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山先生--是仲明先生年譜

是仲明先生年諩（譜）               

  

 

 

 

歲次乙卯重鐫《是仲明先生年譜》承緒堂藏板

 

 

 

 

 

曉窗小象（昔年三十有二）復齋姚培敬寫    

 

           

 

 

 

始於何始，終於何終，天地之大；

萬類幢二古人，逝矣眇茲一躬。

 

晉陵是鏡仲明自題

 

 

 

【是仲明先生傳】

先生字仲明，號誠齋，三國吳尚書僕射都亭侯儀之後。

明初有名安三者，由吳江徙武進之省岸，子文山贅居焦塾家焉，今為陽湖縣人，三傳至宗立，宗立兄宗本世宗，初以布衣赴京擊登聞鼓，訴江南漕弊，天子嘉之賜鎮撫銜，以歸讐家深忌之中，以奇禍與宗立同受法時并義之；又三傳曰柄者，字養涵，有焦里聖人之目，柄子二，長烺次炎，烺無子，以炎次子奎為後，卽先生父時稱晚齋先生者也，為名諸生，舊邑志列儒林，娶堵氏，明大學士光化伯文忠公曾孫女。

謹於閫教先生時，體色純青，精覃神穎，識者異之。年十七為詩歌樂府與醫士楊蒼霖相唱和，楊好狎妓，私以先生詩示妓，妓請一見，邀先生訪友，啟戶見麗姝疾趨而遁，自此與楊絕，後楊喪明旋沒先生賙其妻子，與伯兄鎬師事澄江楊太素，先生斐文教以靜坐讀書專心為己之學，遂棄舉業立日記驗消長課徙至。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位者安其所育者遂其生，俱流淚不止，其學端極於孝，嘗曰盡仁之功仍不外於盡孝，事親之至卽所以事天。

與人論學曰吾輩之學當先其所亟，而能所不能，斯為有用。又曰能知天親一本處用功，則無往而非天無往而非親也，出王游衍無往非天出言，舉足不敢忘親無往而非親也，又曰吾心虛處卽天一呼一吸，與鼻息相出入，卽與上帝相陟降，築書院舜山講學其中，是時澄江有克復會太素主之，錫山有復七會顧俟齋主之，驥江有躬行會楊恒齋、緩齋、黃省齋主之，其餘則為學會，三大會赴者恒數百人，學會赴者亦數十人，先生往來講習無虛月，與平陵黃錫宬醇齋為畏友，其自言曰某自甲辰至辛亥與黃兄過從，俱著力於毋自欺彼我各有所得，洵月異而歲不同也，或問自欺之目，先生曰善知而不為為而不力，不善知而不改改而復行。塘灣石桌（肉木）齋年最長，從太素游在師友閒而於先生為忘年友。庚申九月晚齋先生卒，先生痛絕者數四旣葬遂廬墓以居，初覆箬篷，一夕為大風所飄簔笠坐巨石下，淚痕染石皆成血紋，門弟子為搆屋黃郡伯永年過訪作墓廬記，居廬時咯血終夕不止，長子洙婦顧氏晨夕以湩令夫手進冬夜大寒，洙自焦塾以瓦壺注乳遺父山中積雪沒脛，一跌仆地失乳壺所在，旣明於磴旁得之乳猶存也，人以為孝感所致。伯兄晚年進德書牘往還稱為舜山先生，先生見之惶駭請勿復爾，伯兄曰此由於衷非可強也稱如故。

江蘇學政尹公會一慕先生名撤儀從訪之山中兩疏薦先生學行會。  詔舉經學大學士高公斌河道總督顧公琮交章舉先生以應先生堅臥不起，海寧陳相國世倌罷相，南踵問途於秦少宗伯曰：過常郡而不見是先生，豈不抱憾終古，徒步登山拜晚齋先生墓，自此名日盛，忌者亦日益甚，邑令聖寶以無行不見答於先生，令恨之先是季弟鋐嗜博與伯兄戒之不悛，先生跪密室中自責至是令誘之列款誣先生守令至山移所著書去卒無以罪先生，後郡守宋公楚望命捐書院，移建郡城為龍城書院，有述令謗書於先生者，先生怡然曰：誠然當自反事白重建書院講學如初。卞生景純者，澄江東鄙人也，尚俠好二氏後稍悔悟，長於先生二年，而請師事先生鑒其誠誨之曰：汝今日為學，不啻死而復甦，以甦名齋可也，又貽之書曰：旣篤志向學，當如龍養珠、貓捕鼠、雞抱卵、鼈望生螟蛉之祝青蟲，心相戀情相依精神，相結寤寐飲食與之，為一方有見羹見牆，參前倚衡之效，遂為先生入室弟子；時宿遷陸迪、上海張朂（xu）、金壇袁光孝、丹徒畢桐、溧陽黃孝樸、江陰曹汝夔（kui）、張敬立，無錫錢心儆（jing）、顧時乘，宜荊則有路應麟、羊中煇、吳炯、吳煜、唐夢訪咸先後請受業兼講經世之學或問制民恒產，先生曰：或限或均或井，因時因勢因地而施，問政曰：當叢脞（cuo）時宜疏瀹（yue）毋壅塞，宜澡雪毋昏倦，事事謹始慎終斯已矣，論賑飢曰：旣無良法又無實心，真正飢民未必均受其福，凡事必先有成法，然後審行庶幾無弊。

乙丑先生年七十七，往梁溪修整其（共）學山居，得疾歸山居，本俟齋築以居其師，而遠近來會復七者也，俟齋晚年以歸楊氏漸頹廢至是先生始興復之，與錫山諸老仍舉會其中秋疾益劇，至九月二十四日卒，未卒前夢訪與敬立、朂等至山為講堯典一篇及論語十五志學章中庸道不遠人章，取各篇之節次詳說之，又講雜卦大過顛也，八卦不反對之，故以姤（gou）一陰初生為禍機之萌，以夬（guai）一陰未去為思欲之累，兩卦是學易切要大過顛也，尤為學易用力切要處，蓋先生之學於易理尤深，故疾甚猶舉以相朂云，所著書有雜卦圖說聖學指南三卷，晞顏錄孝經圖頌道南學約。配陳氏有賢行，子三洙、泗（沐）、潮論曰：嗚呼謗燄之可畏固如是哉，先生以明體達用之才，天爵自貴，亦可惡於人而謗之罪之，之不容已若斯之甚哉，原其故始於睚（ya）眦（zi）之怨耳，然而難發家庭親而易信流俗不察，從而和之覆盆至今吁可怪已。金吳侯瀾喜讀儒先書會令武進求先生遺書，得張敬立所撰年譜，則先生之言犁然具在，閒眎（shi）予為論列之庶幾，先生之道積晦百數十年之久者，自此大明於後世，則侯表章之功也。

敬立有曰：有范彥卿者隱君子也，先生年三十二往謁之，呼先生而言曰：是某何遠近聲積之籍籍也，吾疑之孔子聖矣，喟然歎曰莫我知也，夫巳而曰：知我者其天乎，蓋知己之難如是故古之君子遯（dun）世而不見，知惟遯世不見知所以為君子，先生每想斯言輙（zhe）為悚（song）懼，嗚呼以先生之盛德，不幸而蒙謗至此，彥卿之言真有味哉。

 

光緒十二年（1886）秋七月元和柳商賢撰

 

毘陵是氏世系

宗立子：鈇（fu），字器之，號焦浦。

淮，字國賢，號沙邨。

柄，字爾持，號養涵，著有：周易廣義、自得居詩鈔、蓉亭隨筆。

烺（lang），字朗如。

奎，字玉雯，號晚齋，邑庠生，恩錫八品。著有：尚書存真、詩經復所、四書綜貫、

大學古本注、儒宗象指、家禮彚通、韻集同歸、擇言集、教學編禮餘、經書字鑑、

牖（you）業廣記、南華闡意、楚詞聽直、補訂寒山詩、貫珠道鳴集、赴機集農圃

新書、訓子隨筆、講學語錄、太易元象、太古元音。

  

舜山是仲明先生年譜

先生諱鏡，原名鑄，字仲明，號誠齋。金陵先賢吳都亭侯尚書僕射太子太傅，子羽公諱儀，之後居毘陵焦塾鎮。父諱奎，號晚齋，讀書好古學問淵邃，著述博富邑乘采列儒林，舜山平生游衍之所因卜葬焉，先生結廬墓側，終身孺慕創建學所講道授業，學者稱為舜山先生。

（瀾按唐夢訪撰行述，明初有名安三者由吳江徙居武進之省岸，子文山贅居焦塾家焉，遂世為武進人，三傳至宗立，宗立兄宗本世宗，初以布衣入京，擊登聞鼓，訴江南漕弊，天子嘉之，賜鎮撫銜以歸讎家深忌之中，以奇禍與宗立同殉，時并義之，又三傳至柄，字養涵，子二長烺無子，以炎次子奎為後，卽晚齋先生也，為邑名諸生娶堵氏，前明大學士光化伯文忠公曾孫女尤謹閫教。）

 

康熙三十二年（1693）癸酉六月二十三日先生生（瀾按行述，生於南園）

故第 誕時體色純青精覃（tan）神穎

 

三十三年甲戌 先生二歲

三十四年乙亥 先生三歲

三十五年丙子 先生四歲

從伯兄思齋（鎬）明句讀

三十六年丁丑 先生五歲

三十七年戌寅 先生六歲

三十八年己卯 先生七歲

三十九年庚辰 先生八歲

四 十 年辛巳 先生九歲

四十一年壬午 先生十歲

四十二年癸未 先生十一歲

隨父晚齋讀書西崦（yan）楊氏塾，同學諸曹好弄，先生讀不輟（chao），潛心講習三載

足不餘閾（yu）。

四十三年甲申 先生十二歲

四十四年乙酉 先生十三歲

四十五年丙戌 先生十四歲

四十六年丁亥 先生十五歲

四十七年戊子 先生十六歲

訓蒙澄江西鄉雙橋謝氏得脩給甘旨（上日）羞養父母散館歸雍容庭幃，極盡親歡，館舍

狹窄，先生處若廣廈，雖酷暑未嘗出館納涼。

四十八年己丑 先生十五歲

學為詩歌樂府，隨體輒肖楊蒼霖醫士也與先生時相倡和，楊好狎妓，屢規勿悛（quan），

一日楊以先生詩示妓，妓仰慕綦（qi）切，託求一見，先生峻拒之，楊佯邀先生訪友，

啟戶見麗姝，知其誘己趨而返。越日楊復至，閉門不納，後楊喪明卒妻子凍餓，多方周

恤之。

四十九年庚寅 先生十八歲

五 十 年辛卯 先生十九歲

五十一年壬辰 先生二十歲

五十二年癸巳 先生二十一歲

五十三年甲午 先生二十二歲

五十四年乙未 先生二十三歲

五十五年丙申 先生二十四歲

讀孝經至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一章，因於六月二十三日誕辰，矢志於關

壯繆公祠，倣袁氏昨死今生之說，立日記志功過。

五十六年丁酉 先生二十五歲

師事澄江楊太素先生（婓文，字成章，號思齋），教以靜坐讀書專心為己之學，遂棄舉

業立日記驗消長。 朱玉節（鼎鉉）同館宋圩（xu）矢志切磋課徒至，吾非斯人之徒與，

而誰與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俱為淚下，至位者安其所育者，遂其生更流淚不止。

五十七年 先生戊戌二十六歲

秋九月隨父晚齋與楊太素赴錫山顧俟齋先生（培，字畇（yun）滋）學會，得晤鄒天目、

吳卜臣、孫立三、驥江黃省齋（呂聲）、楊緩齋、廣陵朱止泉（澤澐，字湘陶）諸先生

凡有質問四座傾聽肅然改容，甚有涕泗交流不能自己者，俟齋欣然色喜曰：斯道也，將

興矣，吾自己

巳與吾弟恒惺舉會以來，未嘗有此警特。

五十八年己亥 先生二十七歲

九月錫山舉學會，先生建議東林書院，宜增龜山楊子於橫渠之下，以明東林道脈之源流，

平陵姚學顏於會中見先生稱先生進道之力持守之堅。

五十九年庚子 先生二十八歲

季弟某（瀾按行述，名鋐）嗜博，先生與伯兄勸之不悛，以己不能善導跪密室中以自責。

平陵孝廉黃容士（錫宬）於去秋東林之會卽心慕先生，是冬得晤志合意孚，嚴相切磋工

夫學問，更加精進，楊緩齋聞之歎為海內絕無僅有。

六十年辛丑 先生二十九歲

九月隨父晚齋赴東林學會和來字詩云：

只因此理自天來，一點生機到處開，徧塞兩間原是我，更從何處有形骸。

又和融字詩云：

纔有微私便不融，好春立地變寒風，休言觸處皆成礙，一己形骸旦暮通。

送朱宗洛北還詩云：

海內交游孰我同，山居何幸與君逢，相期便欲成千古，自任還思係一躬，

信得乾坤原簡易，始知學問在中庸，百年易過渾駒隙，直下應須有實功，

登樓復七和輿山，原韻詩云：

年來胸次盡休休，滿壁藤蘿不挂愁，俯囑川流千古在，遙看煙景一時收，

閒如野鶴招誰辱，靜若淵魚尚孰求，陰翳盡融忘物我，宛然身在揭陽樓。

六十一年壬寅 先生三十歲

先生自丙申夏誕辰矢志，後每丁初度，必豫齋戒袚（bo）心申矢有加孟秋朔乃進，矢

於孔聖先師神位前筮（shi）之遇地水師之地勢坤互地雷復之初，先生曰精一執中其本

也，敬義交錯循環夾持其功也，不遠復昔人所謂人德三字符也，顏子蓋以示其準注之名

聖學指南。

雍正元年癸卯 先生三十一歲

以心、身、言、信四者，倣琴譜減字法，記過自省過，以得罪於親人為大得罪於親卽得

罪於天，每夕必循所犯輕重多減自懲自訟，月晦則總核其數，焚香告天如有欺隱，願降

罰厥躬俾知儆。

先生曰：盡仁之功，仍不外於盡孝事親之至，卽所以事天。

十月寄寶應朱止泉先生書略曰：明命之體頃已畧見端影，蓋吾心本自粹然至善，如皎日

無纖翳之雲，但吾明之之功少有不緝便忽暗而生蔽，種種不善皆由之起。

錢必蕃問制民恒產之道，先生曰：或限或均或井，因時因勢因地而施。

見錢啟新先生黽（meng）記云：面孔上常要有血一語不覺卒然發赤，乃對一句於下，

胸窩裏不可無心。

伯兄句有限精神多漏洩，煗（nuan）風吹作小春花，先生續之云：小春正是收藏候，

莫得微陽便放芽。

二年甲辰 先生三十二歲

正月赴錫山學會。

先生直數驥江黃省齋先生之過曰：本原未徹俗腸未破精神易散亂，操持常走作，生無所

得死無所據，一朝枯落豈不悲哉，又無恃年高，當悔從前錯過重，如小學生從上大人寫

起，送別至長山嶺省齋賦詩誌感云：置身最高處竚（zhu）望，厯層厓（ya）防我分攜

後依然與俗諧，後省齋來札畧來前月造候蒙示等語銘佩儼同日誦，別後又覓尊記細讀至

治心謹密處，深人仰止。至責躬刻厲處，令我汗顏向聞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非二

兄弟學力之謂歟夫，今此之繼絕學紹微言者，將有攸歸矣，又細味先生日記最愛不可翦

綵為花之說至妄言謂何異獸啼鳥鳴，其言固已警策以予論之猿啼鶯語何害於人，惟小人

任意妄言，其毒可勝道哉，又云先生日記，不敢輕入人目非是自私。

蘭陵瞿（朝晉）將所輯孝經廣義就正。

著曉窗心譜。

夏六月晦夜焚香申矢上帝退而筮之，遇困之剝互家人釋策而歎曰：吾向者嘗筮於天矣，

遇震之筮嗑互蹇（jian）不謂其蹇之至於斯也已而思剝而復，俟諸天困而亨求之己道，

卽不行於天下化，必起於家人，吾又何憾言，物行恒脩身之要道，致命遂志求仁之極功

詩云：夙夜基命宥密非厚下乎，孟子云居天下之廣，居非安宅乎，其曰觀象斯象也，但

未知能終上天之玉成否。

遇雷雨雖盛暑必衣冠夜必興堵孺人素畏雷先生不能在侍，則自跪塌上至達旦。

稟於父改名鏡著。

聖學終始圖以大過姤至夬（guai）八卦斷宜自為一局，以大過一卦作統領而循環錯綜以

觀之。

八月朔旦恭謁先師頌云大哉，先師朗為人曜克配彼天端極於孝，一以貫之卽治卽教，人

皆可為孩提天造是為至德，是為要道竊有志焉永宣厥耀。

與諸同學講頌孝經云：離身無立身之地，離仁無達孝之塗。

兄病初愈畏寒，以棉衣脫兄覆足夜已半足無覆，具見母衣在床首，不敢取以覆足。

謁范彥卿先生古之直信人也，有隱德嘗呼先生而言曰：是某何遠近聲稱之籍籍也吾疑

之孔子聖矣，喟然歎曰莫我知也夫已而曰：知我者其天乎蓋知己之難，如是故古之君子

所以遯（dun）世而不見知遯世不見知，所以為君子是某，吾恐虛譽則隆矣，先生每想

斯言輒為悚懼。

友問自欺之目，先生曰：善知而不為，為而不力不善知，而不改改而復行。

先生曰：六藝不興久矣，天下所以無真才世儒，所以多迂說，顏習齋北方豪傑也，然專

以之為主則失之，小潘氏用微肆攻程朱究之，不得其當至說大學并欲驅經而巳之矣烏

呼，可然其所云格通人，我強恕反求擴充四端，根本孝弟篤志力行之言，又未嘗非孔孟

求仁之良法也，不可因噎而廢食。

謂章見心（國軒先生冡孫）曰本末原一貫栽培，其本正欲條貫其末，又人之生也，當與

天地之心，息息相續未濟曰：不續終也少不相續形，雖未死心已死矣，吾人當為天地續

心聖賢續命。

十一月朔日與諸同學謁孔聖先師神位頌孝經，益知敬義之德，必由之以行方能四達，不

悖上下咸昭。

自題小像云：始於何始，終於何終，天地之大，萬類憧憧古人逝矣，眇茲一躬。

黃容士於都中寓書云：吾兄趨向卽正，用力又勇，纘承道脈，責任匪輕，先生曰：足為

深愧。

從父兄游野山美而樂之得一地甚佳，欲與同志築廬其上，以為講習之所，葛堯中先生善

數學，占之大吉，送葛堯中之澄江至孔灣，登其峰曠望江天同至野山，坐石林，葛言學

貴闇（an）脩，以此為二三知己，默脩默證，潛相往來之地。

為瞿先生參訂孝經廣義畢（時藩政鄂公爾泰已梓先生保甲全書欲并使付梓）。

周儀聖冐（mao）雪問學先生曰：顧名思義可也，求受業曰為師難，為弟亦不易，今之

求道者，亦有如李延平所云：不啻飢寒切身者之求充飢寒之具之切者乎。

三年乙巳 先生三十三歲

正月從父兄游野山赴石栗齋塘灣之會（瀾按行述時錫山有復七會俟齋先生主之，澄江有

克復會太素先生主之，驥江有躬行會楊恒齋、緩齋、黃省齋三先生主之，其餘學會，隨

地舉之無定所，三大會赴者多至數百人，學會赴者亦數十人，栗齋年最長，從俟齋太素

游在師友間而於先生為忘年友，栗齋稟性寬齊則先生贈之以成其德也，栗齋亦時來晤，

有以輔翼先生之德）命宣講先生曰：不於父師之講是聽是行，而講於父師之前非禮也，

孔子云：不學禮無以立竊，以為必欲講莫若禮，禮者其道之矩乎，蓋道可通言禮難，虛

借復命之講曰：講易行難。

張公覲問立志之方，先生曰：身者志之質也，知自頂頂至踵一毫一髪，莫非志之所在，

而不敢毫髮有疚則志立，不此之務或存一天下萬世之念於心以為志，是以念為志也，不

久卽息或因一念之發，震動一時以為志，是以氣為志也，不久卽弛。

楊廷章阨（e）於遇先生勉之曰：處困如逆風進船，猛力向前猶懼退墮，稍一懈弛，便

成覆沒，不可不謹，又曰：入冶而光發始見其為金，經霜而色茂始知其為栢，吾輩於此

徵學力授以學程曰：從容有序，負重渉遠其行，徐而漸疾，始無竭蹶之虞可要其至。

唐以成謂六書之道幾於長夜矣，先生曰：不特六書也，學問之道亦然，會須獨闢乾坤重

懸日月以成曰：凡後世無用書文皆可刪也。先生曰：不特書文也，凡後世無用服物皆可

刪。

六月寄書黃省齋有云：靜觀時事，若以潛脩默證為宜，無窮之懷非楮（chu）墨可盡。

七月黃容士來訪先生曰：學術之多歧久矣，果欲肩任斯道接引來學務，宜虛衷雅度曲而

致之，融而化之，以漸歸於一慎，毋先立門戶之見，卽與辨析使之望風而去，甚且堅其

壁壘，益為吾道之敵，至於居官立朝，尤為害身僨（fen）事之媒，他日者聚散雲泥，

不可期必此言，宜深識不忘。

八月孝經頌成。

九月孝經翼成。

致書寶應朱宗洛有曰：心體工夫稍見親切，漸有不容自己之機，一念之非起，卽自覺卽

覺卽克，殊為省力理欲之界，真是間不容髪，乃知從前工夫，皆為把捉念頭，雖極勞苦

終易走失，卽所謂志亦不過一時浮氣故爾作輟不恒不成片叚。

與同人論學曰：吾輩之學當先其所亟，而能所不能，斯為有用，又能知天親一本處用功

則無往，而非天無往而非親也，出王游衍無往非天，出言舉足不敢忘親無往而非親也，

又吾心虛處卽天一呼一吸與鼻息相出入卽與上帝相陟（zhi）降。

伯兄曰：私意蔓延，誠當從根本拔除，否則去一萌，一萌復生，是終無已時也，先生曰：

以愚觀之，去一萌，萌且倍生不特一萌而已也，蓋根蟠已固久，而益甚隨處迸發交相牽

引，其勢自不得不然不可不懼。

黃容士臨別謂先生曰：直受易力改難六字已書之座右，為終身白圭之戒，惟願吾二兄讀

書從容有序，各就地頭理會，而無懆（cao）迫鹵莽之失也。

四年丙午 先生三十四歲

三月赴鄭蕩館舟行石尤風緊謂鄭生曰：為學譬牽舟，銳則絕，弛則退。朱子曰：寬而敬

乃悟處家為學皆宜用此三字。

八月聖誕與黃子容士恭謁，是日各另立日記，互相觀摩以漸底於道。

九月朔日到館，燈下獨坐如有所失，蓋自前月往溧陽造黃子容士宅，惟候姚學顏、羅古

梅二兄去，來者二日與之共起居者，二旬黃子夙興夜寐，事事整飭未嘗見其有惰容昏氣，

又聞其天資穎敏，幼有神通之稱，因索觀少作及中卷皆才裕理充迴出流輩，黃子旣弁

（bian）髦（mao）視之，恂恂闇（an）質，若目不知書者，然間與論學論治，則達本

探原洞晰今古旁趨詭竇，皆不足感知真益友也。

赴錫山學會，橫山有舊徒欲附學，以居母喪謂其父且先教之以禮，讀書非精神不可，居

喪之禮不飲酒食肉乃可哭泣悲哀精神羸（lai）憊艱於進讀。

河南吳四不品甚高，寄意丹青為中州名手用一印章，自稱子路門人，託繪移形東海圖，

懸之室以寓勉，有私記一則（蓋伯牙學琴于成連故事也）。

十月寄答黃子札勉以宏毅。

十三日堵孺人七十壽辰，迎養館舍，曉起焚香謝天，默有所禱，不覺流涕喜懼交集（自

後先生言及壽卽涕泣，故門人未嘗以壽祝）。

五年丁未 先生三十五歲

二月十八日孔子忌辰，齋宿焚香謁神位前恭謁，以孔子十五志學為巳得作聖之基，又嘗

以乾九三爻（yao）言為孔子成聖之功，蓋必終日乾乾夕惕，若學乃進不然則亦日退而

巳矣，又安望其能不惑而知天命耳，順而從心所欲不踰矩邪矩者何，卽易所謂乾元用九

乃見天，則之則也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是之謂從心所欲不踰矩，嗚呼，非甚神

聖，其孰能之初學之始，且求事事循天矩。

與友人論日記札曰：記而不存不如不記存，而不省與不存同茍欲存欲省，則非簡非嚴不

可。

答友問政略曰：治貴得人在，因其俗擇乎前，今之善政而酌行之，其民必曰是前之某令

復來也，是吾深受其德而謳思不忘者也，則己不勞而令下如流水，或涖（li）任之始，

政教猶未行，時當叢脞宜疏瀹（yue）毋壅塞，宜澡雪毋昏倦，事事謹始慎終斯巳矣。

論賑饑曰：旣無良法又無實心，真正飢民未必均受其福，凡事必先有成法，然後審行庶

幾無弊。

文王彖（tuan）六十四卦獨於坎言心，以其一陽在中也，夫子傳三百八十四爻獨於復言

仁，以其一陽在下也，天地之至貴者，惟陽如不藏于下而蘊於中，則亦不足貴矣；謙卦

山在地中不惟艮之浮陽於此，而藏以謙互觀之卽坎也震也，亦於此一宅而寓，所以其卦

六爻皆吉，甚至合天地鬼神而言之非溢美也，此皆先聖作書大旨所在。易曰：不遠之復

以修身也，修身之要在誠意不遠復誠其意而巳矣。

孔聖誕辰卜一齋名得一誠字，謹載拜示於黃子曰：嗚呼至矣，其敬義不遠復之本與。

十一月冬至恭謁先師為楊名國（壁，號凝齋）筮志與（先生同學凝齋長先生一歲亦師先

生）

六年戊申 先生三十六歲

與黃容士同館郡中，二月十八日李時育、章見心、黃容士及先生偕游聖廟登明倫堂，慨

然有感，容士曰：學至今日，紛紛極矣，茲幸諸友相聚宜首求畫一，見心曰：莫如誠意，

先生曰：其如暗室無燈昏衢無導何大學言，欲誠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

其序自不可亂也，但致知必須格物，而格物之旨，必以朱子為宗，庶幾無誤耳。

拜贈醇齋二字於容士先生。

二月晦率妻子跪香訟過。

七年己酉 先生三十七歲

十一月初三日癸酉，先生從父兄在舜山豫營宅兆，其山蜿蜒多石而部五秩如名石龍嘴，

穴前有池虛涵萬象，清鑒毛髮，其期以反終之地為原始之日，各立日記，互相夾持，以

洗心退藏于密。

因思原始反終姑無論至誠達天無聲無臭，卽自孩提色笑以迄于今，人偽日滋天真日汨正

如行者之去家鄉，漸行漸遠，回首家鄉巳在縹緲雲山之外，曩于至日曾作楚聲以招之（東

有弱海西流沙只南有炎火北凝海只，上有罡風下幽都只，是皆害心不可以之只，中有安

宅大無外只，日月為牖（you）禦雷霆只，四序春溫燦羣芳只，魂分歸來其樂無窮只）。

夜不寐披衣起坐提誦，如久客初還無限欣戚（瀾按行述惟時一家之中父子兄弟，融融洩

洩起了有不可勝言者，先生見極敏悟極速先孺之書一覽卽竟其蘊，雖在父師畏之愛之亦

若忘其為子弟也者，惟平陵黃醇齋沈潛果毅，時有以功益之足為生平畏友故，日自甲辰

至辛亥與黃兄過從俱著力於毋自欺彼我，各有所得，洵月異而歲不同也）。

觀河洛惟天五天三天，一皆不易位何也，五居中以御極帝也，三出乎震一勞乎，坎出所

以始勞，所以藏出而復始循環，無端互古不息默運其樞而默握其樞者非帝乎，茍無帝以

統之，孰主宰是孰綱維是，三者之位故不易，然則天七天九之相易何也，七金九火也，

火金相易而陶冶中和後天變化之用於是乎，出君子之學，亦可觀此而識矣。

玩易大哉乾乎，必始於復，復之初卽乾之元也，至日閉關卽潛龍勿用之義，復則旡（ji）

妄旡妄誠也，曷（he）為乎，旡妄動以天云爾，動以天之謂帝出乎，震循此而往又何不

吉乎，學易者須知此。

父晚齋與楊名國及先生靜坐言程子喜觀雞雛，先生言某喜觀赤子初學真心，旣渙試想他

在母腹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天人未判時是何光景，行立坐臥，且從此攝持逐漸完

養醞釀旣久，一語一默一作一止氣象迥別。

有瞽（gu）而丐者，身無棉衣，冒風而至，寒甚留宿均己之褥以覆之，因與諸生講西銘

及師冕見章之義曰：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若禽獸草木見之彼知惻隱乎，石先生曰：吾輩

少飲數杯便可延貧民一夕之命，先生曰：此漢文帝所以深惜露臺之費也，高忠憲刻刻為

貧民算計，亦有是言，亘古亘今彌綸布濩（huo）只此一點仁心觸處發見。

八年庚戌 先生三十八歲

八月聖誕求聖林遺楷刻孔子神位，得香枏（nan）為趺（fu）適於是日告成，與楊名國

恭謁且以聖趺餘木製為教朴以示儆，偕游舜山登峰謁舜像，厯覽江山，北望燕京有懷黃

友（醇齋入都）降至晚齋壽兆思，構廬其旁為洗心求志之所，且謀舜孔相配，諸願徘徊

營度久之而歸（有自序）。

得豫章魏顯國儒林全傳，海甯相國學辦及放蛙說儒林全傳，斷自先師為儒家宗統，可為

特識而終於吳澄是冕旒（liu）而娼屢也，烏乎，可庶幾其許白雲先生乎，學辨申論大學

格物及宗儒氣質性命諸說，多先獲我心至放蛙一說寓言也正中，今日呂氏之禍、漢之黨

錮、宋之偽禁所自來矣，凡有志於學者，永宣切戒。

寓言醇齋畧云：吾二人正當異地同心，顧名思義闇（an）然自修醕（chun）乎其醕，各

踐其實，方不負遠學先師近宗朱子，以誠相勉之初意，入都時有贈行詩云：學術從來只

兩端，更無中立可盤桓，秋毫義利君須審，一脈幾希在此看。又云：肄業成均素志端，

好將經義更盤桓，六經疑義非難了，二點靈臺未易看。

謂伯兄曰：兄至館宜取一部義理書從容玩繹，不特可以變化氣質涵養性情，且可以收攝

精神擴充才識也。

九年辛亥 先生三十九歲

八月答寄黃醇齋先生書略云：在都旅況因阨（e）不堪，殆天將降大任於吾友故，為是

種種拂遂與，諒兄處之必能動忍益增不負所玉成也。

十年壬子 先生四十歲

五月在淮安之宿遷陸氏陸玉門（琰yan）、陸惠吉（迪，瀾按行述二陸李氏甥也）同心

志學立日記，其宗人九成韶亦欣然共學，先生曰：學人通患初奮易持久難，倘能不以聚

散而異情始終一日，以各有所成也，則斯舉也誠千載矣。

先生曰：心猶穴也，心偽則百事化假，雖竭力彌縫，僅可欺俗難逃識者。

聞彈唱歌詞，益加警策，朱子謂今人忙迫一場便休清夜思之，終身忙迫究何事耶，有益

於身心否耶，有益於古今否耶，白沙詩云：今人忙處古人閒，所謂閒者惜分惜寸朝市山

林，皆有事在又非世之，悠游玩愒（kai）浪死虛生者可同日語也，隨處盡理隨分盡情，

憧擾何為。

十一月黃醕齋先生病革口授遺札寄先生云：吾今日始與二兄永訣矣，為學工夫只在致知

誠意四字，依他做去直至聖賢地位，並無差錯不必他求也，大道仔肩今在一人不可不勉，

命子孝樸書畢取視之遂暝，年僅三十有九，先生得遺札訃音為位慟哭，血淚交下斑駁滿

紙，孤舟風雪扶病攜梅及購病中所嗜，陳設靈几刺血和隃糜為之點主作文以祭之，復至

柩所，哭親視畚鍤手植雙松，表其墓曰：先友黃醕齋之墓。

十一年癸丑 先生四十一歲

先生復往宿遷。

八月朔日偕李敷思、陸琬林起程謁聖初八日至聖廟大成殿，謁後側身而進敬焚，謁聖文

與聖學指南及黃友臨終遺札，以示不忘焚竟退而肅拜於殿門之外，禮畢復屏息進殿，瞻

仰聖容冕旒（liu）玉藻九垂，垂衣裳用繪朱履懸瑱（tian）秉圭左右佩玉，溫潤栗然神

光四映，又若凝睛俯視者，聖前抱蓍（shi）載筮入道之方，遇恒之坤互夬（guai）合之，

初筮至聖心傳益無遺蘊矣，坤加厚也夬剛決也，皆子路請益無倦之意。

游泰山登其巓著魯游記。

二十七日在睢（sui）寧之壽鹿山李氏東樓夙興北向遙謁尼山聖廟，東樓為李氏藏書之

所，先生自五月杪（miao）居之焚香展卷殆三月矣，顧涇陽云：人有福方肯讀書，書有

福方遇肯讀者，以此為最。

問陸惠吉曰：己識心之家否，答曰：其仁乎，先生曰：是孟子所謂安宅也，予謂心無家，

以天爲家廓然大公無聲無臭，所云退藏藏於是，然須識飲食男女百萬金革之中，亦有密

在，方不入寂滅窈冥去，彼二氏之所云密者鬼窟耳非家也不可錯認。

九月九日在宿遷思父兄悵然於懷，與陸氏兄弟勵志上達以當登高。

謂惠吉曰：為學之初，宜苦心獨詣，致力於人所不見之地，雖同室如兄弟亦有所不知，

雖同榻如妻子亦有所不覺，久之自有形著動變之妙，夫人之精神其畜之也專，其積之也

久則發之也盛，而傳之也速。

九月十五日朱子生辰，陸惠吉納贄（zhi），謂惠吉曰：宋儒告君，必從致知誠意說起，

固是正本澄源之論，然此但可施之，經筵侍講從容暇豫之時，若事事必欲從此開端，反

覺迂緩而不切于務，不若孟子之好貨好色好勇好樂，因事論理納約，自牖（you）當下

提醒易于感悟也。

既望霜降坤初之象也，始于一念之微，遂成千古之戒者多矣，由于不善之根積之有素辨

之不早也，人欲中之天理易見天理中之人，欲難知所以，學問莫先於致知而功莫切於克

己。

十二年甲寅 先生四十二歲

二月有淮安之行，堵孺人賜佳茗一函，太平錢一枚曰：茗汝所好，途中可以解渴，配此

錢以行，保汝一路太平無事也，先生敬受。

趙俞兩友來送行，因境以勸學曰：黃庭經云閒暇無事修太平，當此之際，不做些閒工夫，

殊為可惜。

啟行父兄送之至石堰觀桃花逶迤邨徑，處處令人流連，父兄旣忘先生之出門，先生亦若

忘其遠行者，天性之樂與春風春氣共相和洽。

千里孤行遇一同郡之人，不啻骨肉之親，今之人何以骨肉反同，胡越曹真予先生體仁策

發明此理極透。

三月朔日在舟中默誦孝經西銘正氣歌。

初二日次淮安觀糧艘，次清江浦過閘逆流而上，勢如建瓴（ling）較之他處游行百倍，

其力尚難得過，若稍鬆懈便隨流傾瀉直落到底，莫可用力，先生曰：凡學之境遇至險逆

無不皆然可儆可懼。

初七日抵宿遷言于吳凝輝先生曰：只詭詐二字將心性根由盡行剗（chan）斷，只隋（sui）

慢二字將此身模樣盡情頹廢身心者，萬事之基本，基本旣壞雖有他美不足救矣。

偕九成諸兄從容緩步觀桃花卽境談心，因心論道誦點爾何如節注，有三三兩兩無忘勿

助，鳶（yuan）飛魚躍之趣。

札陸玉門兄弟云因足瘡未愈在宅靜養一室中，閒坐閒臥溫讀四書集註，心定目明，覺得

聖賢意旨，皆不啻目中胸中流出惜不得與昆玉共之也。

梁溪龔男占（戊戌秋會于共學山居曾與矢志日記互相切磋，一時奮興共得十人）館于宿

遷候焉論學，先生曰：今之學者大抵壞于貧之一字，茍于此而堅其守，以義命自安而不

為財利所誘則庶乎可以進德矣。

復至壽鹿山李敷思歡迎設宴款洽，復上樓讀書，敷思豫拂拭以待容歲，所讀之書皆整列

如故猶未有動，因思古之于臣去三年不反然，後收其田里誼誠厚也，靜言思之覺得古人

意味事事悠長，今人意味事事淺薄，氣化安得不澆促。

十三年乙卯 先生四十三歲

八月二十七日筮搆學所，遇艮之九因筮同人共學之，方及己要終之道，遇頤之噬嗑互坤

三五，先生曰：頤養正也，頤中有物曰噬嗑少有閒焉，則養失其正，而中為不通坤三坤

五之文章皆巳先失其本矣，又烏能暢且發哉，然章而曰含文而曰：在其中其尚絅（jion）

之心至也，歟乃著聖學指南，分為三卷，晞顏錄孝經圖，頌道南學約雜卦圖說。

堵孺人疾，先生躬侍湯藥，衣不解帶數月無倦容，六月孺人卒無力舉殯停柩於家，起居

靧（hui）食伴宿于旁者五載。

四月楊太素先生疾革召先生至榻前，正冠起坐而丁寧以屬曰：今日三邑學會雖老成彫謝

日就式微，留此餼（xi）羊，茍得一二有志有力之士出乎，其閒自不難振興光大，斷不

可因噎廢食，令此廣陵散遂成絕響，吾子勉之矣，從此遂不復語。

五月澄江卞采金（景純）來訪。

乾隆元年丙辰 先生四十四歲

八月聖誕日恭謁孔聖神位或以孫淇澳遺墨來售，有入石精神何處看紅燈一點向前團之

句，先生曰：其殆示某以立誠之道乎，憶自戊申初遷居祠側，予年三十有六，是歲與平

陵黃友同館，郡城先是草木之辰，以聖林文楷敬鐫（juan）朱子手書，大成至聖先師神

位，配以香枏（nan）趺（fu）座，終身師事之至，是日復偕黃友恭謁文介公故宅，今

黃友冢（zhong）上之草巳宿訣別，以致知誠意四字遺勉客夏暨陽，楊師臨終復以不廢

講學為吾道之餼（xi）羊，而以喜聞過勿憚改為實際，自顧俟齋、黃省齋兩先生設錫山

復七，驥江躬行兩會師友星散，頗有式微之感（初楊太素先生約數人講明，克復之功久

以老病中輟），至去冬方謀續舉而楊師謝世，今春某勉力如遺命卜基盛灣，先買敝廬為

麗澤嚆（hao）矢，因游於盛灣，江山明秀殊可人意為之目營心搆者，久之暮而返，異

日茍得落成便可為某面壁之所，未審一點紅燈果能入石否也。

二年丁巳 先生四十五歲

六月二十三日先生生辰而不見所生之人，感慟幾絕。

與卞采金札有云：邇年來師友剝喪先慈，見背時以眼淚頮（pou）面，去冬聞石先生之

訃，寒風中往，哭於南郊不能自巳，流淚過多，風作輙左目痛脹，迎風而淚或謂此目將

有盲廢之兆，然天地賦人一點真心，自當有此一點真淚，茍無此一點真淚而徒寄此塊然

七尺於天地之閒，竟與木偶何異，惟是事事擴充，時時保守為難耳。

卞採金赴錫山學會，先生見其氣象安和嗜學意篤，商舉講會欣然樂從，且降心屈己，以

求師友之至。

三年戊午 先生四十六歲

先生病中口占有云：病裏工夫愈值錢，日當如月月如年，般般猱（nao）動終須息，種

種蠶絲更莫纏，凡耗精神皆是鬼，但離心性總非天，牀頭一卷羲皇易，正好參求未畫前。

病後口占：病餘心氣細如絲，一脈幾希更勿疑，舜蹠（zhi）中閒難合處，天人兩畔了

分歧，化機浩浩通元宰，聖道昭昭挂赫曦，勘破古今原一息，軒渠端不負鬚眉。

與卞採金札云：旣篤志向學，便當心相戀精相結，寤寐飲食與之為一方有見牆見羹參前

倚衡之效，使平日之肆者、約惰者、勤褊隘者、寬宏迫遽者、從容柔靡者、強毅拂戾者、

和順疎（shu）脫者、縝密結礙者、疏通拘滯者、靈活游移者、鎮定遲疑者、明斷鄙喭

（yan）者、雅馴多言多動者，沈以默凝以靜，乃見氣質變學力行（瀾按行述，卞生景

純者，澄江東鄙俠士也，嘗役於二氏後問道於石栗齋，翻然悔悟繼見先生氣益下志益虛

求列門下者屢矣，先生鑒其誠作札誨之，卽此札也，又云時上海張朂、金壇袁光孝、丹

徒畢桐、溧陽黃孝樸，江陰曹汝夔（kui）、張敬立、錫邑錢心儆、顧時乘、宜荊兩邑有

路應麟、羊中煇央炯、吳煜咸，先後來受業夢訪，亦得侍而執經焉）

四年己未 先生四十七歲

館於卞氏孟秋朔日采金納贅，先生以金闇（an）齋先生集（闇齋長於湯黙齋二歲，而師

事黙齋，采金亦長於先生二歲，而師事先生，故以闇齋集為贅）先生以聖學指南道南學

約授焉。

與汪爾寬論學有云：身內食色兩關、身外名利兩關似皆看透，然滾來滾去只在此關中過

日，不能跳出不辦一勇猛心奮然割捨，總無出頭日也。

與郡中楊孝廉符倉先生校正周易，往還書札尤夥謂大易一部要旨，不越此四字，卽所謂

乾元天則者，是刻刻流行觸物燦著，只爭人之見與不見耳，苟能見之則乘龍御天元，自

我立晝夜，可以通知不見則載鬼張弧。

自我失終身入于幽谷九三君子，所以終日乾乾而夕猶惕若正，恐失此天命，不能大明終

始之故耳，蓋一息不惕卽一息不明，一息不明則一息不知，一息不知則一息不行，而乾

知乾行或幾乎息矣，明卞采金年及知非虛心抑志，當甚暑勅斷家事抱恙肅衣冠，恂恂闇

闇日執經侍側請講大易魯論。

五年庚申 先生四十八歲

正月赴錫山學會荊溪唐珵巖（夢訪）謁先生於會中。

二月至靖江弔楊緩齋之喪，謁金闇齋先生墓，訪先生舊宅遇其孫子純初不類後悔之，先

生為述宜興周處改過事大有轉關問黙齋遺書言於庚戌遇火。

赴東山書院講學。

四月十三日無錫顧長元（俟齋子）、徽州汪爾覺（俟齋門人）、武進毛蓁芟（shan）、靖

江黃省齋二子及褚蕡（fei）若至會於卞采金家，先生曰：內要主一無適，外要整齊嚴肅，

工夫則在非禮勿視聽言動。

五月同卞采金謁子游虞仲墓謁言子祠訪虞山書院。

六月先生誕辰自咎自勵曰：從前所學種子不堅實，根腳之不深固，不可不重加培植。

閏夏季晦得趙凡天（宦光）澄泥研篆刻其蓋曰：石函，函者含也，宇寅之物謂無乎，不

函也銘曰：發我元光運我靈筆，傳百十世壽永日月。亦用篆凡夫吳門高士，性至孝，著

述甚富，艱於梓，惟說文長箋行於世，精書法尤長於篆，父卒買名山、毀家營、葬極園

林、登降之勝以娛之，率妻子廬其閒，先生曰：爾雅東北室隅為宦，又六書宦同頤養也，

後天易于宦為艮，三陽上達光氣熊熊乎燭天矣，弢（tao）而養之，其用晦而明之道乎，

是日講易終坎始離適符銘日月之義離曰：畜牝（pin）牛吉宦光之謂耶，何以宦之曰：

敬畜之至德輝所及，方且被四表格上下洞古今，而悉毫末焉，烏乎，錯烏乎，嗟烏乎，

戚烏乎，涕烏乎，突烏乎，焚烏乎，死烏乎，棄詩云於緝熙敬止獨文王巳哉千聖同契著

函研記。

七月先生謂卞采金曰：汝今日為學不啻死而復甦齋名甦可也（及采金卒先生曰不能復醒

矣為更璞齋）。

九月十七日父晚齋先生卒，先生號慟悲絕備極艱窘，扶柩與堵孺人合葬舜山之麓，舉殯

後卽欲留山，以遠地親知時來慰唁，故暫棲靈室酬弔客，終夕喘嗽痰血盈壺卒哭，乃得

至山圍草，覆篷結廬墓側，伯兄有寄懷詩引云：吾弟終葬歸旣虞，一榻侍靈几終夜，欬

（ai）聲不絕，痰血交迸（beng）盛以唾壺至晨輒滿，孝順顧氏晨夕以湩（dong）令夫

手進，今吾弟獨居在廬難乎復繼矣，詩云：哀固有節慎毋過傷，結廬孤處燈光夜涼終夕，

咯咯寢食不遑誰供孝乳潤爾肺腸。

冬長子洙以瓦壺注乳至山省父，夜昏黑積雪沒脛，山路嶮（yan）巇（xi）蹉跌，仆地

手失乳壺，摸索得之，安傍石磴乳猶是也，未稍傾注，人以為孝感所致，是壺先生嘗以

示門人。

從兄錦有詩云：一切世情薄，惟於天性真，結廬甘獨處抱疾伴雙親，先生賦廬次哀吟七

首。

伯兄作廬墓記有云：吾弟今年四十有八矣，結廬於此雖與大舜之孝窮通異致而孺慕之心

固無異也。

卞氏諸子就學墓前社廟中。

六年辛酉 先生四十九歲

卞采金率子就學廬東搆書舍先生居廬，廬覆箬（ruo）篷一夕為大風所飄，先生簔笠坐

巨石下，每遇風雨，上漏下濕荷簔荷笠或以終夕淚痕斑駁，廬中塊石竟成血紋，先生寄

楊符蒼先生書有云：不孝山居聊以盡哀盡禮而巳，深痛生平事親無狀，每以汲黯之戇

（gang）施之親，且以迫於俯仰頻年授徒行役出外之日多，居家之日少，旣不克周旋膝

下隨視寒煖（xuan）復不克得二人歡心善承色笑痛定思痛，有悔不勝悔者，不過自比放

桐以為怨艾之所而巳矣，且先母之殯無力卽舉與之靧（hui）食起居撫摩拂拭者，三年

終制後初御內寢枕席間，如負芒刺，夜披衣輒就，故寢出而復入，入而復出又三年於茲

家，君一旦見背同為告窆（bian）皇皇而返，登堂不見吾父之容，入室不見吾母之柩，

神魂飛越時在體魄之藏假此少紆其回翔躑躅（zhu）之思者，自不得不出於此其禮，蓋

創自聖門本以義起行之，後世有表閭之典不問情否，動以好名坐之於此，而好名固天地

鬼神之所不許也。

七年壬戌 先生五十歲

先生服闋（que）猶宿於廬，有終身之志曰：三年易過如駒（ju）隙一日難忘，是此廬

倚窗望墓曰：四面有窗都可望九京，何日得想從卞采金卽書屋餘材易草茨（ci）為墓廬，

伯兄以適成於五十改墓為慕。

六月先生生辰諸生進祝泣而辭曰：匪莪伊蒿（hao），不如死之久矣，偷生天地於禽獸乎

何殊，且昔賢謂生曰：無父母當倍悲痛，小子當以戚而祝耶，跪而自札者十。

冬舟訪犇牛張天隨先生，以二十年聞聲傾慕，一見如素，洞見肝膈（ge），無世俗浮套

語言學易從履悟入。

八年癸亥 先生五十一歲

館於郡中談氏。

搆講堂。

寄札張天隨先生論易履卦有云：世之談易者，但知上天下澤，秩然難犯者之為履，而不

知中互家人藹然一體之意，則徒知其外而不知其內，徒知有體而不知有用故曰：履以和

行又履和而至，則有孚孿如肫肫（zhun）其仁之謂也，進德之基孰外於此故曰：履者德

之基屏山劉氏謂：吾於易得入德三字符焉，所謂不遠復也，先生悟入旣在於履，卽以和

而至者為三字符，將見觀其會通以行典禮因乎天，則以識乾元凡所纂述，其必有裨於倫

常日用世道人心矣。

九年甲子 先生五十二歲

春海寧陳相國（世倌）入都過郡，於呂棠溪家咨訪先生虞學博入都，先生上書海寧略云：

學者茍以性善為宗，而格物以明之慎，獨以體之窮則獨善達，則兼善盡己性以盡人性，

盡人性以盡物性，卽至恭己垂裳黎民於變鳥獸草木，咸若不過復還其天命之初而巳，與

陋巷鶉衣疏水曲肱原無二致，顧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先生以孔孟程朱之學而居參贊密勿

之地，惟願及時有為發抒素蘊致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體上蒼命德之意，協同寅和衷之

雅無適無莫而義之，與比至虛至公而與之委蛇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慎銓選正百僚勵行檢

變士習禁奢侈厚民俗，則天下之受福於先生者多矣，又責難陳善務以古大臣之道，事其

君先以真西山之大學衍義進講經筵復，以萬思默之經世要略參觀自輔。

十年乙丑 先生五十三歲

七月海寧陳相國書來寄訓士郛（fu）言十賢傳序，先生覆書有云：竊為先生計非格君心

和寮寀（cai）終不足，以有為厚民主端士習斷不足以圖治夫士風，之所以不可問者以

徒取之，以言而不取之以行徒造之，以無用之文，而不造之，以有用之學也，又贈五言

古詩一首：“海寧有賢相，骨帶烟霞姿，夙具聖人志，今為王者師，敷德何汲汲，布政

何遲遲，不競亦不球，穆如清風詩，求賢若飢渴，寢食縈夢思，版築同胥靡，或亦未易

知，精誠格高穹，何患無壎箎（hu），蒼生久枯槁，霖雨今其期，試看扶搖翮（he），

冲雲起溟（ming）池”。

十一年丙寅 先生五十四歲

三月海寧尊君易經述寄來先生答書有云：為相之道有六，曰德、曰度、曰量、曰才、曰

識、曰膽，必六者備而後全，夫德貴沈厚度貴端凝，量貴寬裕才貴通敏，識貴深遠膽貴

勇決，後世命相惟取其才或取其度，德之與量識之與膽置，而不論蓋膽之不足，實由於

識之不透，故大學謂知至而后意誠，至於意誠則利害不能淆，威武不能屈，生死不能奪，

又何不勇決之，有識雖天授非人力所能致，然程子謂學進則識進則人也而天焉矣，學之

維何曰誠而巳，誠至而明生，明至而如神又何見之不早防之，不豫為之不力也哉，以是

觀之，則識之與膽皆由於誠也，故曰：惟天下之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又誠身必先明

善，誠意必先致知，大學中庸一綫相承，若合符節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皆明善之目，卽

格物致功力也，然格物而不格其本末之物，以致其先後之知，求其至善之所在，而務力

焉，而徒以讀書窮理當之游談無根虛，而不實其弊更有不可勝言者。

江蘇撫軍陳可齋（大受）飭錫金兩邑尊聘先生主東林講席先生赴講。

汪學博言：乾之九三乃古今聖賢命脈，先生曰：卽天地命脈所寄少有息焉，則天地聖賢

之命脈由我斷乾之九三乃三百八十四爻，人爻之首，參天兩地全賴此人，其任甚大，其

責甚重烏得而不惕惕乎。

儲元長問明德心乎性乎，先生曰：性具於心，吾身之天地也，渾身是天，渾身是明德，

明德卽天明之，者人天人不可須臾離少有忽焉，自絕於天矣，故明德傳厯引古聖人而結

之曰自明之者非他人自也昏之者非他人自也，大學乃入聖第一書明明德乃綱領第一句，

其條目先格物，而格物重知本，明德為本萬物本乎天萬事本乎，明德要之卽情卽心。

十二月博陵尹學政（會一）先致來書有云：頃在都門師相處得聞大名心焉志之，丹陽舟

次閱答海寧書管窺通儒經濟，知先生乃莘渭之伊呂非箕穎之巢由也，沿途博訪未審南陽

定所下車，第二日方悉江陰密邇名山為之喜而不寐也，除夕前二日訪先生於舜山撤儀從

至學所強先生并坐罄心論學至廬中謁晚齋先生，墓見通志橋下班布大石歎曰：使伯淳為

宰相，可使萬物各得其所，惜不令吾先生作經綸宇宙手而僅施之山林泉石間也，先生卽

致書謝有云：貞下起元乾之元卽復之初至日閉關卽潛養之義而發生之中，仍含潛養，否

則造化皆為脫根無以過往來續生生不息大生廣生之本。

十二年丁卯 先生五十五歲

獻歲二日謁學政於澄江書院享先生以殊禮問史記稱孔門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後儒有謂

教學不從六藝入手終難成德達材者，惟是藝有小大，禮樂為重，當禮殘樂缺之時窮鄉晚

進求一度數聲音而不可得，似宜先以孝弟忠信為主，循循於禮樂之實務本守約直內方

外，所謂敬義立而德不孤者，或庶幾焉，但未知於古人文以禮樂之功果可同歸一致否，

先生曰：某按周禮以鄉三物教萬民，一曰六德，二曰六行，三曰六藝，孔聖學程其目有

四首：曰志道，次曰據德，次曰依仁而終之以游藝，其本末輕重之序昭然可考，近儒有

鑒於宋明末造積弱之弊，謂儒者之效迂腐而不切於用徒足以亡人之國乃不歸咎於人君之

不能用賢，而反委罪於賢者之無益，遂言學者不從六藝入手終難成德而達材於古人教學

之序，殊倒置矣，且七十二賢之以藝者莫如冉有其於志道也則曰力不足事君也不過曰具

臣，甚至為季氏聚斂而謀伐顓（zhuan）臾得毋徒工於藝，而德行之不足與今大人有鑒

其失先之，以孝弟忠信循循於禮樂之實，使之務本守約直內方外，以成其德輕重得意本

末具舉，不惟可以救近世虛文取士之弊，直可上追孔孟教學之道，而無疑記謂士必先慤

（que）而後求材，無德而有材適足以為德之病矧（shen），孔孟之所謂材且不沾沾於射

御書數之末也，六藝之中固以禮樂為重而夫子謂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

乎哉，又云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孟子亦謂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樂之實樂

斯二者，則禮樂固有其本而不可不求其實矣，先務其實而漸被以文，亦一定不易之序也，

然以二者而論，似又當以禮為主，蓋崇禮方能作樂，未有無秩無序而能和能樂者，故曰

禮先而樂後記云斯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此又無

體之禮而無聲之樂也，故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度數聲音末云乎爾問孔子謂：臣事君以

忠，又曰忠焉能勿誨乎乃其為魯司宼，因受女樂遂行未聞有一言之納誨，豈事君以忠與

事君以道義有不同者與先生曰：某按事君以忠本也，隨時隨事啟心沃心，非長善匪朝伊

夕從容納誨，積誠悟主，全在於平日至有闕失而面折廷爭批鱗折檻（kan）則在於臨時

及其事巳成而惑方甚雖有巽語，如同沃石進以法言益甚，其怒輕則貶謫重膏鑕（zhi）

斧徒增其過，而君臣之誼遂以不終又不如決之於義，託以他辭見幾而作之為愈某之所

疑，乃在於方陳文駟列女樂於魯東門外恒子微服往觀邀魯君為周道游，猶未輒也，夫子

身為近臣咫尺闕廷諒無不知何不於是時力為諫阻抑或力為諫阻而不聽記者或失其傳與

以至旣受之後明眸皓齒妙舞纖歌目為眩而耳為靡，日不足而繼以夜遂不覺，其三日之不

朝也，而君迷矣，面且不得而見言又烏能入乎，蓋千古敗國亡家，未有不由於內嬖（bi）

女寵外信小人所致，故夫子於其行也而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藹可以死敗，

桓子疾輦（nian）而過魯城喟然歎曰：昔用夫子斯國也將興矣，乃以吾故得罪此小人，

一念不死之良也，然而晚矣，凡有大臣之責者，茍於二者之閒，早加之意，防其漸而杜

其微於盡忠之道，思過半矣，文宗贈先生端硯一函謂：虞學博曰是某端人也，故以硯之

名，端將意委，校君臣士女四鑑錄續北學編。

郡尊黃靜山（永年）來山訪先生，前守京江寓書致候云：迫吏事不得至山閒與先生考德

問業若有憾焉，先生曾答書云：隱居求志學問卽為德業，卽為吏事王或庵金壇人墓在丹

陽門外傍于氏祖隴子若孫相繼沒巳，為若敖不祀之鬼，先生書云：倘可檄（xi）縣為之

勒石以表其墓并置祭田一畝春秋袝享於于氏文章知己自當銜感九京。

五月尹學政特疏薦先生品端學邃（sui）安貧志不事聲華舉止言動有儒者氣象。

十月高相國（斌）顧撫軍（琮）會審常案學使出迎詢先生知先生在梁溪秦少宗伯（蕙田）

家卽偕過訪先生辭曰：荒山布衣未嘗輕見貴人正擬趨避不意屈尊乃爾相國曰：道是大抵

無所不包不輕見先生體道之嚴得惠見先生畜德之宏也，隨至舟中報謁論巳發未發。

顧撫軍涖（li）浙束帛加璧遣使致書聘主敷文書院講席敦請四次先生屢致辭。

晤方望溪先生於白下以抑戒之詩相朂（xu）。

顧撫軍復任河督又致書敦請主洙泗書院講席秦少宗伯代先生致書有云：老先生將以真修

實詣為多士勉不惜以封疆節鉞（yue）之尊嚴，勤蓬室草茅之束帛，而其人猶不失自知

之雅則風聲所樹或轉足以靖流俗之營，營一時尚賢之美與守分之懷，未必非兩相得也。

十一月尹公又疏為察舉布衣云：是鏡授徒舜山隴次曾造廬親訪謀面之頃，見其舉動不苟

言論通達業，經奏明再細察今科試旣竣復見其人遂與講求修己治人之道，無不井井有條

明理，而兼曉事殆心慕邵雍而願學以終身者，臣觀其資性聰穎，表裏相符，允為適用通

儒（健餘奏議外刻有舜山答問一卷）。

十三年戊辰 先生五十六歲

寄書尹學政述湯黙齋金闇齋章圃軒楊太素顧俟齋顧恒惺鄒天目吳卜臣孫立三朱止泉楊

恒齋黃省齋楊緩齋諸先生行實進祀東林。

七月弔尹學政喪公子亨山（嘉銓）問虞祭居廬禮先生致書縷答。

寄顧河督書有云：未發之旨係學者第一等工夫，非淺學者所能驟窺雖以朱子之明悟身親

實厯亦至數轉而後定其旨具於答南軒第四書敬徹動靜而敬之，所施必本於靜，卽戒懼涵

養之功也，後儒紛紛反多疑議譬之於卵渾然之中咮（zhou）爪羽毛無不畢具其巳發者，

卽其未發者，但能飲啄飛鳴或行或止各得其時斯為發而中節其涵養，未發則孚卵之功

也，更以治河譬之，兢兢業業防患於未然，卽未發之功疏瀹（yue）排決，各當其則卽

中節之驗說者謂：治河必復故道其患乃息不知神禹於帝堯亥告厥成功河自右碣（jie）石

入於海至周定王己未河徙，故瀆而更不言其所在，惟魏郡鄞（yin）縣下注云：故大河

在東北入海逮漢武帝元封壬申旣塞宣房後宣帝地節壬子河復決於館陶分為屯氏河東北

至章武入海，宋神宗熙寧丁巳七月河大決於澶（chan）州曹邨澶流斷絕河道南徙東匯於

梁山張澤濼（luo）分為二派，一合於南清河入於淮，一合於北清河濟水故道，洪武辛

未河全入於淮而故道遂淤，永樂辛卯雖疏入故道，而正統戊辰終合併於淮入江而歸於

海，是天壤閒所謂四瀆僅僅有其二而其屢變屢徙，愈趣愈下，殆天地氣運使然，恐非人

力之所能強致，惟窮其病源之所在，審其旁流之易決而豫以防之，勤以察之，疏以殺其

怒，寬以養其性，犁之刷之漸引漸深，俾地上之水高隄（di）於城者，盡由地中而行以

安其順下之性斯巳耳。

九月赴錫山學會華希閔先生問四書論仁以何者為要，先生曰：其強恕而能近取譬乎，華

先生曰：孔子言居處恭三句尤為切要，先生曰：居處執事與人事也恭敬忠卽仁也，又體

無動靜時有動靜，易曰：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式以大生何得無靜。

儲元昇問復七是何意，先生曰：卽周子主靜立極意也，而取義於復七者，蓋不久則不成

片段，故須七日以復之。 海寧陳相國札來先生答書有云：身為宰相，自任天下之重，

烏能不思致君澤民革薄從忠興仁興讓以挽回氣化於隆古乎，顧吾之所以靖獻於君者，茍

不曠觀遐覽密察於興衰之本，治亂之機，從大處致力，微處轉關於治道世道不過因陋就

簡隨俗襲非彌縫牽補姑為塞責聊以畢事云爾，終茍道也，先生有意斯世未有孤立無與而

能有為者，容物方能入物隨時，所以救時孺子之歌，可以興悟途人誚（qiao）讓，可以

明學執兩用中多在好問好察之中，此大舜之所以為大也，先生十賢傳序謂：立身則先去

其自私自利之心，居官則急絕其患得患失之念，語雖淺近，切中鄉愿鄙夫膏肓之隱，某

自得書以來刻刻勉為服膺，時時為人誦說二者之間殊未有見嚼然無滓（zi），脫然無繫

者卽在吾先生亦宜以己之言，反躬自驗，舉心動念細加勘問，愈精愈密令無毫髮之累，

以干靈府乃見先生晚年學力則學進識，進而誠無不致矣。

十四年己巳 先生五十七歲

春游徽州。

五月晦日陳相國罷相歸訪先生於舜山，出都時問途於秦少宗伯曰：恐生朝廷耳目或多不

便，公曰：過常郡而不見是先生豈不抱憾終古乎，至毘陵扁舟一葉直抵舜山二里外，步

行登山，一僕自隨持剌徑造學所相見於承緒堂卽下拜，先生力辭不獲曰：久仰盛德巳十

餘年，通書問五六年，因繫官於朝，不得一親道範若非還籍安能一慰平生之願，至慕廬

拜晚齋先生墓稱子姪輩誠心，自然脫落世習披襟暢談略無彼此。

十月郡伯廣昌黃（永年）撰慕廬記云：陽湖是君仲明，抱道而耕於野廬，其先人之墓於

舜山始也，毀甚其問業弟子，卽山起書屋為就學之地，復以君廬草茨（ci）不足蔽風雨，

卽書屋之餘材為墓廬以居君有年矣或曰塚廬禮與日是，固難著之典要云爾昔者孔子歿三

年之外門人歸子貢築室於場獨居三年是可謂非禮乎，弟子者以是不能巳於其師況人子乎

，曰：是君之自述也廬之成適某五十伯兄為改墓為慕，非敢希舜也何也曰：是君讓與顏

淵稱舜何人予何人學聖人者亦為之而巳矣，顧舜五十而慕不必於廬也，今士人無仕宦之

拘繫四方羈旅之役得守先人之墳墓，如存如生，豈非善與君廬，於是慕於是，偕弟子諸

生講道羣學，於是可謂隱君子矣，君之先人博雅敦行為諸生有令名，授君以程朱之學而

非以干祿前代儒者之有書皆能徧觀而識之，前年余訪山中君氣貌充然常慨然憂道之，不

振思一見其學於世示余上海寧陳相國諸書其議論若決河而注前學使尹侍郎暨相國皆嘗

先後就訪君，君名日在賢公卿間，孔子曰：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孝之終也，君屬余為之

記，余諾而未暇以為蓋踰歲而後得書之以歸於君云。

十二月高顧兩河督薦舉經學云：是鏡陽湖縣人，潛心經學篤志勵行不求聞達，臣不敢以

布衣壅於  上聞

十五年庚午 先生五十八歲

高中堂致書勸駕并將奏稿寄閱先生答書以辭。

兩江總督黃訪舉先生善行孝友端謹哀毀廬墓，讀書敦行履潔懷芳多士景從講學不倦勘詳

註冊咨部彙奏奉。 

旨給額  

旌奬。 

郡守胡給力敦善行。 

縣尹聖給至性純修（瀾按四字可謂實錄又按縣志時縣尹為旗人聖寶卽甲戌與先生搆隙者

也前恭後倨情事顯然）。

五月之徽州游黃山。

題曹守堂先生黃山圖冊。

得宋周程張朱五賢圖，餘絹自繪小像。

海寧復相答書云：前歲夏五承枉駕荒山一睹德輝見面目之光，霽胸襟開爽議論明透意慮

之懇，至而略無名位得失之心介於動靜。

 

特詔恩命復為台鼎而尊札過為謙抑若不克勝其任者，此其所以為先生也，然以先生而處此其

克肩厥任實有倍難於前者或與眾委蛇則指為伴食或少變風采，則議為兩截或偶形亢直，

則謂為矯激千古之定論，一生之晚節咸於是乎在。

贈卞采金劔圖，以示不失初心之意。

十六年辛未 先生五十九歲  奉

旨徵入京師試用高顧兩河督保具呈力辭（瀾按舊本有云後核議得九人欲列先生名於首，以進

會輔臣史相國先期入告言，先生以理學自居，未屑於名物度數之詳，遂得脫然事外奠枕

山林）。

九月赴錫山學會語同學輩曰：觀今日學會奄奄不振，煥煥不聚，皆因無人主持，吾輩當

各引為己責，今日擔荷此脈惟在於剛剛非倖倖自好也，全看自家一副心力所謂注心一處

何事不辦須具好仁無尚志願，方肯視如救火追亡一般中庸言誠者，自成不誠，且無以成

己，更安能成物，遂至寶應謁朱止泉先生墓觀喬省齋困學堂其地學者，頗多但失所領袖

難於自興，向來有季會喬先生歿遂輟余至復為舉之，因易其名曰繼會而謂諸同學曰：繼

之時義大矣哉，古者五帝繼天出治降而至於賢，繼聖士繼賢繼善繼學繼明皆繼之之功，

止在一點乾惕之心，故乾惕領全易之首，終日乾乾與時偕行，神龍變化，無非自強不息

真精透露至未濟取象於小狐而濡其尾，則乾惕之心失，遂至於不續不終天地毀而人物盡

矣，故人生之氣呼吸不繼便為委形人心之良，頃刻不繼，則天地之心於是焉絕聖賢之脈

於是焉，而吾之性命亦於是焉亡矣，體貼到此方見道之不可須臾離而初心之繼續為不可

巳也。

十七年壬申 先生六十歲

寶應朱賓旭伻（beng）來懇作朱止泉先生聖學考序。

六月生辰高士吳錫諧以大蒜兩枚老薑兩塊為先生壽。

學所碑記海寧陳相國撰驥江鄭太史（忬yu）書其文曰：道之大原日，流行於天地之間

君得之，而仁覆天下師得之，而垂教萬世臣得之，而忠子得之而孝隨遇，而各足時措而

咸宜目擊耳聞無非道也，顧人能弘道而非道弘人，特觀其所志何如耳，蘭陵是仲明先生

蚤歲志道敦行孝弟，承父晚齋之命與兄鎬執贄於澄江楊太素之門，從游錫山講會，獲聞

顧俟齋、朱止泉諸君子緒論，反躬默踐而密與平陵黃錫宬相切琢，由東林而上究聖學之

心，傳靡不窮源析委融會貫通，而協夫時中之矩，父歿卜葬舜山廬居邱隴奉亡如存悉中

禮，則服闋（que）與羣弟子講明先聖之道，兼求經世之略而尤邃精於易，為遠近學者

所嚮慕，先是澄江有卞生者，率其諸弟子幡然來學，爰與闢地於居廬之旁，負山襟江營

搆學，所以廣麗澤迺疏石畜泉留其石之佳者，換列於庭，而橋跨其上以濟上下名曰：通

志刻聯於柱云，且除頑石存佳石，莫把清流渾濁流，前為門道編籬為園，以植眾芳曲徑

通，幽香風引步循級而登自東自西，各隨其所從，入上為客堂顏曰：凝遠聯云，人文乍

啟江山秀，聖脈長留天地春，蓋人文盛則世道昌，而聖脈之長流於天地者仁而巳矣，後

為清風臺取朱子清微之風，化養萬物之義三折而升是為講堂顏曰：尚志聯云，惟願躬行

敦實學，無騰口說騖（wu）虛聲，則內自一念之微，外至倫物之著，隨時隨處必求自

慊，而所講為不虛矣，後倚壁為半亭涓涓延延泉從師石孔流出，匯於前味清而和醇如也，

名之曰：蒙蒙以養正聖功之本，以果以育經綸參贊，於是乎出人道賴以常存，而乾坤所

以不毀也，最上為潛心閣顏其外曰：仰止上下懸絕旋，從講堂後左右紆折而上，複道重

疏虛明四闢，俯視一切廓如也，中奉宣聖顏曾思孟侍端木言：子祔旁列宋明諸賢以迄道

南橋裔而虛其後，以待來者題曰幾希一脈聯云：人心危道心微精，一執中遠溯虞廷，宗

旨敬直內義方，外誠明並進恪遵泗水源流，蓋大舜孔子皆以匹夫而立，萬世君師之極，

顏孟二子則為希蹤，舜孔之先導顏子歿，非曾無以傳夫子之道，非思無以開孟子之先，

而孟子歷敍幾希之統，始於大舜終於孔子而以之私淑繼之，其自命之意昭然可見，惟是

道南一脈咸謂來自龜山，實則肇於言子沿至顧高迺極其盛流風餘韻迄今未艾，遺澤之遠

將與洛閩同流，則荊溪（湯黙齋）繼其絕而錫山衍其傳也，其祀端木則以天資之穎悟顏

子而下厥，惟端木與聞一貫之傳曾子而外，亦惟端木且夫子歿居廬獨久，遲至六年而後

去在三之義於斯，為極其與顏曾同祀也，固宜山之巔，故有舜祠而不祀乎，舜則以非儒

生之所可對越云爾，閣之下顏曰：承緒聯云，達天有路惟循理入聖無門在立誠，則示人

以進德之程作聖之基而承緒之功也，蓋先生廬舜山之下，恪守孔孟之傳歲舉克復之會，

以思親儒慕之地為講學會友傳道授業解惑之所，久而不替吾知其必有明體達用之儒者出

大展所學之蘊，黼黼（fu）鴻猷以克濟於世，其功豈小補之哉，以視世之文人逸士，營

情於臺榭池沼之樂，寄懷於山林泉石之間，以自寫其徜徉閒適之，趣者相去為何如邪，

且登其堂而遠近諸山之映帶，左右江靖文峰之參差矗立與夫江濤之震蕩，澎湃風帆之出

沒於煙靄林際者，其勝概固未可一二數巳，己巳夏五道經蘭陵躬詣舜山以傾積愫一一周

覽，其勝如此余老矣，徜得解歸田重至講堂聞所未聞，為洗心藏密之計，庶無克遂桑榆

之志云。

八月聖誕日錢必蕃，先生來山言：先生世徒交接恐不能無事宜存界限，且何為必自試於

磨涅之場乎，先生曰：界限緊要在心上立心上，立得定事上殊有不容過為拘泥者，乾三

爻屬人，卽言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做了一個人何一刻容得你不從憂勤惕厲中過。曾子

說：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可見吾身一息尚存，卽一息難免，一息莫

知一息不可不戒懼，直至蓋棺方論定也。

訓們人曰：義字，自漢儒以秋配說便專主嚴威肅殺，如義者宜也質直而好義，何嘗不委

曲細膩須得精義入神則時，而發揚蹈厲時而和順從容施之，自各協其天則矣。

九月赴錫山學會同學論敬靜分途，先生曰：敬靜原是一致，唐虞以來多說敬至周子則曰，

定之以中正仁義，而生靜言主靜而先之，以中正仁義可知非釋氏之靜，卽通書一者無欲

也，意思但只說个無欲，尚可混入空虛及高子言靜則曰：惟天理至靜，方說吾儒之靜原

不同於佛老發揮更覺切實精透，禮記亦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程子亦曰，其本真而靜，

單說敬雖貫通動靜，然或未免向衣冠瞻視上著工夫，以靜為本方纔透得天命之性，篤恭

而契於無聲無臭之原，為真靜方是真敬久之，而熱無不靜敬而忘其為靜敬，乃為真靜真

敬，高子之學直入程朱精奧陸當湖乃云，顧高未脫姚江餘習，不知王學專致良知他因格

一竹無所得，遂不復格物上加功，且力矯朱子支離訓詁流弊舉學問一埽而空之，直從致

知入後，且有以不良之知為良者，高子則恪守程朱相傳孔門宗旨從格物入，故其就正錄

第一條卽云，聖學必從格物而入正破姚江之病，蓋當湖止到程朱藩籬，故未識高子之精

也，又曰，此地學會幾三十年不舉矣，今復來此舉會，直如將死復生，大家宜整頓精神

凝斂志氣辦得一副合渙扶衰誠意，把這件事各人默自擔當，不忍聽一綫之湮亡，且必使

自我而克振於，以重飭前規復修舊業，自非穿七札過紙背握拳透爪，具此一番神力何以

繼往開來，光顯斯會於無窮也。

十八年癸酉 先生六十一歲

正月元旦子時廬中遙拜山巔大舜，燃燭於壁牖（you）中有蜘蛛當香正中直下徐收而上，

先生念唐虞授受不過一中中則無不正中者，天命之精卽人生之直也，此正示一綫危微之

象。

二月秦太史（鐄）來山言治政之難，先生曰：果而確無難焉，呂新吾實政錄宜讀也。

八月二十七日率同學及門人輩作文告於宣聖曰：鏡自庚申之冬廬居先隴越歲辛酉營搆學

所迄今十有三載始克落成，略具規模，次第自門而堂，自堂祭閣，迂迴陟（zhi）降虛

明四達一氣貫通，茲遇先師誕日恭進神主暨四配端木言子，宋明諸賢以及道南餘裔共三

十位倣古釋菜之意，聊陳薄祭伏維來格來歆默佑啟俾來者，有繼引申弗替日就光大則學

所之建不為虛設，斯道幸甚尚饗。

寄海寧相國書有云：頃年來不特榖貴而巳也，一切貨物無不俱貴，愈貴而買者，愈多而

貨物愈少，而人之好為奢華競為巧麗者，互相效尤，捷於桴（fu）鼓藹然波靡從風推盪

而不知所止，雖家無儋（dan）石典衣鬻（yu）產逋（bu）負纍纍不恤也，世道人心益

復非古，先生於積弊中畧施救獘之法，推昔賢所謂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益，以自反自求

自盡厥職而巳，前蒙枉駕山中論學，曾以明善立誠為獻拜別以來，必加深造此雖學問之

常談實，係中庸之要旨明之之至，至於精義入神窮神知化過此以往未之，或知立之之至，

至於經綸參贊感孚異類縱橫妙用囗（缺），所不通明之之功立之之效，斯為究竟，而其

血脈冬在於仁之一字，故哀公問政章謂：為政在人而曰：取人以身而曰修身以道，修身

以道而曰：修道，以仁修道以仁而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此其血脈也，故下文復申言

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竊，謂人卽仁者人也之人，天卽天命之性之

天明者，明此誠者誠，此後於至誠經綸章特提肫肫（zhun），其仁而復於浩浩其天以點

醒其血脈，其義不更昭然可見乎，以至五常之德，或言仁義禮而不言知與，信三達德則

言知仁勇而不言義與禮，又論語言禮義信而不言仁知仁勇而次第，互有後先先聖立言隨

其所在，各有攸當不必彼此牽合強為分疏也，易曰：仁以行之中庸曰：力行近乎仁，顧

力行何如耳，今之學者亦惟於科舉之外，治經之餘，隨其材質之所近，兵農禮樂水利算

學之類時為講習，兼使體悉人情厯練時務，朝夕漸摩積久成習，或可稍備器使而其立本

之功，仍不外於明善立誠交資并進，若舍其本而末是圖未有不立見其敝者也。

十月學政雷翠庭（鋐）澄江試竣致書相訪云：前此試事未竣，嫌疑之際不得不避某素望

淺薄，未敢比跡博雅近又調補淛（zhe）江，未遂入山訪道之願，而拳拳鄙懷固所謂中

心藏之，何日忘之者也，理本大同道貴，自得先生之自得者深矣，先生答書有云：千聖

之學在於求仁，故中庸首提天命之性而曰：率性謂道，問政章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又曰：力行近仁至誠章歸結於肫肫其仁，以為經綸之本，聖人之情

見乎辭矣，蒙示理本大同道貴，自得兩言包舉義蘊無窮，顧大同之中至精至微，茍非深

造詎（ju）能自得，卽有所得未經就正知其所得之耶否耶。

十九年甲戌 先生六十二歲

三月舜山學所舉求仁會（十四日起，十六日止）先生刻期每日工夫分為三節，第一節靜

坐凝神，第二節講論學問，第三節起行體驗，每一節以一炷香為度，學者須將欲心、名

利心一概洗盡方可與講學，先生曰：我輩講學只要切實做為己工夫果能內省不疚，無惡

於志，不必管人議謗。

先生向咏為人詩（為人祗是學為仁，若不為仁枉作人，仁意周流靡不貫，須知端木在親

親，須知端木在親親，從此充周四海春，到處陽和皆化日，何愁大地復生塵，何愁大地

復生塵，朝野恬熙樂性真，雞犬桑麻皆沃土，鳳翔天半彩霞新，鳳翔天半彩霞新，恭己

垂裳聖德神，吁咈（fu）都俞原一體，賡歌喜起慶臣鄰）又詠入德詩（入德工夫未易傳，

肫肫浩浩復淵淵，但能為己知幾切，下學功深自達天，下學功深自達天，勿忘勿助是真

銓，循循亹亹（wei）存存熟，一片天機到處圓，一片天機到處圓，周行無滯亦無遷，

三千三百悠悠在，魚躍鳶飛本自然，魚躍鳶飛本自然，三三兩兩舞雩（yu）邊，浴沂風

詠將莫單，祫（xia）飄飄意欲仙）各四首為在座學者朗吟數遍，尤以詩中肫肫浩浩淵

淵為己知幾，循循亹亹存存數語，反覆指陳親切透闢為下學上達工夫。

謂羊寅清曰：溫溫抑抑戰戰兢兢，此八字要著實用，體驗工夫，然溫溫抑抑氣象非是外

面‘爿庄’（妝）成俱要從戰戰兢兢發出來。

十六日午刻將祀四先生（太素、栗齋、晚齋、醇齋）郡伯陳公（飈）邑侯聖公（寳）突

如其來蓋風波巳起於首春矣，陳公陟降學所至隴次坐書齋看日錄，雖為搜羅而來尚有衛

道之意，至夜搜取未刻文集凡鈔錄之籍盡攜而去，先生神色自若，將所攜去者，逐本存

留目錄一一查明包束命二生護送後隨率諸子祀四先生，儀注與錫山同。

攜去書本呈送制軍幸無摘釁（xin）。

四月陳公攝篆解任事委於聖邑侯制軍發還書本，竟被欺匿任蠧（du）搆難於先生季弟

造偽誣誑并不之察，藉誣申詳風波洶洶訛言，孔嗟當事因無實據斥為誣誕而不之究，聖

乃造示誣毀恣意摧橫加荼毒，自夏徂（cu）秋日無寧晷（qui），然先生若固有之，惟難

發家庭抱隱痛耳。（瀾按行述邑令某素無行不見答於先生恨之，乃與先生季弟鋐為謗書，

以達當道郡守宋公勸移書院於郡城風波乃息，敬立述令訕（shan）謗語，先生曰：誠然

當自反而絕無怨尤。）

五月寄相國東軒書有云：此圖心源卽河圖洛書天一之水，先天後天降衷之體一綫危微，

習坎而亨退藏於密上通帝載，何思何慮卽無適、無莫、無意、無必、無固、無我圓而神

方以知易以貢貞吉悔亡一隨感應之自然萬感萬應，而寂然不動不離未發之中，朱子答張

敬夫巳發未發說謂：敬者心之貞，又謂敬者貫通動靜，而必以靜為本，是以君子戒慎不

賭恐懼不聞莫見，莫顯而必慎其獨也。（東軒時罷任河干讀易展玩四書五經，手自批閱

有茅齋讀易記聞，縣尹以偽學失禁摧殘侮弄，必欲拆毀書院為之勃然毅然義形於色。）

又書有云：今夫天仰而觀之，蒼蒼爾、冥冥爾、湛湛爾、寂寂爾、渾渾爾、穆穆爾俄而

雲興，俄而雨驟，俄而風馳，俄而雷轟電掣，未幾而雲收焉，雨散焉，風息焉，雷暗而

囗（缺）暝焉其蒼蒼冥冥、湛湛寂寂、渾渾穆穆者自若也，則所謂何思何慮者勃然毅然

者亦若是焉而巳矣，二者雖有動靜之分發與未發之判，而勃然毅然者，卽其何思何慮者

也，何思何慮者卽其勃然毅然者也，復譬之人焉、語焉、默焉、坐焉、立焉、行焉、止

焉、寤焉、寐焉、坐焉、止焉、默焉、寐焉人也行焉、立焉、語焉、語焉亦人也，不可

以默與坐止與寐者為人而語與立行與寤者為非人也，則所謂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者，亦若

是焉而巳矣，故時而動焉，則體在用，而用卽體時而靜焉則用在體，而體卽用非體自體

用自用判然而為也。

答海寧相國書有云：先生來札屢以心地齷蹉為言，非刻刻洗心不能知其齷蹉，果心地齷

蹉其肯以心地為言邪，尊撰碑記勒於蒙泉之上洗心亭中，茲得此書而致力焉，未必洗心

之一助也，陵谷變遷此碑不毀學所以碑記傳碑不以學所重也，先生年近古稀，昔人有句

云：老去光陰更值錢，日當月月如年，惜寸惜分自不待鏡之多朂也。

七月朔縣尹逼毀書院郡伯宋公（楚望）勸先生捐入龍城書院，蓋宋公奉制軍鄂公之密札

也。

八月二十七日聖誕拜聖如常儀，先生率采金敬立輩雍雍肅肅敬禮益虔卽日縣尹牌示拆毀

至二十八日拆毀者畢，至先拆講堂次拆聖閣。 先生命畢生進詞於宋公請神位碑亭安置

府發兩縣議。

九月朔日拜聖於客堂誦孝經西銘正氣歌董生行又歌為人入德詩瓦礫拋擲之聲不啻奏音

樂也。

初五日府廣文詣山請神位，神位一去客堂乘夜卽拆，初七日稟於宋公留門道一進居守墳

墓保護碑亭。

九月九日感懷詩有但得斯文，終有託縱成灰燼亦生香句。

學所廢海寧相國及秦少司宼吳太史尹刑曹輩俱有札候歲臘雷學政致書皆孜孜以道相朂

不以毀譽成廢言。

賸垣殘級修整完固詩云：一寸頽垣一寸金，忍教從此便拋沈，百年旦暮忽如昨，留與空

山弔古深。

二十年乙亥 先生六十三歲

客冬除夕，先生舟中度歲，元旦至山以青豆薦晚齋先生墓前以告度歲之事。率及門登閣

基循級而上曰達天有路，惟循理今階級猶存，則是達天有路也，入聖無門在立誠聖閣廢

入聖無門矣，而立誠則在人也。

溧陽廪（lin）生石可書徒步來山求受業辭之謂可書曰，奉父遺命於大寒中，不遠數百里

而來，真覺難得，但某愧不敢當，此意夫人之所以為人得身於父母，得性於天地而身不

可不守性，不可不盡然欲守身莫如盡性不然辜負天地父母實多矣。

無錫秦果亭（鐄）制終將復任請益先生曰，於時局中要立得定，拔得出，若欲周旋免患，

未有不奄然媚世者又曰，人若幹些事業須是有不忍人之心而至肫肫其仁方纔做得。

九月赴錫山學會。

十月先生偕思齋先生與及門登山玩景，隨處指點道趣曰，心中無物乃見其妙惟靜者自領

之耳。

論離騷曰，朱子謂屈子多支離怪誕之詞，非也，蓋屈子一腔忠悃盤天塞地無由抒發悉於

此寓之，如孔子浮海居夷意思一般，朱子又曰，原之忠忠而過者也亦未是以論方正學楊

椒山輩則可屈子是楚同姓為貴戚卿，其初甚見信任不如是何足為屈原，看他離騷經開首

數語，通篇大旨一齊揭出思祖念父，顧名思義，以見天之賦畀（bi）為必不可負以己之

修能為必不容巳直透天親一本源頭成身，卽所以孝親，孝親卽所以敬天而盡忠卽所以成

身，澈底見得這個本領適處了，這個情地時勢故除死方休，更無轉身退步，處其十餘年

不死者，非欲偷生猶冀君之一悟耳，不意懷王客死於秦頃襄忘不共之仇，反締婚婣之好，

子蘭靳尚鄭袖讒謟（tao）柔媚之小人女子，紛紛競幸湎（氵靣mian）酒耽色馳獵盤游

昏迷日甚舉國若狂，而原於是乎，不沈汨羅不得矣，近見劉季莊注甚佳然未盡脫文人習

氣，楚辭燈頗有可採，黃友醇齋亦曾注之，然嘗存朱子窠臼，在予將申以論列求無憾於

屈子之意矣。

十二月伯兄思齋病篤，先生齋戒禱於神告於祖，願分餘年以增兄算 醫藥親為商定手，

自煎煮以進如父母。

二十一年丙子 先生六十四歲

元旦伯兄辭世，哀毀如喪考妣，服喪茹素殯殮之事，誠信無悔，先生幼嘗受業伯兄及思

齋，晚年進德書札稱舜山先生，我師先生跪懇勿復爾曰，此由於衷非可強致仍如故。

季子潮奔伯喪失足墜河溺死，門人黃孝樸有輓詩。

七月二十八日卞采金辭世。

二十二年丁丑 先生六十五歲

正月作夏峰孫緘齋先生傳（癸酉歲蘭陵孝廉、楊鳯州、建章先生入豫得覩孫氏子孫彬彬

家學，又獲交於緘齋先生之孫在城，而在城慕先生學行乞鳳州懇傳於先生，今鳳州公車

北上攜傳至京郵寄河南，蓋孫氏居河南之容城，又稱蘇門夏峯者，緘齋曾祖徵君書院地

名也。）

作讀易質疑序（無錫黃先生堯咨著）。

夏得甲戌所失諸書，蓋以不意而得之也，惟失去晚齋先生所著易之門蘊圖。

二十三年戊寅 先生六十六歲

八月搆小閣於清風臺之東顏曰，留春兩旁列迴廊，中建三小廈，中廈設門道由通志橋而

上，西廈向前講堂，東廈臨北挹大江，先生積心注神復始於此。

二十四年己卯 先生六十七歲

五月初七日，立春進父晚齋、楊太素、石栗齋、黃醇齋、兄思齋、卞璞齋六先生神位於

留春閣（瀾按行述璞齋嘗從受學而有功學所者也。）

二十五年庚辰 先生六十八歲

二十六年辛巳 先生六十九歲

先生倡助百六十金，恢復無錫共學山居堂舍，規制躬親，部署悉俾整飭。

先生訓門人曰，汝輩來此虛心領會無處不可感發其意趣，如所懸圖畫，入門見九思圖，

山水春柳喜鵲水鷗，一團春和，景明氣象折迴廊則有裁成圖，儼然師弟授受有無限懇切

情味，轉而至閣下又見獨行踽踽（ju）和靜端莊為古賢圖，於此以思亦可以興矣，又烏

必予之在山哉。

為太素孤孫謀口田贈以金，冬搆墓祠享堂，闢祠樓址。

二十七年壬午 先生七十歲

正月間祠樓。

錫邑同學吳（鼎）自郡中寄壽詩、壽杯祝先生壽。

八月聖誕錫山楊（申一）輩來舜山講學問道。

二十八年癸未 先生七十一歲

正月初七日，諸門人來學舍先生曰：應事得宜即是工夫，且學問原在事物上見，但要得

情得理而中節耳，若稍見意思無嚴師益友相近切磋，便自負意見，傲物凌人，即為無忌

憚矣，又曰：中庸一部書誠孝仁禮四字，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惟天下至誠於倫中第一

在孝故妻子好合之下卽接鬼神體物至大孝無憂達孝，以及哀公問政而禮所生大哉，章禮

儀三百威儀三千，敦厚崇禮及郊社崇廟之禮（疑有脫文）而慎獨是無對的人，不見不聞

動念之間便省是念天理乎，人欲乎，中和二字豈易言哉，一有所動非過卽不及矣，敬立

曰，看來總不外大學八條目次序，先生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於此不同何為揆一。

八月聖誕留春閣懸泰二圖，蓋書泰卦二爻爻辭先聖指示妙義謂，身心家國天下無可離此

義也。 講赤壁賦曰，此東坡文之最佳者，人當自尋歸宿毋醉生而夢死也。

二十九年甲申 先聖七十二歲

正月享堂落成。

赴紫陽謁先賢書院，見門道列肆中堂橫置田家農具，頽垣破瓦心傷之，歙（xi）尹王公

溧陽人也，先生寓札王公俾為修整，王乃諭賢裔之殷者修復之。

五月自紫陽歸。

六月武進陽湖修志先生蒐輯許心古、顧確士、潘振聲、章圃軒、金闇齋、石栗齋、黃醇

齋、吳野翁、何艮所諸先哲行望著述作傳送志局。

三十年乙酉 先生七十三歲

正月冢孫檉（cheng）（卽鳯梧）娶金壇袁光孝（省三）之女。

雲陽姜（植基）匡（鼎）來（雷學使所取士稱其有志）至舜山，先生扶疾坐講竟日。

三十一年丙戌 先生七十四歲

正月初七日舉人日會，不過及門數輩，先生各指不變化處訓迪，要歸身心事事著實工夫

在各人頭地上做。

曾孫心培生。

三十二年丁亥 先生七十五歲

山居墓祠門道西樓成。

三月師母陳孺人疾起。

先生訓敬立曰：其為人也孝弟為是要着力去做，為學要貫中庸與易之乾坤，乃得大本道

也者，不可須臾離也非道也，卽顧諟（di），天之明命工夫在戒慎不賭，恐懼不聞，莫

見乎，隱莫顯乎微。

五月十四日師母辭世，殯於門道東翼，後葬於墓廬之麓，葬後先生請父晚齋、母堵孺人

神位供於享堂，焚香率子婦拜謁，命循班次坐告，以廬居之由居廬之事，學舍之建，意

外之變，廢而復興，師母內佐中饋靜守空山備極勞瘁，且離子媳之養，焭qiong（凡）

焭孤處，今墓祠甫告厥成，遂遘危疾溘然長逝，此後山居事宜付洙與冢婦居山守護。

尹亨山自都中遺先生糭（ji）（木部首）竹杖其銘云，行有常、觀其生、素履往、利永貞。

三十三年戊子 先生七十六歲

春月浚鑿駁築山麓池塘，池中之石或去或留或填或補，指揮佈置各循其序。

上海張朂來，先是辛巳復共學山居，山居本俟齋築以居其師而遠近諸同學來會復七者

也，俟齋晚年空匱立議以與楊氏荒廢不堪，先生久謀歸復未得其便，至是始克與錫山遺

老仍舉會其中，垣牆庭戶俱巳頹敗，力為修整，朂來俾居之而會事亦漸有條理矣。

三十四年己丑 先生七十七歲

先生往梁溪方圖為山居翻整牆門，忽遘痰疾，吳門良醫張亮揆曰：此由用心太過，先生

能置書勿看，輟學勿講可治，先生笑曰：某自二十餘矢志於此，將六十年，造次顛沛未

嘗一刻忘朝聞夕，可殆其時乎奚以藥為。

秋疾益進，先師誕日珵（ting）巖與敬立朂等至山，猶自強起以心作骨率令拜聖、拜墓、

拜六先生如常儀，諄諄提命不以病異曰：今日拜孔子則當學孔子，今在舜山則當學大舜，

以尚書堯典一篇為法，將其節次逐一分解之，學孔以論語十五、志學章、鄉黨章、中庸

道不遠人章為，則亦取各篇之節次而詳說之，又曰：顏曾思孟其學各有下手着力處，吾

欲詳為注釋以示汝等，今不暇及，然汝等果能不負初志，實踐躬行自能得其方也又講雜

卦大過顛也，八卦不反對之，故以姤一陰初生為禍機之，萌以夬（quai）一陰未去為私

欲之，累兩卦是學易切要大過顛也，尤為學易用力切要處時痰氣雖或上壅，然語音清朗

指示詳明。

時敬立居相近時至問候，九月二十三日先生召敬立及二子之榻前，肅衣冠起坐論以後事

，時吳門梁溪適有札問疾，命敬立讀之燈光之下，先生面容清和光霽如平時，二十四日

上午，喉中微有聲欲至舜山曰：三十餘年，心力俱萃，於此可不終老於此邪，惜未有舟

竟不克遂夜二鼓，先生辭氣愈清，命將古書、名畫及父兄手著謹藏於笥（si）并封識之

曰：吾子孫慎守無妄動也，絕無呻吟聲、愁苦狀，旣而以手自按曰：六脈無矣，至亥末

顧視敬立及子洙曰，山事勉為之，瞑目而逝。

師母陳孺人先卒，孺人事先生以禮自律白首如賓，性耐煩，不求安逸，有桓少君風，西

崦（yan）孝廉、楊自怡題曰：克相夫子蓋實錄也，子三，長洙娶顧氏有孝行，次沐娶

胡氏，季潮娶姚氏早卒無出，孫二，鳯梧娶金壇鄉貢進士袁光孝，洙出榛娶郡城楊氏，

沐出時曾孫一曰心培，先生所名也，鳯梧出女二，一適郡城北門太學生趙鎮，一適橫溝

太學生顧範。

 

右是仲明先生年譜，未著撰人名氏證諸唐夢訪撰先生行述，知出自先生高弟張敬立卽侍先生疾而視含歛者也，夢訪謂先生與人論學札當編之文集及門問答彙之語錄，故綜其生平別為行述，瀾竊謂論學札與及門問答著之譜者，所以見先生之德，與年俱進及裁成之廣，如此未可譏也，敬立此編蓋據日記以成書，故語氣時有似先生自述者，有詳於行述而為譜所未及者，瀾為撮其精要按年分注於下，以補所未備，又年譜至戊子年，上海張朂以下佚，瀾謹依行述補之，如右，先生以布衣負重真修實詣為當時鉅公所推服，然嫉之者亦眾矣，與縣令相齟（ju）齬（yu），生前卽被謗議，幾致不白，阮吾山餘客話董曉滄東臯（gao）雜鈔皆痛詆先生，且會其事以實之，蓋楊縣令之餘波不察而為此道途之說也，自後羣以偽道學稱之，以至於今則此二書之故也，瀾昔年讀是書而疑之，謂夫尹會一方望溪戴東原、原隨園諸人皆一時通人，俱有推重語及書問往來見之，各家文集中可證也，道途之言容有未可言者，而無所考證，不敢自堅其說及服官吳中聞大府為先生請  

 

旌孝子并建祀而新修縣志，猶不敢為之立傳者，蓋公論漸彰而流俗附和之談猶未盡息也，旣而承乏武邑為先生所產地，亟訪其後人求遺書讀之，得年譜、行述及海寧陳相國舜山學所碑記，又先生自著黃堯咨讀易質疑序，然後知先生品學之醇，并略得其謗議之所由起，今春與蘇州柳大令商賢論學，偶及先生大令瞿然曰，吾懷此久矣，瀾請伸其說，大令所見一一與瀾合，瀾竊喜，此心此理之同，遂將年譜校刻行世，願與海內學者共證之，嗚呼先生之學抑鬱沈霾於煙霧之中者，越百數十年之久，此書出然後其道遂明於天下，然則獻晦固有其時哉，斯可感巳。

 

光緒丁亥夏四月 嘉興 金吳瀾跋於武進縣廨（xie）。

 

*橫山八房支 三十三世孫 是志成（父親是三行先生） 編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