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叙事治疗中运用表达性艺术并不要求咨询师必须是艺术家或者接受过特殊的训练。有很多可以直接扩大表达范围的方式。比如很多情况下可以让孩子通过画画把问题表达出来,或者把可以解决问题的想法表达出来。也可以通过卡通图片表达出来。在表达性艺术治疗和游戏治疗中,我们根本不需要成为专家,因为孩子们已经是专家了。你只要让他们玩,治疗就可以有很大的进步。我们成人只需要跟在孩子们后面,把那些在孩子们玩的过程中出现的意义搜集起来就可以了。 表达性艺术治疗和叙事治疗有很多相通之处。尽管表达性艺术治疗和游戏治疗背后的理论也有很多,但是把问题以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终究是一种外化的做法。画画、雕塑和表演过程本身就自然会让人发自肺腑地产生一种问题和自己分离的感觉。问题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可以拿出来反思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表达活动本身就非常有好处——孩子以一种象征的但是可以深切感受到的方式把外化了的问题“表达”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解脱。通过这种表达,他们就可以“看”到问题,可以比较容易地思考问题。只要让孩子们自己玩,他们就会不断地反复地讲述一些故事,通常好像是漫不经心的,比如玩木偶之类的,而不是直接谈他们的事。 在很多表达性艺术治疗中,很多在理论上被看作是自我的“一部分”的问题被当事人象征性地创造出来和表达出来。比如,一个人人格中的“批评”被拟人化,然后被画出来,然后渐渐和那个人可以建立一种比较融洽的关系(McMurray, 1988)。我们发现在表达性艺术治疗中,艺术地表达一个问题之后也可以达到在叙事治疗中的外化的效果。 无论是在表达性艺术治疗中还是在叙事治疗中,来访者所接受的都不是客观的观察、诊断与分析,而是要主动赋予表达以意义(Weller, 1993)。治疗师采取的是一种好奇的姿态,他们还帮助来访者扩展他们自己比较喜欢的意义,而不是在艺术创作上给来访者提什么建议。 叙事治疗师对“新意义的执行”非常感兴趣(布鲁纳, 1986; 怀特 &艾普斯顿, 1990), 这就会导致合作替代故事的出现。在表达性艺术治疗中这个思想具有新的含义。一个新的意义或者新的故事的“执行”,包括其他的表达方式可以达到固定化新的体验的作用。仅仅看到一个不同的景象就可以给新意义的表达和执行增加一种视觉的维度。比如一个孩子可能把自己画成问题,然后希望看看自己,然后再把自己希望看到的自己画出来。 通常艺术表达本身就让人产生一种有回报的感觉,觉得有治疗的效果。在表达性艺术治疗的过程中,真正重要的是创作过程的价值,而不是艺术品的价值,在技术上看来访者的作品到底有多大价值并不重要。当表达性艺术运用到针对孩子的合作叙事治疗中时,我们让孩子可以有另外一种表达方式,尽量尊重他们似乎无足轻重的意义,尽量让我们的想象力可以和孩子们融合,而不是要去运用故事来分析或者评价他们的产品。 多元或者互元表达性艺术治疗允许人自由选择多种表达媒介,完全根据他们的兴趣和直觉来进行(Knill, Barba & Fuchs, 1995; Robbins,1994;罗杰斯, 1993)。当各种感官都被运用起来,更明显的效果就会出现,从而可以达到令人满意的治疗效果。一元模式(This-model)的表达性艺术治疗可以应用在叙事治疗情境中。可以通过写一首诗歌或者写一篇短文反思一个沙盘的情境。它的意义还可以进一步通过活动扩展,比如通过油画或者雕塑。 孩子们特别喜欢通过戏剧或者木偶戏来表演自己和问题的关系的新故事。我们可以设想一种执行意义的方式:一个关于一个孩子和他的家庭的更希望出现的生活故事的“电视纪录片”,包括访谈,证书,诗歌和意义丰富的图像、绘画和沙盘。 在叙事心理治疗中运用艺术表达,并非只是儿童治疗的专利。青少年、成年人等各种人群都可以用。叙事心理治疗关注人的表达,但绝对不是限定在语言表达这一种方式上。讲述一个故事并非只有口头或者书面的语言可以实现。一幅画、一首歌、一段舞蹈、一件泥塑、一幅拼图等等等等,只要来访者愿意,都可以成为表达和建构生活叙事的媒介。因为从诠释的角度看来,所有体验都离不开诠释,离不开语言的建构作用,所以人类所有的行为从整体上都可以看成文本,或者人的存在在诠释学的意义上就是语言的存在。这种理解可以在从叙事的角度理解人类的行为的时候提供很大的帮助,甚至它的更深层的假设体现了整个西方文化的精神,但是把语言作为存在的家园似乎在处理幼稚实在论的问题上有些矫枉过正。来访者的故事在咨询情境中展开,同时它们的意义也相应地进入咨访双方的视野。对这些故事意义的价值评判引导着故事进一步发展的方向。来访者的生活在故事的重构和展开中发生转变。在这个看似平淡的过程中是否存在“语言动作”(languange act)之外的力量,在默然地比较语言和人的存在之间的距离,令来访者和咨询师都不知不觉地对咨访关系的方向施加着影响?或者说叙事心理治疗除了“语言动作”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潜能?这些问题都与对语言和存在之间的关系的理解密不可分,因此有必要对叙事心理治疗中关于语言的问题作简要深入地进一步探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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