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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尊敬老师比过好我的人生更重要?

 Purefact 2015-11-27

编者按:本文已获授权。转载请联系作者。谢谢。


我曾经在捷克布拉格当过交换学生,这一年来和来自欧洲各国学生一起上课的经验,到现在都还是我思考的支点,帮我撑起扎扎实实的生命感。


有一次下课,德国男孩Patrick跟我抱怨老师不愿意让他在家裡自修,坚持他一定要出席上课。


「这不是很正常吗?出席率本来就是评分规则的一部分啊。」我说。


在台湾的大学,不管是修什麽课,课程大纲的出席率都有很大的比重,我还听说过有些学校会有教务人员在教室外巡堂依座位点名。


「但规则不一定都是对的。念大学是我自己的选择,去不去上课也是我自己的选择。难道大家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吗?非得要用规定把学生绑在教室里面,才叫学习吗?我相信每个人学习速度不一样,如果一个人在课堂外可以自主学习,达到在教室里面同等甚至更高的成效,为什么一定要在教室里面呢?你说,知识重要还是规则重要?」


下一次上课,教室都还闹哄哄的,Patrick走到讲桌前面想再次说服教授。超级无敌害怕冲突的我,紧张的看著Patrick,心裡却暗自佩服他的勇气。


「教授,你只要把上课的投影片放到网路上,让我们可以自己下载,这样我就可以在家里自己念了。」Patrick不卑不亢的提出这个要求。


「Patrick,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这堂课,出席率很重要,你不来我就会当你。来上课的话,你才能学到很多课本上面没有学到的东西。」教授丝毫不退让。


「我上学期就修过你的课了,你上课根本没有讨论,也没有教别的东西,不过就是照著讲义念而已,这样的事我自己也做得来!」Patrick说完直接走出教室,一整个学期没有再回来了。


下课后,我在学生餐厅的酒吧里找到他,他还是那个开心的Patrick,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也丝毫不觉得顶撞师长有错,他就只是坚持做他认为对的事,承担后果。


这一场欧洲校园剧,给了从小上下课都要「起立立正敬礼老师好」的我一个很大的文化冲击,但是其他欧洲学生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件太大的事,就是一次很正常的沟通跟表达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国小的时候,也有几次顶撞过师长的经验,原因是什么我忘记了,先不论对错,但是事后导师和家长总是要求我马上立刻right now去跟老师道歉。我还记得那种心不甘情不愿说「对不起」的心情。但久而久之,也被驯化成听话的小孩。


国中的时候,曾经和隔壁同学传纸条,被老师发现,老师竟然一气之下打了那位同学一巴掌。但是我们这些已经被驯化的学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这是不对的,因为「上课要专心听课,本来就不应该传纸条啊」。


我反覆在过去受教经验的「尊师重道」,与Patrick表现出来的「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两种价值观中摆荡,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一个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是啊,是谁赋予老师权力的呢?为什么老师有权力对作文中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情感标上一个分数呢?为什么老师有权力规定我们应该怎么穿、怎么学、怎么活呢?为什么老师有权力说考上好大学的人生才是对的,只想要好好煮一道菜让客人开心的心愿是错的呢?为什么老师有权力让学生坐在教室里十几年,学那些只为了考试,联考过后就过期的知识呢?

是谁赋予老师这些权力的呢?


为什么当学生意识到这一切是错的,开始产生质疑,这样的学生就是不乖呢?难道知识比规则重要吗?难道尊敬老师比过好我的人生重要吗?


台湾校园规则、教室环境与教材内容,乃至宿舍管理的设计,似乎都是「为巩固权威而设计」(Design for Legitimatizing Authority),巩固权威就能更好管理,一切都只是为了上位者方便,更好控制学生而设计。


所以有司令台,有校长各处室主任让小学生站在太阳下报告小学生根本不在乎的事;所以有起立立正敬礼还有老师批改人生与生活的权力;所以有男女分宿,宿舍里面禁止炊煮的规定;所以有兄友弟恭的「生活与伦理」,有蒋公看见鱼逆流而上的国文课本...


「教」和「管」在我看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教」是看到每一个孩子的独特之处,带他引出这个独特,从这个独特引出他探索世界的兴趣,并学习为自己生命负起全责;「管」则是认定孩子的无知与无能,需要透过由上而下的指导,把孩子捏成你想要的正确的样子。


台湾的校园里,如果能够不怕管理的麻烦,多一点让孩子负起全责的练习,少一点指导式的「管」,多一点体验式的「教」,他们也会更不害怕追求自我,并且愿意负责与承担选择的后果。


尊重他人和好好照顾自己从来就不冲突。「尊敬老师」和「过好人生」也不是二选一,但是如果两者衝突,我希望能够有多一点的孩子勇敢选择后者。


如果学生才是校园的主角,生命才是学习的本体,那我们的校园配置、教室环境、规则与教材内容还有上课方式,又该如何设计,才能让每一个人都勇于为自己的生命负起全责,活出他独特精采生命呢?


◎ 这篇文章以我过去的经验当作素材,因为文章的场域为校园,所以以老师做为权威的代名词,并不特定指老师这个族群,感谢所有在教学现场的专业人员。

我是苡絃,我以前是纠察队还是在司令台上面要大家唱国歌的司仪喔。


来源:作者blog,点击阅读原文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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