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老冲 50年以后，毛姆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向苏·琼斯求婚的每个细节，那是1913年的冬天，他刚刚写完自己第一部伟大的作品《人生的枷锁》，专程赶去美国约到了女演员苏，上午10点，他们在餐厅里坐下，苏看上去焦躁不安，毛姆猜想也许是因为去芝加哥的火车1个小时后就要开了，却没有预料到苏去芝加哥要做些什么。 饭菜几乎没动，毛姆让侍者撤下，表明来意，我是来求婚的。不。为什么？就是不。毛姆拿出戒指，这是给你的。我不要，上床可以，但是我不能嫁给你。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无言、吻别。 两个星期后，毛姆在报纸上看到，苏在芝加哥嫁给了一个伯爵的儿子。
那年毛姆39岁，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结婚，“过上一种安宁、稳定、有尊严的生活”。从23岁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转而主攻更赚钱的戏剧，他用10多年的时间，用写作实现了财务自由。1910年以后，这位喜欢在旅行中找故事的人，就能像王子一般乘坐豪华邮轮的头等舱了。 巅峰时刻，他每年都有几部戏上演，一部每月可能给他赚8000英镑，他后来的妻子西里尔，当时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1000英镑，就能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晚年时，这位慷慨的富豪抱怨说，他一周之内借出去了3.6万英镑，这是什么概念呢？他给自己的母校，坎特伯雷国王学校修了一座楼，一个网球场、一个图书馆并把它装满，花了不到1万英镑。 除了生活日渐富足，毛姆在情感上经历了更多。他20多岁时遇见维奥丽特——这位当时40多岁，出生在艺术家家庭，18岁就睡过王尔德的大姐，在认识毛姆之前，恐怕把这个圈里能睡的男人都睡遍了。毛姆迷恋她，床上的表现也很猴急，被维奥丽特调侃说是“一个在性方面很感性的男人”。除了被维奥丽特拿下，他还拿下过俄罗斯公主，那个著名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亲王的女儿。 性取向方面，他不止感性，也是一个双性恋，但终其一生都没有出柜，原因可能是1895年那场著名的同性恋审判，给绅士荣誉感极强的他留下了阴影。审判的主角是“no zuo no die”的王尔德，泡了人家小伙，还要“give me a five”，告小伙的爸爸诽谤他，把人家告上法庭，不想趟了个硬茬，彻底暴露了性取向，被抓进去关了两年。
长相帅气、身体结实、性欲旺盛的毛姆年轻时候特别受欢迎，是被重点追逐的对象，但是他也没那么混乱，这个有高强自律能力的口吃患者，也挺矜持，不像后来年纪大了，功成名就了，看见漂亮的男文青就打听人家的取向，有点邪恶的样子。他说自己“四分之三正常，四分之一同性恋”，很明显，他说反了。 在向苏求婚之前，他已经爱了她8年，这位姑娘温柔随和，觉得和男人吃完饭再上个床是很自然的事，即使毛姆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也不能因此改变她的生活方式，认识毛姆之后，把他的朋友也捎带手睡了一遍。 苏拒绝毛姆的求婚，是和毛姆同样的原因，她也想寻求稳定的婚姻，只是对象不是毛姆罢了，她结婚之后很快怀孕，却因为宫外孕一生不能生育，后来她吃成个胖子，终老一生，看上去挺无奈的，但是选择却未必错，如果他和毛姆结婚，也许不是无奈，而是悲惨了。 毛姆选错了求婚对象，也选错了结婚对象，向苏求婚之前的秋天，他认识了西里尔，这位21岁嫁给父亲的朋友，生了儿子感情又破裂的女人，一生三大爱好：社交、裙子和家具，拿着分居丈夫给的生活费玩了多年，也累了，看到有为中年毛姆就当成一生的依靠扑上去爱，很快给他生了个女儿丽莎。 可是西里尔当时还没离婚，丈夫把她和毛姆一起告上法庭，毛姆被弄的焦头烂额，花了一大笔律师费才搞定，当时朋友们都劝他，别娶西里尔，每月给生活费，养着就好了，毛姆还挺仗义：要是不娶了她，我一生都会后悔的。
不用一生，他很快就后悔了，这场官司恐怕是他最纠结的时光，逼的他跟秘书兼男友杰拉德·哈克斯顿躲到南太平洋去了，在塔西提岛找到了高更的故事，后来写了《月亮和六便士》，这期间他还写出了自己第一部市场和评论界都认可的话剧《卡洛琳》，这部戏讲了这样一个主题：爱情在婚外最繁荣，婚姻制度则是陷阱。 啊，多么痛的领悟还在后面。 性格和生活习惯差别太远，俩人怎么也过不到一起，西里尔越来越喜欢家具后来发展到各种装饰，干脆在家里摆摊设点卖货，毛姆坐了几天的椅子，再注意到它时，没了。西里尔做生意也很不靠谱，经常漫天要价，毛姆听见了都不好意思，有时毛姆实在忍不住用他的结巴毒舌讽刺老婆两句。 另外说一句，毛姆的毒舌相当牛，年轻时在一个聚会上，只用一句话，就让一个滔滔不绝的轻浮小伙闭嘴了，丘吉尔在旁边听见，第二天专门跑到他房间里说：咱们来个君子协定，以后我不说你，你也别说我哈。你看，丘吉尔这样的人都怂了。
西里尔很有头脑，什么都卖，有一次把毛姆从中国给她带回来的项链给卖了，却谎说丢了，那条项链很珍贵，毛姆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一调查，这条项链就在一家商店的橱窗里。 性格差异是一方面，西里尔也实在是干不过毛姆的男朋友，比毛姆小20岁的杰拉德·哈克斯顿，这才是他一生的挚爱。西里尔三天两头醋意大发，人前面子还是给足的，晚上就不一定了，俩人经常吵到后半夜，毛姆通常是上午写作，从八九点到十二点，常年如此，真心痛苦。夫妻矛盾积累了若干年，最后终于平静爆发，西里尔把毛姆用了20多年的书桌给卖了，毛姆彻底失望了。 在毛姆一生中最重要的旅行中，哈克斯顿总陪伴他身边，毛姆离婚后，他们搬到法国南部的玛莱斯科别墅，哈克斯顿就当他的管家，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酒鬼和赌棍，特别喜欢混迹于肮脏的酒吧和妓院，是绅士毛姆和底层的中介和皮条客，毛姆通过他来获取底层的故事，找到漂亮的小男孩。
俩人一到那些热辣的小地方，就如鱼得水。比如在塔西提岛，这个高更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毛姆外面玩了一天，回来一撩蚊帐，就可能发现一个光着的姑娘，实在做不动了，给几个钱打发走了算。 毛姆成就了他，也毁了他，如果以传统的男性视角来看，哈克斯顿一生都在毛姆的呵护之下，精力充沛都用来吃喝玩乐、买衣服开豪车飞机了，从没做成过什么事，这也难怪他一生都不那么快乐，后来他经常当众顶撞毛姆，让毛姆很丢脸，可毛姆真的离不开他。 二战期间，哈克斯顿51岁时，终于有机会在美国独立管一个几十人的食堂，每天早出晚归，干的兴高采烈，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了，不过没干多久就病了，得了胸膜炎，毛姆照顾了他半年多，没能挽回他的生命，已经70岁的毛姆伤心欲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朋友都不能提起哈克斯顿，不然毛姆会立即崩溃。
艾伦很快顶替哈克斯顿上岗，当毛姆泡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俊美的小男孩，来自伦敦东区的工人阶级，等他真正到了毛姆身边，已经俨然是个中年胖子了，毛姆还是没有嫌弃，尽管他可不像哈克斯顿那样出身和长相都那么敞亮，朋友们也不太拿艾伦当回事。 艾伦最大的爱好就是自怨自艾，年轻时还算是个优点，后来就越来越招人烦了，艾伦性格不错，和玛莱斯科别墅的仆人们关系很好，比哈克斯顿干的好，也能经常从后门给毛姆带来男孩，毛姆体格不错，一直忙活到80多岁，性生活才消停。 尽管艾伦给毛姆送了终，可人实在是不大气，在毛姆最后的几年里，为了弄点遗产，不惜挑拨毛姆和女儿丽莎的关系，让两人打官司。后来毛姆死了，艾伦才发现，除了玛莱斯科的房子给了丽莎外，毛姆把里面的财产包括他的手稿、投资什么的，都留给了艾伦，艾伦一夜暴富，不快乐地挥霍了后半生。 以我的土鳖趣味来看，毛姆这一辈子过得太值了，勤劳致富，人又慷慨大方，70岁还能写出《刀锋》，把世界玩了个遍，帅哥美女尽收被窝。作品卖了近8000万册，各种语言都有，就连改编成电影也是最多的，快有100部了，比第二名柯南道尔厚道多了，后面这位只有一个福尔摩斯就拍了90多部电影。 爱他的人对他痴心不悔，他却为他爱的人一生伤悲，毛姆到底最爱的人是谁，不知道，按他自己的话来总结：付出的爱总是没有回报，一生热爱性生活，却从未陶醉其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