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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 点亮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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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
春天的紫色系花里,最早的是在四月开放的丁香。北京城沿路多植丁香,紫色最多。城里的开得比东郊的早,住处附近丁香不多,只有朝阳北路的绿化带上种了一路,每次进城途中才晓得,呀,丁香开了!好香。丁香的香味很浓郁,不算好闻,但是其花清新可喜,我总很爱看。记得白云观中植不少丁香,有植在烟雾缭绕的香炉近旁的紫丁香,有植在道观道士宿舍院中的白丁香,院子名为小蓬莱,觉得正合适,这院子和烟气中的丁香都使人联想到蓬莱。北京法源寺的丁香最著名,有年六月访法源寺,惜丁香花已开过,大殿两侧的小道两旁的丁香树绿叶婆娑,衬着寺院中红色的中式回廊,也有深邃古旧的美意。
二月兰
紫花里还有二月兰,即诸葛菜,楼下的路旁、小区的荒园及邻居的山楂树下,四月至五月甚至到六月,到处都是它的身影。冈仓天心排斥折花,说即使是把花种植在花钵里,我们也有自私的嫌疑。他说理想的爱花者是那些在花的故土拜访花的人。读了他说的话,我就不大敢摘花了。但二月兰,我偶尔还是舍得摘,因为它实在开得太广茂无边了,随处都是,我即使不摘它,除草工人也很快将它们大片除去。 春天的紫色系花里,最爱紫藤。我每年都要看紫藤,附近只有两架,一处在一个八十年代旧小区里,那架紫藤开得很茂盛。小区里也有一架,开得很稀疏。觉得紫藤是很有民国气质的花,大概是因为有不少现代作家写过它。鲁迅的《伤逝》开头,有两处写到紫藤,虽然都是一笔带过。水华导演、王心刚主演的八十年代电影《伤逝》中,一所老北京的破旧四合院里,有一架子灿烂澄明的紫藤,这架紫藤生动地还原了时代。林斤澜的《紫藤小院》写紫藤写得美:“偏西长起来一棵紫藤,胳膊粗细,盘根错节。院里搭着个架子,那哪够,扒上了墙头,扑上了房脊梁。春夏之交,一穗穗,一串串,雪青色茄花色,蝴蝶般的花朵,笼罩着整个院子,张挂在院墙外头,就是冬天落了叶,也只见龙缠蛇绕,把北房和南屋全都搂在怀里了。”凌叔华小说《花之寺》开头也写到紫藤,一个晴暖的春天午后,女主人公燕倩在满架紫藤下绣花,这时的紫藤,却带着和平的家庭气氛。
和紫藤花期差不多的紫色花还有鸢尾和泡桐。鸢尾是很别致的花朵,花瓣的浓紫色像是染上去的,有水气氤氲的水彩感。鸢尾未开放时的花苞又像蘸满蓝紫色墨水的毛笔尖,使人看了想拿它画画。小区道路边的花盆里种几丛鸢尾,一般在四月十八日前后开放,每年我都会记录这几丛鸢尾花开的日子,就好像是抓住了某种稳定的事物,令人安然。鸢尾科的植物都很明亮温柔,有纯真的童年感,日本插画家竹中俊裕有张画,雨中木桥上三个打伞的小孩仔细观赏桥下水中的燕子花或是玉蝉花和睡莲,让人遥想自己的童年。宫崎骏电影里也常见鸢尾科,黄菖蒲、蝴蝶花、溪荪什么的。还有马蔺,花朵更细小,附近的荒园中曾看到两三丛,后来消失了。
泡桐花素雅又绚烂,北京有很多泡桐树,附近有条马路一侧种了一路,在四月下旬,俨然是一条桐花路,让人联想到蓝花楹树。近来我发现泡桐初开时是紫色的,到了后期渐渐变成浅粉色。新住处楼下有棵很可爱的泡桐,长在大楼一个角落,地方太小,长成了很高很瘦的一棵,枝条都是向上伸展,第一次见它时在冬天,并不能认出它是泡桐,到了四月,它开出花来,才惊喜地发现是泡桐,觉得很亲切。此后我碰到它,就觉得它是一个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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