲家保罗·杜卡斯，为日后创作《黄河大合唱》《民族解放交响乐》《中国狂想曲》埋下伏笔。
1927年，四川才子巴金来巴黎，边研读西方文化边尝试写作。他多次漫步塞纳河畔，迷茫中眺望异国风情，怀念故乡成都，更想起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祖国，于是处女作《灭亡》脱颖而出，翌年在上海《小说月报》连载后好评如潮，一夜成名。
值得一提的是：50年后的1978年5月，74岁的巴金率团到访巴黎，与读者见面并签售。热情的巴黎人举着法文版《寒夜》、《憩园》和“激流三部曲”簇拥这位中国老人，大学生还激情朗诵书中片段——正是在巴黎，巴老萌生撰写《随想录》的意愿……
巴黎春季日长夜短，晚八九点钟天色尚亮。塞纳河晚风吹来薰衣草的芳香，古典与时尚在霓虹下交相辉映。身边不时有亲密相拥的情侣走过，一位老人正掩卷而思，女士优雅地叼着香烟眺望桥头，绿草地上孩童吮着冰淇淋。我想，或许，这草坪曾留有雨果左拉的足印，那古桥走过大仲马徐悲鸿，那露天咖啡座坐过萨特伏尔泰。法兰西学院金色圆顶下，响过肖邦冼星海的琴音，纪德、毕加索、海明威、波伏娃的身影，似乎刚从身边飘过……蓦然记起海明威之名言：“如果你曾停留巴黎，巴黎就与你同在，因为它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