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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点评】Ph1

 渐近故乡时 2016-03-03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 血液科 段明辉教授

   北京协和医院血液内科副主任医师,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医学博士,现任北京医学会血液学分会青委会副主委。长期从事临床工作,擅长各类血液肿瘤、疑难杂症的诊治,重点方向是造血干细胞移植、恶性血液肿瘤、各种血液科杂病的诊断治疗等。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ALL)是一组异质性很强的淋巴系统恶性肿瘤,笼统地讨论其治疗和预后是不合理的。年龄是极为重要的预后指标,儿童ALL的长期生存率可达80%[1, 2],成人患者长期生存率显著偏低。此外,Ph1染色体阳性ALL由于具有不同的发病机理、诊治方法和远期预后,应该与Ph1染色体阴性(Ph1-ALL分开讨论。流行病学调查发现,ALL确诊时的中位年龄为14岁,60%的患者年龄小于20[3]。与儿童相比,尽管成人ALLPh1+比例偏高(5%33%),但依然仅占1/3左右[4]。因此,1440Ph1-ALL是主要的病人群体之一,多数权威指南将这组患者的诊治进行单独分析,其第一次完全缓解(CR1)后的治疗选择存在较大争议,本文将讨论相关进展。

危险分层

年龄和WBC计数是成人Ph1-ALL长期沿用的预后指标。MRC UKALLXII/ECOG E2993研究将>35岁和WBC30×109/LT细胞>100×109/L)作为预后不良的预测指标,如果以这两个因素为指标分为三组:低危(0个因素)、中危(其中1个因素)、高危(两者兼具),则5年总生存(OS)分别为55%34%5%[5]

MRC UKALLXII/ECOG E2993研究后来将细胞遗传学数据加以考虑时发现,下述染色体异常将显著降低Ph1-ALL患者的OS13%-28%):t411MLL易位,t814),复杂核型(≥5种染色体异常),低倍体(30-39条染色体)/近三倍体(60-78条);相反,del9p)或者高倍体(51-65条)者5OS高达53%-58%[6]。而且,加入染色体因素后,WBC可能丧失对生存的预测价值。

微小残留病变监测(MRD)已经成为Ph1-ALL重要的预后预测指标,也可以作为替代性治疗终点而缩短随访时间,同时,根据MRD结果可以为不同患者设计个体化精准治疗方案。传统MRD检测技术缺乏标准化和可操作性,高通量测序和次世代流式细胞仪技术有助于解决这些技术问题。多家研究中心证实,MRD是成人Ph1-ALL独立且显著的预后判断指标。但是,这些研究中,监测时间点和MRD的阈值各不相同,为将其标准化带来障碍。PETHEMA监测16-18MRD,阈值为5×10-4[7]GRAALL则为6周,阈值普通患者为1×10-4,高危患者为1×10-3[8]NILG监测16周(阈值1×10-4)和22周(阈值为检测阴性)[9]AALL0232研究采用第29天的MRD,以1×10-4为阈值[10]。通过监测,MRD5×10-4或者1×10-4的患者预后不良,这些指标成为异基因干细胞移植的强烈指征。MRD也是移植后预后判断的重要指标[11]NILG研究发现,移植后MRD介于10-410-3时,DFS可以达到60%,而MRD10-3时预后显著变差[9]

联合化疗

目前常用的治疗方案主要来自两个中心,Berlin-Frankfurt-MünsterBFM)提出的两种方案(用于儿童患者的COG方案,以及用于成人的CALGB方案)和MD Anderson肿瘤中心(MDACC)提出的hyper-CVAD方案。虽然治疗方案存在差异,但是,成人ALL治疗的流程大致相同,通常包含诱导、巩固和维持治疗,所有方案中均包含有中枢神经系统白血病(CNSL)的预防。

不少研究发现,针对15-21岁(所谓AYA)的患者,儿童方案疗效比成人方案显著提高,5EFS分别为63%74%34%49%[12-16]。而且,随访7年时单独发生CNSL的可能性具有显著差异,成人方案为11%,儿童方案则降至1%P=0.006)。通过比较发现,儿童方案疗效优于成人方案的原因,可能是大剂量使用皮质激素、天冬酰胺酶、甲氨蝶呤等药物的结果[14, 16-18]。由于在AYA患者中的成功,部分研究将儿童方案用于21岁以上的成人患者,同样发现可以显著增加疗效,从而使这组人群获得与AYA相似的长期生存,EFS能够达到58%72.5%[19, 20]

COGCALGB方案中,是否加用环磷酰胺是诱导化疗的重要差别,儿童方案通常不加用环磷酰胺[14, 21]。笔者近期采用不含环磷酰胺的诱导方案,一疗程CR率超过90%。诱导治疗中,泼尼松和地塞米松孰优孰劣也是争议焦点,随机对照研究认为地塞米松可以显著减少CNSL,从而增加无事件生存(EFS[22, 23]。但是,荟萃分析认为,地塞米松显著增加诱导治疗期间的死亡风险(RR2.3195% CI1.463.66)和神经精神障碍以及肌病等不良反应发生率[24]

天冬酰胺酶的用量也是儿童和成人方案的明显区别,可以显著影响ALL患者的长期生存。Silverman等比较了大肠杆菌天冬酰胺酶和脂质体天冬酰胺酶(每两周一次×15次)的疗效,两种剂型的EFS没有差异,但是,无论何种剂型,使用26周以上可以显著增加5EFS(从73%提高到90%P0.01[25]。除了剂型差异,来源不同的天冬酰胺酶疗效差异较大,Erwinia来源的5EFS显著低于大肠杆菌来源(78%89%P=0.01[26]。因为不良反应较大,成人患者中天冬酰胺酶的使用受到限制,而且,成人患者天冬酰胺酶的合理剂量还需要进一步摸索。

大剂量甲氨蝶呤(MTX)也是儿童方案的特点之一,多项研究中,高危组MTX剂量高达8g/m2,由于条件限制,国内多数医院无法监测血药浓度,因此MTX剂量常常不足。实际上,如果充分注意尿液碱化和预水化,密切观察MTX滴注过程中的出入量改变,绝大多数患者可以安全地接受5g/m2以上的治疗剂量,并不一定都需要MTX浓度指导四氢叶酸钙的解救。

Hyper-CVAD操作方便,是国内成人Ph1-ALL的常用方案,该方案治疗强度大,相应的治疗相关不良反应发生率偏高[27],从而可能对远期生存率产生不利影响,此外,本方案不包含天冬酰胺酶,也可能是远期复发率高的原因之一。MDACC最初的期研究中,234例成人Ph-ALL患者的5OS率仅为42%[27]。在小样本的研究中,针对成人T细胞ALL,在15例未进行异基因干细胞移植的患者中,该方案的5年无白血病生存(LFS)仅为20%,复发率高达12/15[28]。由此可见,目前国内广泛应用的hyper-CVAD方案并非理想的选择,尤其对于非移植候选和T细胞ALL患者。如果进行临床研究,hyper-CVAD也不是合适的对照方案。

CR1后异基因干细胞移植的地位

采用异基因干细胞移植治疗CR1后高危Ph1-ALL是合乎逻辑的。LALA-94研究采用成人方案进行治疗,针对高危Ph1-ALL,单独化疗和自体移植的5OS仅为32%21%,只有异基因干细胞移植才能将5OS提高至51%[29]PETHEMA ALL-93研究的高危Ph1-ALL患者中,有同胞供者与无供者的5年无病生存(DFS)分别为37%46%,差异无显著性[30]MRC UKALL XII/ECOG E2993研究同样对高危患者移植疗效进行分析,单纯化疗比自体移植5OS高(46%37%P=0.03),未进行分组时,有供者组比无供者组5OS高(53%45%P=0.01),但是,这种生存优势在标危组更为明显,有供者比无供者为62%52%P=0.02),而高危组则未见显著差异(41%35%)。可见,针对高危Ph1-ALL患者,同胞相合异基因干细胞移植究竟能不能改善预后,各个大宗研究结论存在一定的矛盾。而且,上述研究多采用成人方案作为对照,儿童方案会不会改善高危患者的远期预后,值得进一步研究。GRAALL研究组发现,如果采用儿童方案进行治疗,CR1后进行异基因干细胞移植并不能增加全体高危患者的3RFS(非复发生存),只有在诱导治疗后MRD10-3者才能从移植中获得生存益处[11]。该研究一方面进一步证实了MRD结果作为成人Rh1-ALL预后的价值,颠覆了传统意义的危险分层,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依据MRD结果进行治疗调整的合理性。

成人Ph-ALL标危患者CR1后能否从异基因干细胞移植中获益目前也无定论,荟萃分析显示,与成人方案相比,标危患者具有显著的生存优势,而高危患者生存优势不具有显著性[31]。但是,由于较多研究证实儿童方案治疗标危成人Ph1-ALL疗效显著,因此,与儿童方案相比,异基因干细胞移植是否依然具有优势,还需要更多的前瞻性对照研究。

无关供者移植(URD)也是CR1阶段成人Ph1-ALL治疗选择之一,一个169例的回顾性研究中,36%的患者具有一个不良预后因素,57%的具有多种不良预后,最终5OS39%[32],似乎超过高危患者单纯化疗的疗效。为了降低URD移植的治疗相关死亡率,后续研究采用降低预处理强度(RIC)的方式进行改良,虽然RIC移植患者人群中位年龄提高至45岁(17-66岁),但是,与清髓移植相比,RIC移植的3年复发率略高(35%25%P=0.08),治疗相关死亡率(32%33%P=0.86)并没有差异,最终3OS相似[33]

单克隆抗体

除了异基因干细胞移植之外,单克隆抗体免疫治疗也已经试用于成人Ph1-ALL。回顾性研究发现,成人B细胞ALL患者CD20阳性(肿瘤细胞CD20表达率>20%)时复发率增高,预后不良[34, 35]。为此,MDACC一项II期研究对hyper-CVAD联合或不联合利妥昔单抗治疗初治成人Ph1-ALL患者(n=282,中位年龄41岁)的效果进行了评估,CD20阳性组中,合用组与不合用组3OS差异不显著(67%61%),但是,<60岁患者的亚组分析中,OS分别为75%47%P=0.003),而CD20阴性组预后则没有差异[36]

单纯抗CD22单抗(Epratuzumab)单药治疗儿童复发ALL时疗效有限,仅1/15获得部分缓解(PR[37],联合化疗时则可以提高有效率[38]。绑定细胞毒抗生素的抗CD22单抗(Inotuzumabozogamicin)治疗ALL更为有效,可以获得57%的总有效率(ORR)和5.1个月的中位生存[39]。针对T细胞ALL的单克隆抗体治疗研究落后于B细胞,抗CD52的人源化单抗(Alemtuzumab)已经试用于T细胞ALL的小样本研究中,结果显示,单药治疗复发儿童ALL无一有效[40],而且,本药不良反应明显,故未进一步开展研究。

细胞治疗

细胞免疫治疗也是移植之外的一种选择。针对CD19的嵌合抗原受体(CAR)修饰T细胞(CART)已经成功用于儿童和成人难治性ALL患者,CR率高达90%[41]。但是,疗效的持续性可能受到CAR不同设计的影响,目前已经出现了第三代CAR的设计[42]T细胞的迅速增殖是理想疗效的保障,但同时也会引起严重的治疗相关并发症,即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CRS[41]CART细胞治疗后复发仍然是重大挑战,CD19阴性或者阳性复发均有报道,采用针对CD22CART细胞序贯治疗可能避免CD19阴性复发[43, 44]。由于医学伦理限制,目前CART细胞主要在难治复发病例试用,由于这些患者肿瘤负荷较大,CRS程度比较严重。随着研究的推进,CART细胞清除MRD或者联合其他治疗方法的有效性值得期待。

结论

      14-40岁成人Ph1-ALL的最佳治疗依然富于争议,传统危险分层有逐渐被MRD驱动的分层治疗取代和整合的趋势。儿童方案远期疗效优于传统的成人方案已经为多数研究证实。异基因干细胞移植能否改善生存,尤其是高危患者,目前的研究结论存在矛盾,而且,缺乏与儿童方案进行对比的相关研究。单克隆抗体联合化疗已经证实可以增加疗效,CAR T细胞在难治复发患者中疗效显著,这些新的治疗方法能否进一步提高这组患者的非移植疗效,从而使多数患者避免异基因干细胞移植,同样也值得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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