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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添字丑奴儿·窗前谁种芭蕉树》

 天下有忧 2015-08-07
李清照《添字丑奴儿·窗前谁种芭蕉树》

版本一
添字丑奴儿⑴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⑵。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⑶。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⑷。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1] 

版本二
添字丑奴儿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2] 

版本三
添字采桑子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凄清。点滴凄清,愁损离人,不惯起来听。

词句注释
⑴添字丑奴儿:词牌名。一作“添字采桑子”。“丑奴儿”与“采桑子”同调而异名。添字:在此词中具体表现为——在“丑奴儿”原调上下片的第四句各添入二字,由原来的七字句,改组为四字、五字两句。增字后,音节和乐句亦相应发生了变化。
⑵中庭:庭院里。
⑶舒卷:一作“舒展”,在此可一词两用,舒,以状蕉叶;卷,以状蕉心。且卷,有通“婘”之训,谓好貌。馀清:此据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和吴熊和《唐宋词通论》,此首断句亦从吴著。“馀清”,今本多作“馀情”,“情”字在此其意似欠当,因此词上片旨在咏物并非简单的拟人之法。馀清,意谓蕉叶舒卷;蕉心贻人以清凉舒适之感。视“清”字为“情”字的谐音,其意似胜于径用“馀情”二字。
⑷“伤心”二句:这里或许分别对杜牧《雨》诗的“一夜不眠孤客耳,主人窗外有芭蕉”、温庭筠《更漏子》词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无名氏《眉峰碧》词的“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等句,有某种借取和隐括。霖霪:本为久雨,此处指接连不断的雨声。

      此词从视觉和听觉两个方面来描绘芭蕉的形象,不仅准确地勾勒出芭蕉的本质特性,而且蕴含着巨大的情感力量。上阕从视觉入手,生动地写出芭蕉的树阴遮满中庭,叶片舒展,蕉心卷缩的景象;下阕从听觉入手,写夜雨打在芭蕉上,声声入耳,使本来就辗转不眠的词人更加愁伤。全词篇幅短小,含蓄蕴藉,用语直白,运笔轻灵,情思沉切。

【背景】
  
  此词的主人公是流寓他乡的嫠妇李清照。她的住宅庭院,或是半途购置,或是临时租赁。窗前那丛高大的芭蕉树,也不知是哪年哪月谁人所种,以其身高叶大的浓阴,遮盖了整个庭院。炎夏酷暑中,犹如热中送扇,使人感到如此凉爽适意。这丛芭蕉的绿叶是那么舒展,蕉心卷曲又那么好看。叶叶心心,不断地给人以清凉舒适之感。
  
  在夏日的白昼,词人倍感蕉叶蕉心的清凉宜人,但是一到夜晚,尤其是雨夜,这丛芭蕉树真是造孽啊!下片的“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二句,虽然可能对前人的诗词佳句有所借鉴,但是其词旨和词艺皆远胜于上引诸作。原因是李清照平生所经历的一件又一件的“伤心”事,一则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和承受的,更不是放荡不检的杜牧和儇薄无行的温庭筠等人所能体察得到的。所以,他们和她所描写的不同时代的同类生活感受,其真实性和感人程度显然是大不一样的。二则词人私自的“伤心”事虽然大都已成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心”的程度也会逐渐弱化,但另一种“伤心”事,也就是忧国伤时之感,却与日俱增。南宋绍兴年间,由于主和派的得势、主战派的退让,李清照这个一向竭力主张抗战复国的热血女子,能不忧心如焚!正当她为国家的前途忧心忡忡、夜不能寐之时,窗外却下起了“三更雨”。雨点打在芭蕉上淅淅沥沥,接连不断。这接连不断的雨声,使得“伤心”人再想入睡更是难上加难!
  
  “北人”,是南渡后词人的自指。“愁损北人”二句的意思是说,我这个被国忧乡愁折磨得已经体损神伤、羸弱不堪的北方人,最不愿意听到半夜三更雨打芭蕉的凄厉之声,从而更加触动“北人”的乡愁,彻夜难眠。所以这里一转上片对种树人的感念之意,而对无辜的芭蕉树产生某种埋怨情绪。结拍的“不惯起来听”,似应作如是解:由于不习惯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词人被搅扰得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倾听雨声,此系无可奈何而为之。也就是说,“北人”不像“南人”那样,对雨打芭蕉之声习以为常,照样酣睡。因为“南人”不像“北人”那样怀有浓重的家国之愁。
  
  【赏析】
  
  李清照于建炎二年(1128)春南渡至江宁,之后不久就是江南的梅雨季节,这篇就是此问所作。作者托物言志,借芭蕉抒发了怀恋旧国、心系故园之情,全词曲折婉转,能移人情。
  
  上片侧重描写芭蕉的形象。以“窗前淮种芭‘蕉树”起笔,暗含疑问,“谁种”即是“不知谁种”之意。靖康之变后,李清照离乡背井,辗转漂泊,从青州来到了南方,从此寓居江南,成了天涯况客,这里的“谁种”虽是平淡之笔,却真切地传达出作者客居他乡之意。芭蕉生命力很强,能长得很高,叶子宽大颀长,“阴满中庭”突出的就是芭蕉的这种繁盛之貌,但是连用两个“阴满中庭”,就给词弥漫了一种阴沉、闷塞的气息,芭蕉遮蔽了中庭的阳光,也遮蔽了自己的心。接着,词人将描写视点锁定在芭蕉树的局部:蕉叶和蕉心。蕉叶舒展,蕉心弯卷。一舒一卷,仿佛毫脉脉禽情,深情相依,原来芭焦也是有“馀情”的。芭蕉有情,人更多情。
  
  下片写雨打芭蕉的景象,画面清新、素雅,而又充满感伤。此时夜已三更,词人犹不能寐,而是斜倚寒枕,细数伤悲。深夜,本易引发人的愁情,偏偏又遇风雨,雨点滴滴嗒嗒,敲打着芭蕉,声音是如此的单调,又是如此的凄凉。雨滴落在蕉叶上,也洒落在词人心间,给她那早已被愁情煎熬,被痛苦浸透了的心,平添了几分酸涩,直教她泪落沾襟。夜半的冷雨绵绵不止,词人的泪水更是悠悠不断;雨打芭蕉声声凄凉,词人低泣声声幽咽,真是一派萧瑟、凄清。
  
  芭蕉,常常与孤独忧愁相联系,江南就有丝竹乐《雨打芭蕉》,音调凄凉,芭蕉又常与”雨”搭配,如“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唐白居易《夜雨》),借助“雨”的清冷特质,营造出一种凄幽的意境氛围,当夜幕垂下后,人们对雨的听觉十分敏锐,淅淅沥沥的雨声具有厚重的穿透力,直入未眠人的心里。“芭蕉”与“雨”的联袂,实现了语同效果的叠加,为哀婉的感情平添了一抹色彩。词人仍不止笔,紧接着就是“点滴凄清”两个迭句,不但使音韵变得缠绵悠长,而且有力地烘托出凄清悲凉的环境氛围。
  
  “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是全词的题眼,也是画龙点睛之笔,看似平白如话,实则内澜深厚。从字面上看,“起来听”似乎仅仅是因为“北人不惯”,李清照刚来江宁不久,自然不习惯南地的生活。但是这种“不惯”绝不单纯只是水土不服的“不惯”,更是一种飘零无根的异乡愁苦。杜甫还曾生发“露从今夜自,月是故乡明”(《月夜忆舍弟》)的感慨,想必往李清照的眼中,芭蕉也是故乡的更秀美,雨声也是故乡的更好听吧。流落他乡,身不由己,谁不怀念故土呢?但国破家亡、山河已碎,再念故土,也只有枉自伤神,回归早就成了痴人说梦。杜牧《芭焦》诗云:“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果点滴声,翻得归乡梦。梦远莫归乡,觉来一翻动。”也许这正是作者此时的心声吧。
  
  全词语言清新。面面幽冷,借助芭蕉深深传达出词人的乡愁昔痛,这既是李清照的一已情怀,更是那个时代世人的普遍心声,词章虽短小,却饱含厚重的时代情愫在其中。

文学赏析

      中国韵文学会理事、上海市古典文学学会理事蒋哲伦先生在《读〈添字丑奴儿〉》一文中对此词作如下赏析:
      这首词作于南渡以后,通过雨打芭蕉引起的愁思,表达作者思念故国、故乡的深情。上片咏物,借芭蕉展心,反衬自己愁怀永结、郁郁寡欢的心情和意绪。首句“窗前谁种芭蕉树”,似在询问,似在埋怨,无人回答,也无须回答。然而通过这一设问,自然而然地将读者的视线引向南方特有的芭蕉庭院。接着,再抓住芭蕉叶心长卷、叶大多荫的特点加以咏写。蕉心长卷,一叶叶,一层层,不断地向外舒展。阔大的蕉叶,似巨掌,似绿扇,一张张,一面面,伸向空间,布满庭院,散发着清秀,点缀着南国的夏秋。第二句“阴满中庭”形象而逼真地描绘出这一景象。第三句重复上句,再用一个“阴满中庭”进行吟咏,使人如临庭前,如立窗下,身受绿叶的遮蔽,进而注视到蕉叶的舒卷。“叶叶心心,舒展有馀情”,歇拍二句寄情于物,寓情于景。“叶叶”与“心心”,两对叠字连用,一面从听觉方面形成应接不暇之感,—面从视觉印象方面,向人展示蕉叶不断舒展的动态。而蕉心常卷,犹如愁情无极,嫩黄浅绿的蕉心中,紧裹着绵绵不尽的情思。全词篇幅短小而情意深蕴。语言明白晓畅,能充分运用双声叠韵、重言叠句以及设问和口语的长处,形成参差错落、顿挫有致的韵律;又能抓住芭蕉的形象特征,采用即景抒情,寓情于物,触景生情,寓情于景的写作手法,抒发国破家亡后难言的伤痛;用笔轻灵而感情凝重,体现出漱玉词语新意隽、顿挫有致的优点。
 
名家评论
      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卷一:此首又见《广群芳谱》卷八十九(卉谱三)芭蕉,调为《采桑子》,词句亦与《采桑子》同而非《添字丑奴儿》。其词云:“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展馀光分外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点霖霪,似唤愁人,独拥寒衾不忍听。”按《全芳备祖》国内无刊本(董康《书舶庸谈》云:日本有元刊本),但各抄本均作《添字丑奴儿》。《花草粹编》云“添字”,是陈耀文所见本当亦相同。《广群芳谱》作《采桑子》,殆为编者汪灏等所妄改,不足据。(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出版)
      吴熊和《唐宋词通论》:添字或摊破的另一种方式,是在增入音节、字数后改组乐句。如《丑奴儿》歇拍为七言一句,李清照《添字丑奴儿》添入二字,改组为四言、五言两句。(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1月出版)
      喻朝刚《宋词精华新解》:此篇写于南渡以后。词人因见芭蕉而起兴,触景伤怀,抒发了流落异乡、怀念故土的寂寞愁苦之情。李清照这种背井离乡的寂寞凄楚之感,产生于国亡家破夫死以后,不同于平常环境中的羁旅行役和离情别绪,具有深广的现实意义。当金兵入据中原后,被迫离开故土、逃亡南方的“北人”,何止干千万万!作者也是其中的一员。此篇既抒写了词人的感受,也唱出了许许多多难民的心声。这首词篇幅虽短,意蕴却很深,语言浅近通俗,脉络十分清晰,体现了漱玉词的艺术特色。全词以芭蕉、夜雨为背景,写了一天的见闻和感受。上片诉诸视觉,描摹白天窗前所见;下片诉诸听觉,刻画深夜枕上所闻。抒情主人公的情感之波,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景物的变化而起伏动荡。两片的第三句“阴满中庭”和“点滴霖霪”均用叠句,起到了渲染环境气氛、加强艺术效果的作用。词中还运用了双声叠字,形成错落有致的韵律,使作品的意象显得更为生动,富有艺术感染力。(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8月出版)
      平慧善《李清照诗文词选译》:起首一问句表现了词人对种树者的怀念与对芭蕉长成的喜悦,因此她移情入景,说“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写芭蕉对人的深情,正是抒发词人自己的深情。上半阕写从室内看芭蕉成荫,下半阕则写枕上听雨打芭蕉。经过国难、家破、夫亡种种打击后,避难客居的人夜不成眠,夜雨不停地敲打着芭蕉,也敲打在词人愁损的心上。“起来听”这一外在的动作,曲折地表现了词人内心的万千愁绪。(巴蜀书社1988年10月出版)
      蔡中民:此词通过对夜雨芭蕉这一南方特有景致的描绘,抒发自己思乡忧时的浓愁。深情苦调,楚哀动人,当是建炎三年其夫赵明诚死后所作。夜雨芭蕉同夜雨梧桐一样,是秋日里最撩人愁绪的景象,诗人常常遣之笔端,作为抒发愁情的形象载体,以取得更为感人的事半功倍的艺术效果。如杜牧《八六子·洞房深》:“听夜雨,冷滴芭蕉。”顾敻《杨柳枝·秋夜香闺思寂寥》:“正忆玉郎游荡去,无寻处,更闻帘外雨潇潇,滴芭蕉。”李后主《长相思·云一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两三窠。夜长人奈何。”清照词从白天写起,白天的芭蕉婀娜多姿,日炎独阴,“叶叶心心,舒展有馀情”,给人带来一丝深情的慰藉。下片写夜景,兀地揭起。“伤心枕上三更雨”,本来就夜深不寐,苦不堪言,可偏偏三更头上,又吹来一阵寒风,打下三二滴疏雨。“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那点滴霖霪的雨滴打在芭蕉上,不啻是打在自己备受创伤的心上。她想起失去的家园,死去的丈夫,想到动荡不安的时局和苟且无能的赵构小朝廷,想到不知何时才能“相将过淮水”,自然是要“愁损北人”,更加没法入睡,只得披衣而起,独抱浓愁待天晓了。白日之情景是铺垫,是“虚”写,目的是为了与下片形成对比,以“虚”见实,孤苦处境中希冀寻求一点慰藉,是“虚”中之实,“不惯听”并非因为惊醒而是本来就忧深愁重,又是实中之“虚”。首句一问,埋下伏笔,结句拍合,醒明题旨,不答亦答。“点滴霖霪”一叠,造成空间上和时间上的延伸感,加重了环境凄凉愁惨的气氛,丰富了词语的表现力.使所表之情更加真切,更加深重哀婉。(《百家唐宋词新话》,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年5月出版)
      李静等:这首词通过对芭蕉的描写,抒发了对颠沛流离、怀远念归生活的感慨。上片是对芭蕉的描写。开篇一句,似问非问,颇有气势,点明庭院之中的芭蕉并不是词人种的,因为这里并非家乡故土。这一句看似平淡,其实暗寓深情,浸透了流离的感伤。随后两句,写芭蕉叶肆意伸展,覆盖了庭院。这一句把芭蕉叶的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叶叶心心”,叠字连用,一方面从听觉上给人以急迫感,另一方面也从视觉上展示了芭蕉叶的形态,颇具动感。下片抒情。北方天气干燥,很少下雨,所以北方人乍到南国,一开始会很不适应当地潮湿的气候。再加上深夜失眠,于枕上静听雨打芭蕉,更使人思绪翻涌。“不惯起来听”五字,直白浅显,似随口说出,但内涵丰富。“不惯”写词人的心理感受;“起来”是因为内心烦躁。词人在这里把自己失眠的原因归于芭蕉,这是典型的迁怨于物的手法,其实真正让她坐卧不安的是心中的愁绪,是国家的沦亡和故乡的遥隔。全词通过对芭蕉和夜雨的描写,巧妙地传达了词人一天的所见、所感。(《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华文出版社2009年11月出版)
      孙崇恩《李清照诗词选》:这当是李清照南渡后抒发思乡忧国之情的词作。上阕描写白天庭院中的芭蕉。首句奇突一问,似无意,接着描写蕉叶形态宛若含情。叠句“荫满中庭”夸芭蕉枝叶繁茂,衬托环境幽暗;“叶叶心心”句赞芭蕉叶展心舒,含无限眷恋之情。下阕笔锋转折,描写夜深枕上闻雨声的情景。换头句写愁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枕上听雨;叠句“点滴霖霪”写夜雨淅沥,烘托心绪凄凉。结句点明题旨,突出了深沉的忧国怀乡之情。全词咏物抒怀,运笔轻灵,语意隽永,婉转有致,情意深切。(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12月出版)
      刘瑜《李清照全词》:正是“乡愁怕听三更雨”,更那堪雨打芭蕉的凄凄历历的声响呢?“芭蕉”生在南方,雨打芭蕉更刺痛了她的“故乡心”、“愁人耳”。故“不惯起来听”。卒然一结,轻淡饶味,馀韵袅袅。至此,一个杰出女词人,在国破、家亡、丧夫、颠沛流离等不幸遭际的打击下,孤凄、哀伤、憔悴、思国怀乡的形象跃然纸上。此词,也有所祖,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与易安此词意境相似,只是“梧桐树”表示秋天的时令,而易安词中“芭蕉”“心心”“卷”着,时指春季罢了,写的是离情。李煜《长相思》有“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耐何!”与易安词意境略同,写的是相思。《词苑丛谈》载宋徽宗时无名氏《眉峰碧》云:“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写的是乡愁,与易安词更见相同之处了。而易安词写的是思国怀乡的深厚感情,立意高远。她融化前人词意,脱胎古人诗句,不着痕迹,并能创意出奇。叶少蕴云:“诗人点化前作,正如李光弼将郭子仪之军,重经号令,精神数倍。”周紫芝《鹧鸪天》有“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离别”句。宋人还有“枕前泪共三更雨,隔着窗儿滴到明”句。均可见文学艺术的继承和发展。此词语言浅谈隽永,构思精巧,结构严谨。上片着重写景,融情入景,是下片的铺垫;下片着重写情,情景交融。上片着力渲染芭蕉的株多、枝繁、荫浓、“有馀清”,因而下片雨打芭蕉的声响才越大,女主人公的心境也就愈凄楚苍凉、痛苦难耐,思国怀乡之情也就更浓烈,词人的心境也愈令人悲悯。上扬下抑,顺理成章。“无情未必真豪杰”,李清照在此词中所写的“伤心”、“愁损”,绝非无病呻吟,实际上交织着对北宋亡国之恨、民族之爱、颠沛流离之苦,流落江浙,心系乡国。其中也蕴含着对自己种种不幸遭遇的感慨,又客观反映了宋代人民历经战乱,身陷水火的深重苦难,其典型意义就在这里。(山东友谊出版社1998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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