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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壁画上留下“XX到此参观考察”的“墨宝”； 美国自由女神像的脚下看到了“XX到此一游”的中国文字； 埃及卢克索神庙的浮雕上刻下“XX到此一游”； 八达岭长城更是已经伤痕累累，刀刻、笔写的“到此一游”几乎布满了墙体； 甚至公园的凉亭上，甚至，某厕所的墙上…… 似乎国人钟爱“到此一游”已经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但如果追溯“到此一游”的祖师爷，恐怕要数家喻户晓的孙悟空了。想当年，猴哥在佛祖手掌所化山峰的地方大笔一挥“齐天大圣到此一游”，气势磅礴深入人心。 后来历朝历代，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对“到此一游”可谓情有独钟——秦始皇不管巡视到何处都要“勒石载功”，也许就是现实中偏好留名的先驱。建安十二年，曹操胜利班师途中登临碣石山，挥笔写下《观沧海》千古传诵。最典型的非乾隆莫属，直到今天，御书“避暑山庄”牌匾上“避”字还是多了一横，“花港观鱼”的“鱼” 繁体字四点仍旧写的是三点……而具有留名雅兴的另一庞大群体，是古代的文人，兴之所至之时，留下了许多墨宝，为人津津乐道。 据《晋书·卫恒传》记载，汉灵帝时，书法家师宜官，就喜欢在墙上写字，有时没钱买单，就采取这种方式向观者索讨，酒钱够了，就将墙上的字清除掉，即“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因书其壁，顾观者以酬酒，讨钱足而灭之。” 唐宋时期，墙上涂鸦的现象几乎随处可见。据陆羽《僧怀素传》记载，唐代僧人书法家怀素每次喝酒喝到兴头上时，都会“遇寺壁里墙，衣裳器皿，靡不书之。”唐末五代书法家杨凝式世称“杨少师”，外号“杨疯子”，其平生惟一癖好就是题壁，看到光洁的墙壁手就痒痒，“书其壁尽方罢”，“洛川寺观蓝墙粉壁之上，题纪殆遍”。《全唐诗》中也有相当数量的题壁诗，有文为证：“官壁诗题尽，衙庭看鹤多。”“二十年间，禁省、观寺、邮堠、墙壁之上无不书。” 宋代的很多文人都为“题壁控”。苏轼也是其中之一，最有名的涂鸦之作《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还有刘次庄“自幼喜书，尝寓于新淦，所居民屋墙壁窗户，题写殆遍”。所谓“最是临风凄切处，壁间俱是断肠诗。” 当然，到处题壁并不是都受古人欢迎。明俞弁《逸老堂诗话》记载：宋人张表臣游南徐甘露寺，“偶题小词于壁间”。寺僧很不高兴，称“方泥得一堵好壁，可惜涂坏了。”甘露寺因为不喜欢游人“到此一游”，凡见涂鸦，即便出自名人之手，往往都要磨掉。 古人有在公众场合题词作诗的雅趣，今日国人喜好处处刻字留名，这其中，缘由何在？ 其一，求“补偿”心理——刻字留名是占有欲的表现，往雅处说，这是追求“与天地不朽，与古迹长存”的心理作祟；往俗里说，这跟狗撒尿圈地盘的原理相似。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如此刷存在感，无非是希望物是人非之后，仍有我存在过的痕迹。 其二，“炫耀党”兴风作浪——时至今日兴起的说走就走的旅行，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方式也只有旅行，否则简直土爆了！弱爆了！即使大多数人的旅程是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定点尿尿，举旗报到，而“到此一游”和拍照留念一样，是最值得炫耀的谈资，似乎分分钟可以将自己推到牛气哄哄的新高度。加上中国人多，从众心理很强，攀爬登高费劲牛力也要刻字留名“到此一游”。耳熏目染，你追我赶，大有把“到此一游”这一传统发扬光大之意。 其实求补偿也好，炫耀也罢，归根结底是缺失——教育的缺失，价值观的缺失，自我认同感的缺失。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小时候大多被“懂事”“听话”的标签迷惑，长大后，大多被“赚钱+赚大钱=事业有成”这种单一的价值取向主导，这其中，很难追求个人意志，所以很多人把自己的价值，定义成被别人看到、听到，向别人证明，为别人而活。当这种心理需求不被满足时，以“到此一游”式的阿Q方式解决。 所以，刻字留名的人，要么年少无知，要么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豪”“屌丝”之辈。真正足迹遍及山山水水角角落落的成年人不会这么做，更不屑于这么做。因为事实上，最终能留下来传世的，俱是精品佳作，其文化内涵绝对不是“到此一游”这样的大白话可比的。 不过，欧美不少城市都开辟了专门的公共“涂鸦墙”供文艺青年们挥毫——可见，同样是留名，只要方式得当，完全可以被接受的。据说有景区拟设“到此一游签名墙”，既满足游客们“到此一游”的虚荣心，又保护名胜古迹不受污染。岳麓书院的涂鸦被网友们评为“最文雅”，写的是：“合天地之正，皆楚俊根；明世人之苦，乃诸佛心。周家人拜记。” 说到底，“到此一游”无可厚非，不“暴敛天物”就好。希望若干年后，我们留给子孙后辈们的，仍旧是干干净净的长城，仍旧是清清爽爽的山河，风景是上天的恩赐，谨怀感恩之心，敬畏之心。 到此一游，雅乎？俗乎？理当重视、正视，只因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是是非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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