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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艺术表现手法

 气死又缓过来 2015-06-23

诗词创作中的形象思维与赋比兴

吴竹溪

写诗要运用形象思维,这个问题是老生常谈,但要真正自觉地把它运用到我们的诗词创作中去,却非易事。

毛泽东在给陈毅谈诗的信中指出:“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所以比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赋也可以用……。”毛泽东在这里指明了两个问题,一是写诗一定要用形象思维,二是赋比兴是运用形象思维进行诗歌创作的表現手法。这不能不说是对我国诗歌艺术表現特点的精辟见解和高度概括。

什么是形象思维呢?形象思维是诗人在创作过程中,从选取生活素材进行剖析、概括、加工、提炼,到完成诗歌形象的塑造所进行的思维活动。也就是诗人在构造某一题材的诗句时,要用具体事物的形象来表达抽象的思想感情。

高尔基在继承黑格尔和別林斯基等人关于美学理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曾明确提出过形象思维这一文艺创作中的思维方式。他指出:“思维的过程,就是认识的过程,而艺术的思维,就是形象思维。”我國古代的文学评论家在阐述比、兴、赋的含义时,也都已接触到诗歌创作中的思维特点。如朱熹在《诗经集注》中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它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钟嵘在他的《诗品·总论》中,更是把兴、比、赋三者结合起来说:“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因物喻志,比也;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宏斯三义,酌而用之……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意思是说,如果你能掌握好兴、比、赋这三种表現手法,并酌情把它用在诗词创作上,让喜欢诗词的人越读越有味,越听越动心,那你的诗就是极品了。他认为这样的作品,才是“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也就是“众作之有滋味者”。刘勰在他的《文心雕龙》中也说,诗词创作用比、兴,“盖写物以附意,扬言以切事者也”。

这些见解,说明古人都已经认识到创作过程中的思维活动,不能脱离具体事物的形象,以及诗人的思想感情要借助具体生动的形象来表达的道理,实际上这就是说的形象思维。可见运用形象思维进行诗就词创作,是我们必须把握好的一个重要课题。

那么,究竟如何运用形象思维进行诗词创作呢?当然离不开传统的赋、比、兴三种表現手法,特別是比、兴二法不能不用。只有通过比兴才能塑造出好的诗歌艺术形象。

首先说“比”。“比”有两种:比喻和比拟。比喻就是打比方。“比”在诗歌中,几乎随处可见,因为“比”能使被描绘的事物形象生动,尤其是能将抽象的情感写活。在人们的生活中,有些事物、情感等,都比较抽象,故作者多以具体事物打比方来加以表述,使抽象的事物带有形象感,即以形象思维出之。如说“愁”,“愁”是什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抽象的。诗人为了表述得形象具体,便用“比”法写之。前人有以山喻愁者,赵嘏云:“夕阳楼外山重叠,未抵闲愁一倍多”。有以水喻愁者,李后主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有以景物喻愁者,贺方回云:“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黃时雨”。赵嘏的“山重叠”比愁之沉重;李后主的“一江春水”比愁之绵长;贺方回的“一川烟草……”比愁之无限。这些其所以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是“比”为他创造了艺术境界,是“比”收到了最佳的修辞效果。

比拟,或以物拟人,或以人拟物。拟人就是把物当人来写,赋予物以人的思想行为,把物人格化;拟物就是把人当成物来写,使人的情感生动活泼、色彩浓烈,加强语言的表达效果,从而创造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诗的境界。如杜牧的《惜別》:“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王之涣的《出塞》:“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白居易的《女道士》:“姑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莲”等等。

近体诗还有以全篇作比的。如朱庆馀的《近试上张籍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此诗以闺情隱喻考试,把主考官比作舅姑﹙公婆﹚,自比新娘,把张水部比作新郎,意思是向张水部请教,自己的作品能否受到主考官的赏识。又如苏轼的《花影》:“重重叠叠上瑤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把花影比喻得勢的佞臣、污吏和小人,总是清扫不净,意境深远,內涵深刻,发人深省。

再说“兴”。“兴”也有两种,一種是用在诗的开头,即所谓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事。另一種是在诗中引用许多鸟兽草木来显示用意的。如屈原的《离骚》,讽兼比兴,有比有兴,就是用草木鸟兽来作比起兴。本文只讲讲常见的第一種。

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诗人以黄河之水喻光阴一去不复返;以白发满镜感叹人生短促。但悲观不是李白的性格,于是由此而引起下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个好的开头引发的下文势如天风海雨,令人豪爽雄快。不这样起兴,怎能表现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情勝概呢?

白居易的《杨柳枝词》:“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首联以柳枝的秀色夺目,柔嫩多娇起兴,写尽早春新柳又嫩又软的姿态。由此发端而引起下文:“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垂柳虽好,而屈居荒园。反之,那些比不上柳的杂树,却因为生得其地,而备受赞赏。不这样起兴,又怎能表达出生不得地而使人才埋没之深刻寓意!

毛泽东的“春风杨柳萬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以“春風杨柳”之无限生机,来反映站起来了的中国人民的崭新风貌和大好形势。不这样起兴,便不足以表现新中国劳动人民那“天连五岭银鋤落,地动山河铁臂摇”的冲天干劲和壮志豪情,以及“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一重大题旨。

最后再说说“赋”。赋本可以不用比兴,是直叙其事来塑造生动艺术形象的。如杜甫的《三吏》、《三別》,白居易的《杜陵叟》、《卖炭翁》等叙事诗,就是通过对人物事件的生动细致的描写,来塑造艺术形象的。那么,绝句和律诗,其篇章短小,如果用赋的手法进行创作,又怎样来进行形象思维呢?赋虽是直言其事,但用赋的手法写绝句时又不能不借助比兴来创造意境,尤其是后两句。我们知道,一首绝句就四句诗,一般前两句叙事,后两句抒情,这后两句抒情的诗句,如果不来奇峰突起的两句形象语,又怎能创造出深远的意境?如李白的《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前两句叙事后,后两句如果不是借桃花潭水来喻汪伦友情,而只说抬头一看方知晓,原来是汪伦送我来了,那就索然寡味了。又如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如二月花。”这首诗展现的是一幅山林秋色图,前两句叙事,交代环境,结句用二月春花之艳丽来描写滿山红叶。不这样形象地作比,便无法表现“停车坐爱”的神态和意趣,也不会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还有刘禹锡的《望洞庭》:“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似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这首小诗,诗人选敢了月夜遥望的角度,把千里洞庭尽收眼底,紧紧抓住最有代表性的湖光山色,通过丰富的想象,巧妙的比喻,轻轻着笔,独出心裁地把洞庭美景再现于诗句里,获得了惊人的艺术效果。

古人写诗,常常是赋、比、兴三法兼用,在一首诗中,赋中有比,比中有兴。如杜甫的《北征》,白居易的《琵琶行》,虽说是用赋的手法写叙事诗,但通篇夹杂着比兴,三法兼用,新奇巧妙。

诗无定法,贵在求新。运用形象思维,用赋比兴的手法进行诗词创作,需要讲的问题还很多,一篇短文不可能讲得很透。本文只希望在诗歌创作中的形象思维规律,和赋比兴的表现手法方面,对初学者能有所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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