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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书鉴画 | 居廉《花鸟人物山水册》解读

 三姑书斋 2015-11-23

居廉(1828—1904)是晚清时期岭南地区著名的花鸟画家,是近代“岭南画派”创始人高剑父、陈树人的业师,其画风对近代广东画坛影响极大。


关于居廉的从艺经历、艺术特色与艺术成就,笔者已撰有多篇文章论及,其中《居巢居廉研究》(岭南美术出版社2007年)和《南粤先贤传·居廉》(广东人民出版社2010年)两书论述最为详备,此不赘述。这里重点解读一套近日发现的居廉《花鸟人物山水册》。该画册既有花鸟,也有山水、人物,囊括了居廉擅长的各个绘画门类,可谓集居廉绘画之大成,可圈可点。


该画册凡12开,其中花鸟7开,人物2开,山水3开,均为绢本设色,每开纵35厘米、横28厘米。其中有两开署款,一开款署曰:“壬辰重九为瑞符先生大人鉴正,居廉”,“壬辰”即光绪十八年(1892),时年居廉六十五岁;另一开则署穷款“古泉”。从画风、署款看,该画册乃居廉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品。


首先看看七开花鸟。七开花鸟分别为两开《藤花小雀》、一开《螳螂捕蝉》、一开《蚱蜢藤花》、两开《蔬果》、一开《蜂蝶花卉》。



图1、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一,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2、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二,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3、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三,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4、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四,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5、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五,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6、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六,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7、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七,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居廉的花鸟最远可追溯到恽南田(1633—1690年)的没骨花卉,再受到宋光宝、孟丽堂及堂兄居巢(1811—1865年)的影响,在师承前人的基础上,重视写生,笔致兼工带写,赋色华妍,尤其注重从造化中吸收灵感,因而花鸟草虫,涉笔成趣,形成了一种被称为“居派”(又称为“隔山画派”)的典型画风。这七开花鸟草虫便是“居派”画风的。《藤花小雀》中之藤花,很明显采用了居廉惯用的撞水撞粉之法,写实中兼带小写意,是对恽寿平没骨画风的一脉相承。居廉的花鸟草虫画中,为数最多的莫过于时卉、岭南瓜果的写生,这类作品也是居廉画艺之精华所在,在这本册页中,所画蔬果、草虫等便是如此。近人张白英在《画人居古泉逸话》中称其“写花得向背掩映之神,故极妍尽态,而叶能反折得势,枝能秀劲生动,又得风晴雨露月雪之变态。多写生,得花叶形状之真确,多悟想,得章法位置之巧妙,故能随意挥洒,遂成妙图”,从这几件花鸟册页中,可以看出这种评价是很有道理的。


其次再看看居廉的两开人物。人物画并非居廉所长,但却也能独出机抒,在晚清岭南画坛可圈可点。他的人物画,大抵可分为仕女、钟馗、寿星、罗汉、文人雅士、市井人物几类,现在所看到的两件人物,可代表其仕女画的基本画风。所绘仕女婉约而纤细,线条遒劲,赋色秀雅,工整中不乏写意,可代表其仕女画的基本风格。



图8、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八,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9、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九,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居廉的仕女也如从兄居巢一样,大抵从改琦、费丹旭得径,赋色雅妍,写实重于写意。这两件仕女画,所写人物柔弱纤细,神情婉约,反映出晚清时代的审美时尚。高剑父在《跋居师仕女》中称居廉“鲜画仕女,偶一染翰,雅秀绝俗,别绕风致”,这两件仕女正是这样。他的仕女画直接受湘籍画家葛本植的影响较大,葛氏流寓广东时间较长,又同时与居氏供事于东莞,后来又在广州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高剑父说:“(葛本植)与吾师友善,花晨月夕,唱和于啸月琴馆中,辄与吾师纵论艺画至灯深人静,盖无意中受其影响未可知也”。将这两件仕女与葛本植的《幽闺图》(广州美术学院藏)相比,就会发现二者是一脉相承的。


最后再来看看其山水。


居廉的山水也是和居巢一样远绍“小四王”之一的王宸(1720-1797),从其根源来讲,还是受“四王”一类的清初正统山水影响较大。其画大多枯笔重毫,气韵荒古,间亦有润泽、秀雅之趣。一般说来,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


一类乃临写古人,气韵高古,从“四王”处讨生活,还保持着“四王”以来的绘画传统;从形制上讲,以画轴居多,如1876年的《意笔山水》轴(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1896年的《山水闲游》轴(广东省博物馆藏)和1888年的《仿王蓬心山水》轴(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等。一般构图较为繁复,用笔劲健,意境深远,不是简单重复古人笔墨,而是有所创意,融入了自己的笔情墨趣。

另一类乃秀雅、精致的山水小品,该类画一般以古人诗意或以传统文人所向往的一种隐居生活为主题,颇似居巢的文人清趣类的人物画意境,很有些文人画的意趣;从形制上讲,以扇面或斗方、册页居多。这三开山水册页便属此类。此三件山水画,以淡青绿为主,晕染和皴擦,描绘南方地区的浅丘丘陵、平远湖山,再配之以文人雅士、轻舟、人家,表现出一种文人的笔情墨趣,显示出居廉虽然是一个典型的职业画家,但其笔下也不乏传统文人的古典情怀。



图10、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十,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11、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十一,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图12、清·居廉《花鸟人物山水画册》之十二,绢本设色,35x28厘米


居廉一生所作画作中,大多为扇面、团扇、纨扇、册页一类的小品画,条幅、中堂、手卷较为少见,高头大轴几乎没有,在晚期更是如此。其原因是与他的鬻画生涯分不开的。一方面,居廉在晚期,求画者日多,为了应酬,只能选用一种多快好省的题材形式来应付门庭若市的来者,自然,小品画便是这样一种最经济、省力的选择;其次,居廉在小品中能将画艺发挥得游刃有余,在一些大件作品中驾驭笔触的能力就略显有些力不从心。这在这本册页中表现最为明显。可以这样说,这本集花鸟、人物、山水于一体的居廉册页,代表了居廉小品画的典型风格,同时也展现了居廉成熟时期的画风。


居廉作品因其清新的风格﹑娴熟﹑具象的写生技巧、雅妍的视觉美感而倍受人们的推崇,尤其是不同层次的人——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樵夫野叟,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俚俗,都能在他的画作中找到自己所好。据说到了晚年,画名日盛,求画者踵接,居氏无奈只好找人代笔,为后世鉴定居氏作品者提供了很多值得玩味的课题。他的画风在当时影响极隆,有论者称其为“隔山画派”(或“居派”)。光绪末年,除居廉的拜门弟子外,在广东学居派的也极多,到处可见撞水、撞粉,花鸟草虫,很多画家徒得其形而失其神,流于刻板,一时流风所至,画风萎靡,故又有“居毒”之称,更受到一部分文人画家之攻讦。其实这并不能怨居氏,只是习画者缘木求鱼、舍本逐末,未能真正理解居廉画中三昧,因而形成流弊。这也从另一方面映证出居氏画艺之魅力。


在晚晴时期的广东南海、番禺、顺德、香山、东莞、佛山等地,都集聚了居廉的大量弟子或艺术的私淑者。他们临习居廉画作,使其画风得以绵延,其流风余韵一直绵延至今。如今,面对居廉这件饱含其艺术激情与画艺全貌的《花鸟人物山水册》,更能想见其昔日的辉煌与盛景。同时,也对他的绘画艺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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