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君语 小镇有竹海,被绵延不绝的丘陵包围。我生在那样一座小镇,受着老人的保护长大。 诗是我一早选中的,大概因为与老人相处的深,我总对“生命的老去”这一主题颇有触动。我是害怕的,害怕亲如父母的爷爷奶奶老去,但不可避免,看着他们老去。所以好多年里,我想知道,我那么胆小,要怎么鼓起勇气,面对亲人的老去?或许,也是想为终将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老去做准备?诗人陆忆敏以第一视角写了这个常人害怕触碰的话题。她碰的真实,却因无所回避接受了事实,而露出一种微微笑的坦然。 和陆忆敏不同,我曾在体弱敏感的爷爷脸上看到过落寞感伤的神情,而奶奶呢?我们经常吵架,从不谈心。但我想,她可能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不怕走进那方丛林。她那么倔强而简单,从不肯服输:“我身体好着呢,这点伤有什么?!”“快点快点,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走的比我还慢?”“你们真是太懒惰了!我都买回来八个鸡蛋了!” 早几个礼拜,爷爷语气吃惊地跟我通话,说奶奶一大早起床就问他:昨天晚上我忘了给我外婆铺床,她睡在哪儿了?说罢,叹了一口气。我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奶奶正失去着清醒的意识,从没想过老去的人也会老。 我不敢再和奶奶拌嘴,面对又一次气得骂咧咧的奶奶,我上前揉了揉她松松的脸颊,说:好了,笑一个!不生气了!她还想骂人,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眼睛眯的快要不见,半天,挤出一行笑的泪。我盯住她眼角大片的老年斑,伸手抹去那串泪。 今晚,奶奶78岁了。下班路上,我给打去电话贺寿,奶奶应和:谢谢啊谢谢,好,那再会。声音听起来客套而陌生。我一头雾水,听见电话那头有人问:谁的电话?奶奶懵懂地答:那是谁打来的?我不知道啊……啊,奶奶没听出我的声音。挂掉电话,我发了愣,真怕你忘了我是谁,真不想让你在森林中走失。 2013年末,我刚开始写诗,某个午后看到阳光洒在犯瞌睡的奶奶身上,为她写下了一首小诗:
奶奶啊,生日快乐。那天下午的阳光好暖,你脚上的毛拖也好暖,真希望太阳晚一点落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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