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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典 | 毛詩註疏◎關雎

 Susie3972 2016-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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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興也。關關,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別。水中可居者曰洲。后妃說樂君子之德,無不和諧,又不淫其色,慎固幽深,若關雎之有別焉,然後可以風化天下。夫婦有別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箋云: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雎,七胥反。鳩,九尢反,鳥之有至別者。洲音州。興,虛應反,沈許甑反。案:興是譬諭之名,意有不盡,故題曰興。他皆放此。摯本亦作鷙,音至。別,彼竭反,下同。說音悅。樂音洛。諧,戶皆反。朝,直遙反。廷,徒佞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幽閒也。淑,善。逑,匹也。言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箋云:怨耦曰仇。言后妃之德和諧,則幽閒處深宮貞專之善女,能為君子和好眾妾之怨者。言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謂三夫人以下。○好,毛如字,鄭呼報反。《兔罝》詩放此。逑音求,毛云“匹也”,本亦作仇,音同。鄭云“怨耦曰仇”。閒音閑,下同。耦,五口反。能為,於偽反。嫉音疾,徐音自後皆同。妒,丁路反,以色曰妒。


【疏】“關關”至“好逑”。○正義曰:毛以為關關然聲音和美者,是雎鳩也。此雎鳩之鳥,雖雌雄情至,猶能自別,退在河中之洲,不乘匹而相隨也,以興情至,性行和諧者,是后妃也。后妃雖說樂君子,猶能不淫其色,退在深宮之中,不褻瀆而相慢也。后妃既有是德,又不妒忌,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窈窕然處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也。以后妃不妒忌,可共以事夫,故言宜也。○鄭唯下二句為異,言幽閒之善女謂三夫人、九嬪,既化後妃,亦不妒忌,故為君子文王和好眾妾之怨耦者,使皆說樂也。○傳:“關關”至“王化成”。○正義曰:《釋詁》云:“關關,雍雍,音聲和也。”是關關為和聲也。“雎鳩,王雎也”,《釋鳥》文。郭璞曰:“雕類也。今江東呼之為鶚,好在江邊沚中,亦食魚。”陸機《疏》云:“雎鳩,大小如鴟,深目,目上骨露,幽州人謂之鷲。而揚雄、許慎皆曰白鷢,似鷹,尾上白。”定本云“鳥摯而有別”,謂鳥中雌雄情意至厚而猶能有別,故以興後妃說樂君子情深,猶能不淫其色。傳為“摯”字,實取至義,故箋雲“摯之言至,王雎之鳥,雄雌情意至然而有別”,所以申成毛傳也。俗本雲“雎鳩,王雎之鳥”者,誤也。“水中可居者曰洲”,《釋水》文也。李巡曰:“四方皆有水,中央獨可居。”《釋水》又曰“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江有渚”,傳曰:“渚,小洲也。”《蒹葭》傳、《穀風》箋並雲“小渚曰沚”,皆依《爾雅》為說也。《采蘩》傳曰:“沚,渚。”《鳧鹥》傳曰:“渚,沚。”互言以曉人也。《蒹葭》傳文雲:“坻,小渚也。”不言小沚者,沚、渚大小異名耳,坻亦小於渚,故舉渚以言之。和諧者,心中和悅,志意諧適,每事皆然,故雲“無不和諧”。又解以“在河之洲”為喻之意,言后妃雖悅樂君子,不淫其色,能謹慎貞固,居在幽閒深宮之內,不妄淫褻君子,若雎鳩之有別,故以興焉。后妃之德能如是,然後可以風化天下,使夫婦有別。夫婦有別,則性純子孝,故能父子親也,孝子為臣必忠,故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既敬,則朝廷自然嚴正。朝廷既正,則天下無犯非禮,故王化得成也。○傳:“窈窕”至“好匹”。正義曰:窈窕者,謂淑女所居之宮形狀窈窕然,故箋言幽閒深宮是也。傳知然者,以其淑女已為善稱,則窈窕宜為居處,故雲幽閒,言其幽深而閒靜也。揚雄雲“善心為窈,善容為窕”者,非也。“逑,匹”,《釋詁》文。孫炎云:“相求之匹。”《詩》本作逑,《爾雅》多作仇,字異音義同也。又曰“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者,美后妃有思賢之心,故說賢女宜求之狀,總言宜求為君子好匹,則總謂百二十人矣。○箋:“不嫉”至“以下”。○正義曰:下箋“三夫人、九嬪以下”,此直雲“三夫人以下”,然則九嬪以下總謂眾妾,三夫人以下唯兼九嬪耳,以其淑女和好眾妾,據尊者,故唯指九嬪以上也。求菜論皆樂後妃之事,故兼言九嬪以下,總百二十人也。若然,此眾妾謂世婦、女禦也。《周禮》注云:“世婦、女禦不言數者,君子不苟於色,有婦德者充之,無則闕。”所以得有怨者,以其職卑德小,不能無怨,故淑女和好之。見后妃和諧,能化群下,雖有小怨,和好從化,亦所以明後妃之德也。此言百二十人者,《周南》王者之風,以天子之數擬之,非其時即然也。何者?文王為諸侯早矣,豈先無嬪妾一人,皆須後妃求之?且百二十人之數,《周禮》始置,鄭於《檀弓》差之:帝嚳立四妃,帝堯因焉;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夏增以九女為十二人,殷則增以二十七人為三十九人,至周增以八十一人為百二十人。當殷之時,唯三十九人,況文王為諸侯世子,豈有百二十人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荇,接餘也。流,求也。后妃有關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箋云:左右,助也。言后妃將共荇菜之菹,必有助而求之者。言三夫人、九嬪以下,皆樂後妃之樂。○參,初金反。差,初宜反,又初佳反。荇,衡猛反,本亦作莕,沈有並反。左右,王申毛如字;鄭上音佐,下音佑。“接余”音餘,本或作“菨荼”,非。共音恭,本或作供,下“共荇菜”並同。菹,阻魚反,字又作菹。嬪,鼻申反,內官名。樂音洛,又音嶽。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寤,覺。寐,寢也。箋雲:言后妃覺寐則常求此賢女,欲與之共已職也。○寤,五路反。寐,莫利反。覺,音教。


【疏】“參差”至“求之”。○毛以為后妃性既和諧,堪居後職,當共荇菜以事宗廟。后妃言此參差然不齊之荇菜,須嬪妾左右佐助而求之。由此之故,思求淑女。窈窕然幽閒貞專之善女,後妃寤寐之時常求之也。○鄭以為夫人、九嬪既不妒忌世婦、女禦,又無怨爭,上下說樂,同化後妃,故於后妃將共參差之荇菜以事宗廟之時,則嬪、禦之等皆競佐助后妃而求之,言皆樂后妃之事。既言樂助后妃,然後倒本其事,后妃今日所以得佐助者,由此幽閒之善女未得之時,后妃於覺寐之中常求之,欲與之共己職事,故得之也。○傳:“荇接”至“宗廟”。○正義曰:《釋草》云:“莕,接余,其葉符。”陸機《疏》云“接余,白莖,葉紫赤色,正員,徑寸餘,浮在水上,根在水底,與水深淺等,大如釵股,上青下白,鬻其白莖,以苦酒浸之,肥美可案酒”是也。定本“荇,接余也”,俗本“荇”下有“菜”字,衍也。“流,求”,《釋言》文也。所以論求菜事以美后妃者,以德不和諧,不當神明,則不能事宗廟。今后妃和諧,有關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備庶物,以事宗廟也。案《天官·醢人》陳四豆之實,無荇菜者,以殷禮。詩詠時事,故有之。言“備庶物”者,以荇菜亦庶物之一,不謂今后妃盡備庶物也。《禮記·祭統》曰:“水草之菹,陸產之醢,小物備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實,美物備矣。昆蟲之異,草木之實,陰陽之物備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苟可薦者,莫不鹹在,示盡物也。”是祭必備庶物也。此經序無言祭事,知事宗廟者,以言“左右流之”,助后妃求荇菜。若非祭菜,後不親采。《采蘩》言夫人奉祭,明此亦祭也。○箋:“左右”至“之事”。○正義曰:“左右,助也”,《釋詁》文。此章未得荇菜,故助而求之。既得,故四章論“采之”。采之既得,故卒章言“擇之”。皆是淑女助後妃,故每云“左右”。此章始求,謂未當祭時,故雲“將共荇菜”。四章“琴瑟友之”,卒章“鍾鼓樂之”,皆謂祭時,故箋云“共荇菜之時”也。此云“助而求之”,謂未祭時亦贊助也,故《天官·九嬪職》云:“凡祭祀,贊後薦,徹豆籩。”《世婦職》云:“祭之日,蒞陳女官之具,凡內羞之物。”《女禦職》曰:“凡祭祀,贊世婦。”《天官·序官》注云:“夫人之於後,猶三公之於王,坐而論婦禮,無官職之事。”明祭時皆在,故下章論祭時皆有淑女之文,明贊助可知也。此九嬪以下兼世婦、女禦也。言“皆樂后妃之事”者,明既化其德,又樂其事,見后妃德盛感深也。事者,荇菜之事也。事為勞務,尚能樂之,況於其德乎!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服,思之也。箋云:服,事也。求賢女而不得,覺寐則思己職事當誰與共之乎!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悠,思也。箋云:思之哉!思之哉!言已誠思之。臥而不周曰輾。○悠音由。輾,本亦作展,哲善反,呂忱從車、展。鄭云“不周曰輾”,注本或作“臥而不周”者,剩二字也。


【疏】“求之”至“反側”。○毛以為后妃求此賢女之不得,則覺寐之中服膺念慮而思之。又言后妃誠思此淑女哉!誠思此淑女哉!其思之時,則輾轉而複反側,思念之極深也。○鄭唯以服為事,求賢女而不得,覺寐則思已職事當誰與共之。餘同也。○傳:“服,思之也”。○正義曰:王肅云:“服膺思念之。”箋以《釋詁》文“服,事也”,本求淑女為已職事,故易之也。○箋:“臥而不周曰輾”。○正義曰:《書傳》曰“帝猶反側晨興”,則反側亦臥而不正也。反側既為一,則輾轉亦為一,俱為臥而不周矣。箋獨以輾為不周者,辨其難明,不嫌與轉異也。《澤陂》云“輾轉伏枕”,伏枕,據身伏而不周,則輾轉同為不周,明矣。反側猶反覆,輾轉猶婉轉,俱是回動,大同小異,故《何人斯》箋“反側,輾轉”是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言後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采之者。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宜以琴瑟友樂之。箋云:同志為友。言賢女之助後妃共荇菜,其情意乃與琴瑟之志同,共荇菜之時,樂必作。


【疏】“參差”至“友之”。○毛以為后妃本已求淑女之意,言既求得參差之荇菜,須左右佐助而采之,故所以求淑女也,故思念此處窈窕然幽閒之善女,若來,則琴瑟友而樂之。思設樂以待之,親之至也。○鄭以為後妃化感群下,既求得之,又樂助采之。言參差之荇菜求之既得,諸嬪禦之等皆樂左右助而采之,既化后妃,莫不和親,故當共荇菜之時,作此琴瑟之樂,樂此窈窕之淑女。其情性之和,上下相親,與琴瑟之音宮商相應無異,若與琴瑟為友然,共之同志,故雲琴瑟友之。○傳:“宜以琴瑟友樂之”。○正義曰:此稱后妃之意。後妃言已思此淑女,若來,已宜以琴瑟友而樂之。言友者,親之如友。下傳曰“德盛者宜有鍾鼓之樂”,與此章互言也。明淑女若來,琴瑟鍾鼓並有,故此傳並云“友樂之”,亦逆取下章之意也。以樂有二等,相分以著義。琴瑟,樂之細者,先言之,見其和親。鍾鼓,樂之大者,故卒章言之,顯其德盛。毛氏於序不破“哀”字,則此詩所言,思求淑女而未得也,若得,則設琴瑟鍾鼓以樂此淑女。故孫毓述毛雲:“思淑女之未得,以禮樂友樂之。”是思之而未致,樂為淑女設也。知非祭時設樂者,若在祭時,則樂為祭設,何言德盛?設女德不盛,豈祭無樂乎?又琴瑟樂神,何言友樂也?豈得以祭時之樂,友樂淑女乎?以此知毛意思淑女未得,假設之也。○箋:“同志,為友”。○正義曰:人之朋友,執志協同。今淑女來之,雍穆如琴瑟之聲和,二者志同,似於人友,故曰“同志為友”。琴瑟與鍾鼓同為祭時,但此章言采之,故以琴瑟為友以韻之;卒章雲芼,故以鍾鼓為樂以韻之,俱祭時所用,而分為二等耳。此箋“樂必作”,兼下鍾鼓也。下箋“琴瑟在堂”,亦取此雲“琴瑟友之”,言淑女以琴瑟為友。下云“鍾鼓樂之”,共荇菜之事,為鍾鼓樂淑女。二文不同者,因事異而變其文。以琴瑟相和,似人情志,故以友言之;鍾鼓鏗宏,非情志可比,故以樂言之,見祭時淑女情志之和,而因聽祭樂也。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芼,擇也。箋云:後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擇之者。○芼,毛報反。


【疏】傳“芼,擇也”。○正義曰:《釋言》雲:“芼,搴也。”孫炎曰:“皆擇菜也。”某氏曰:“搴猶拔也。”郭璞曰:“拔取菜也。”以搴是拔之義。《史記》云“斬將搴旗”,謂拔取敵人之旗也。芼訓為“拔”,而此雲“芼之”,故知拔菜而擇之也。


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德盛者宜有鍾鼓之樂。箋云:琴瑟在堂,鍾鼓在庭,言共荇菜之時!上下之樂皆作,盛其禮也。○“樂之”音洛,又音嶽。或雲協韻,宜五教反。


【疏】箋“琴瑟”至“其禮”。○正義曰:知“琴瑟在堂,鍾鼓在庭”者,《皋陶謨》云“琴瑟以詠,祖考來格”,乃雲“下管鞀鼓”,明琴瑟在上,鞀鼓在下。《大射禮》頌鍾在西階之西,笙鍾在東階之東,是鍾鼓在庭也。此詩美后妃能化淑女,共樂其事,既得荇菜以祭宗廟,上下樂作,盛此淑女所共之禮也。樂雖主神,因共荇菜,歸美淑女耳。


《關雎》五章,章四句。故言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五章是鄭所分,“故言”以下是毛公本意。後放此。


【疏】自古而有篇章之名,與詩體俱興也,故《那序》曰“得《商頌》十二篇”,《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為言。《論語》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則以“思無邪”一句為一言。《左氏》曰“臣之業在《揚之水》卒章之四言”,謂第四句,不敢告人也,及趙簡子稱子大叔“遺我以九言”,皆以一句為一言也。秦、漢以來,眾儒各為訓詁,乃有句稱。《論語》注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句必聯字而言,句者局也,聯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篇者遍也,言出情鋪,事明而遍者也。然字之所用,或全取以制義,“關關雎鳩”之類也。或假辭以為助,者、乎、而、只、且之類也。句者聯字以為言,則一字不制也。以詩者申志,一字則言蹇而不會,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即“祈父”“肇禋”之類也。三字者,“綏萬邦”“婁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於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見九字、十字者。摯虞《流外論》云《詩》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是也。遍檢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則以為二句也。顏延云雲:“《詩》體本無九言者,將由聲度闡緩,不協金石,仲冶之言,未可據也。”句字之數,四言為多,唯以二三七八者,將由言以申情,唯變所適,播之樂器,俱得成文故也。詩之大體,必須依韻,其有乖者,古人之韻不協耳。之、兮、矣、也之類,本取以為辭,雖在句中,不以為義,故處末者,皆字上為韻。之者,“左右流之”“寤寐求之”之類也。兮者,“其實七兮”“迨其吉兮”之類也。矣者,“顏之厚矣”“出自口矣”之類也。也者,“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之類也。《著》“俟我於著乎而”,《伐檀》“且漣猗”之篇,此等皆字上為韻,不為義也。然人志各異,作詩不同,必須聲韻諧和,曲應金石,亦有即將助句之字,以當聲韻之體者,則“彼人是哉,子曰何其”,“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其虛其徐,既亟只且”之類是也。章者,積句所為,不限句數也,以其作者陳事,須有多少章總一義,必須意盡而成故也。累句為章,則一句不可,二句得為之,《盧令》及《魚麗》之下三章是也。其三句則《麟趾》《甘棠》《騶虞》之類是也。其多者,《載芟》三十一句,《閟宮》之三章三十八句,自外不過也。篇之大小,隨章多少。風、雅之中,少猶兩章以上,即《騶虞》《渭陽》之類是也。多則十六以下,《正月》《桑柔》之類是也。唯《周頌》三十一篇,及《那》《烈祖》《玄鳥》,皆一章者。以其風、雅敘人事,刺過論功,志在匡救,一章不盡,重章以申殷勤,故風、雅之篇無一章者。頌者,太平德洽之歌,述成功以告神,直言寫志,不必殷勤,故一章而已。《魯頌》不一章者,《魯頌》美僖公之事,非告神之歌,此則論功頌德之詩,亦殷勤而重章也。雖雲盛德所同,《魯頌》實不及制,故頌體不一也。高宗一人,而《玄鳥》一章,《長髮》《殷武》重章者,或詩人之意,所作不同;或以武丁之德,上不及成湯,下又逾於魯僖。論其至者,同於太平之歌;述其祖者,同於論功之頌。明成功有大小,其篇詠有優劣。采立章之法,不常厥體,或重章共述一事,《采蘋》之類;或一事疊為數章,《甘棠》之類;或初同而末異,《東山》之類;或首異而末同,《漢廣》之類;或事訖而更申,《既醉》之類;或章重而事別,《鴟鸮》之類。《何草不黃》,隨時而改色;《文王有聲》,因事而變文;“采采芣苡”,一章而再言;《賓之初筵》,三章而一發。或篇有數章,章句眾寡不等;章有數句,句字多少不同,皆由各言其情,故體無恒式也。《東山·序》雲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不謂末章為卒章。及《左傳》曰《七月》之卒章,又《揚之水》卒章者,《東山》分別章意,從一而終於四,故不言卒章也。《左傳》言卒章者,卒,終也,言終篇之章。言卒者,對始也。終篇為卒章,則初篇為首章矣,故鄭注《禮記》云“《緇衣》之首章”是也。若然,言卒者,對首也,則《武》唯一章,而《左傳》曰“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者,以‘耆定爾功’是章之卒句故也。《大司樂》注云“《騶虞》,樂章名,在《召南》之卒章”者,正謂其卒篇。謂之章者,乘上《騶虞》為樂章,故言“在《召南》之卒章”也。定本章句在篇後。《六藝論》雲“未有若今傳訓章句”,明為傳訓以來,始辨章句。或毛氏即題,或在其後人,未能審也。


編輯後記


      据1980中華書局影印阮元校刻十三經註疏校

       本期責任編輯: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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