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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维特根斯坦,人格同一性,归纳问题

 张念瑜 2015-08-14

 《哲学研究》§133:哲学问题应当完全消失。真正的发现是这样的发现:它使我能够中断哲学研究——如果我想这样的话。——这种发现使哲学得到安宁,从而使哲学不再被那些使哲学本身成为问题的问题所折磨。

《文化与价值》(老版本)P.37:解决人们在生活中遇到的问题的途径,是以促使疑难问题消失的方式去生活。

《多维视角》p.285:维特根斯坦指责传统哲学把观念分离于它们的实践语境,并认为哲学之不可化解的和终究无意义的困境的出现在于“语言休假了”(《哲学研究》:38),也就是说,在于语言的用法已经分离于与它们相连的语言游戏。……只有在思想和生命之流中词语才有意义。若脱离语言的实践性来谈论语言的意义,那就会产生“哲学家的胡话”。(《哲学研究》p.337)

传统理性主义的“人格同一性”问题就是这样人为造出来的伪问题,“哲学家的胡话”。如柏拉图的九天之外的“灵魂”,这个灵魂是自我同一的、永恒的、不生不灭的“一”。如笛卡尔的所谓明证的“我思”——心灵。都是脱离生活之流、生命之流的虚构——“仙林校区的漂亮女鬼”。

传统哲学造出一个问题,往往是由于“饮食结构的单一”:一个名称就要指称一个“对象”,于是“灵魂”、“心灵”就要指出一个对象。如对于“时间”的分析,“你不问我还知道,你一问我就茫然失措了”。困惑来源于要为“时间”指出一个“实体”,就像“这块木头沿着河水飘走了”,但我们还是知道它飘到那儿去了。但“时间流逝着”,它“流”到哪儿去了呢?——这是不能这么问的。放到日常生活中,我们自然就理解了“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先去办公室,再去教室”,“你跑得真快!”这就是时间,没有更多的什么了,并没有在所有这些之外、背后还有一个鬼怪式的“时间”。“灵魂”、“心灵”就是这样造出来的伪问题。

罗素分析传统哲学的“实体”概念,就是用语言的主谓结构放到世界结构中,就像一个挂衣服的钩子,但这个钩子是不必要的,就像地球不必驮在一只乌龟的背上。——罗素本人的思想还是有许多隐含的“乌龟”的。——维特根斯坦要告诉我们的是,所有这些乌龟都是不必要的。

传统西方哲学总在两个极端之间循环,自我同一性的、永恒的“一”的灵魂被否定,就变成没有任何“同一性”的一堆碎片,比如休谟的自我“在同一时间内没有单纯性,在不同的时间中没有同一性”,只是一堆知觉。这样,道德就成了问题。这是康德要解决休谟问题的动力之一。

其实,真正明白了柏拉图式的绝对同一性的“灵魂”是伪问题,同时就明白了灵魂不是一对碎片,后者的问题也消失了。因为这个问题的出现与前一个问题其实是一样的:必须有一个“乌龟”,如果没有这个乌龟,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站不住脚了,那就只有一堆碎片。所以,前一个问题消失了的话,后一个问题自然就同时消失。人既不是理性主义讲的那样一种铁板一块的同一性,也不是经验主义讲的碎片式的毫无同一性。我们在生活之中有着自然的、柔性的、生成之中的同一性。这种同一性是不可怀疑的——维特根斯坦讲的,一些常识是不可怀疑的,不是因为它有笛卡尔式的明证性,而是它是我们的语言和生活的基础,——非基础的基础,不是基础主义。要对它提出怀疑,是不可能回答的,也是没有意义的,是我们只能接受的。——许多信念是有基础的,但这些基础本身是没有基础的:乌龟是不必要的。它们是相互支撑的,“房子的地基是靠整座房子来支撑的。”

明白了后期维特根斯坦,就可以知道传统西方哲学的“矫揉造作”。无论是绝对同一性,还是一堆碎片,都极不自然。而维特根斯坦则是“让一切顺其自然”,“We leave everything as it is.”传统西方哲学的许多问题都是“过于执”的偏执心里给“执”出来的。维特根斯坦就是要“破执显真”,维特根斯坦是懂佛教的。

 

 归纳问题也是这样的。

休谟也很重要,甚至某种意义上比康德更“现代”。休谟把整个传统西方哲学最看重的东西:普遍性、必然性、确定性、实体性都给完全瓦解了。康德又要把它给恢复过来,康德当然毫无疑问有开启现代哲学的一面,但他的这些方面在现代哲学中恰恰是被攻击的。

因果问题上,维特根斯坦和科学哲学的波普尔、库恩和费耶阿本德的背后都有休谟的影子,而且他们的观点都是更接近休谟,而不是康德。

因果问题、归纳问题是怎么来的,像人格同一性问题一样,也是先有一种世界的绝对统一性、必然性的幻想,结果发现没有,于是就什么都没有,于是世界就是一堆碎片。他们要求因果问题与归纳问题有一种理性主义的那种“逻辑必然性”。同样的,世界的绝对统一性、必然性同样是幻想出来的一个“乌龟”,这个乌龟是不必要的。同样是“执”出来的问题。没有了这个乌龟,并非地球就要掉下去了。

维特根斯坦与那种寻找因果问题与归纳问题的必然性基础相反,他把数学的逻辑必然性也否定了,坚决反对把数学化归于逻辑。

绝对必然性的问题“消失”了,世界的碎片问题也就消失了。自然的齐一性是不可怀疑的,但这不是笛卡尔式的“明证性”,而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基本常识,是我们几乎天生就懂了的。维特根斯坦讲,要是自然界的东西,比如一个人一会儿变成一棵树,又变成一只鸟,变得无比的大,又变得非常小,又消失了,突然又出现了,那样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有生活,不会有语言,我们就什么也不能认识。

但这种齐一性不是理性主义讲的那种逻辑必然性,而是有弹性的,有时是有失效的可能的。但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进行的。

《论确定性》p.45:松鼠不靠进行归纳推理就知道它下一个冬天也需要储存食物。同样,我们也不需要用归纳法则作为我们的行动或预测的理由。

归纳律是没有基础的,也是不需要基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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