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马,一头驴,都听说唐僧要去西天取经。驴觉得此行困难重重,便放弃了;而马丝毫不犹豫地追随而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回真经。 驴问:“兄弟啊,这一路上是不是很辛苦啊?”马说:“其实我在去西天的这段时间,您走的路一点也不比我少,而且还被蒙住眼睛,被人抽打,其实啊,我是怕混日子会更苦”。 驴笑曰:“我以为西去万里,取经而回的马儿会有高论,何期出此粗鄙之言哉!”马锷然曰:“粗陋之语?” 驴曰:“少坐,奉茶,静听兄弟愚钝一言,以奉足下。” 驴曰:“吾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数之所在,理不得而夺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自吾兄承唐僧西去,愚弟颇为自悔,懊悔之余,闲暇之际时诵经典之道,颇有所得。” 马曰:“愿闻高论。” 驴曰:“五柳先生云: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湖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吾兄随唐僧西去,翻山越岭,遥遥万里,身为鞍马所苦,为唐僧驱驰;心为远志所累,朝寒夕饥;而愚弟虽蒙眼转圈,被人抽打,但三餐一宿,饱而无饥,暖而不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晨昏之瑕,饱诵经书,食人之食而了人之难,以耕作而换口腹之食,又有何可讥之处哉?” 马讥曰:“愚钝之人不可闻高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驴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吾兄可知,志就是志,其实本无大小,庸俗高尚之分,拯济天下之志是志,安贫乐道之志也是志,平和安分亦是志也。” 马喷一响鼻子:“哼!” 驴笑曰:“马兄何妨一品茶色!” 马一仰脖,将驴所斟功夫茶一饮而尽。 驴曰:“滋味若何?” 马曰:“入口温香,回味余甘,兄之技艺提高不少。” 驴曰:“饮有茶,酒之分,茶温而酒烈,茶和而酒醇,喜茶之人大多平和冲淡,飘飘有出世之感,喜酒之人往往性烈而真爽……” “性烈而真爽之人不好乎?”马抢白道。 驴曰:“恕愚浅陋,吾未尝闻喜茶之人,饮茶而冲动惹祸者也,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陶公独爱其菊;世人皆爱华服美宅,始皇帝更修阿房宫以居,而刘禹锡独爱陋室,何也?唯吾德馨四字而已!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众花零落而独菊凌霜;阿房宫废墟,西风残照,而独刘公陋室长存。” 马曰:“兄弟之言,确有几分道理,然功名,事业究是人间正道,古人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譬如愚兄,载经归来,亦是美事一伯,流芳千古,亦遂平生之志。” 驴正色道:“停!志者,欲也!欲愈大,而志愈大;功名,事业不过志之别称也,吾造赞成儒家修身、齐家之语,这是每一个人的修为,亦是人之为人的最起码的职责所在,而治国、平天下此乃非常人之事也,非常人之事必非常人之人,然后成非常之功,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名就之日亦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时,一夫起,百夫从,一夫怒而天下危,任何一个伟大的功业都终将被历史冲刷,被时间荡涤,留下来的只有就哀鸿遍野,只有父老悲鸣。君不见石壕村中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古今将相向方?不过荒冢一堆,衰草斜阳罢了。丹心汗青,亦不过是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可悲的是,历史教训,无人记取,后人哀之而不鉴,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循环往复,历史的怪圈,圆润无比,滚过一圈又一圈,一年得一年,秦砖汉瓦,一世已不存,不过木石朽物罢了。世界毕竟还是人之世界,然世人之事有过乎秦之白起、吕不韦、李斯,汉之韩信,英布,彭越乎?他人尚且身首异处,毒车裂,碎如醯醢,何况尔尔!譬如马兄,驮唐僧万里之遥,同历九九八十一难,汗流西方土,血溅宝象国,功劳卓越,然世人只知唐僧一人取经功德圆满,关兄何事?最多加一个好玩,好看的孙猴子,供人喷饭,其余二师兄被人鄙夷遭人调侃,这,还算不错的,谁念念不忘一路挑担,忠心耿耿的沙师弟呢?人尚如此,何况马乎?” 马悚然汗出战战兢兢:“取回真经,警醒世人,亦为善事一件。” 驴笑曰“昔日如来,菩提树下证道,奉劝世人,莫执贪、嗔、痴也,汝等求经这心愈切,则与经义愈矛盾,岂不可笑?况且静静翠竹,总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格物致知,悟道就在身边,何必西方万里?慧能大字不知一二,而成佛家六祖,有慧根者悟者自悟,无慧根者愚者自愚,佛经流布以来,开悟者究竟几人,吾欲无言!” 马半晌方曰:“愿闻尔志。” 驴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雲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有志的时代,一定是英雄的时代,英雄的时代,一定是人民困苦的时代,今大唐盛世,吾愿天下皆无志也,羲之放旷超逸而书圣名之,嵇康无志仕进则一县安,一悬安则一郡安,一郡安则一国安,一国安则人人安,人人安居乐业,吾之愿也。” 马羞惭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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