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分配到了县城郊外的一个农村派出所。警察的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一样轰轰烈烈,血雨腥风,乡村的民警每天要做的事情基本就奔波于村民的纠纷和摩擦之中。一天傍晚,接到个报警,称有个骗子在他家里,我驾车到他家门口时,他已经蹲在路边等了,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子,衣服很脏,头发上还是灰,屋檐下的自行车上还别着一把和沙的小铲子。见到我后,他熄灭了手里的烟,把我带进了屋里。屋里很暗,那盏桔黄的沼气灯比蜡烛还浑浊,房间里的地没有凿过,地面上还有舀水洒下来的积水。一个60多岁的老妇女在做饭,脸上的表情像打了霜,另外一个干瘪的老头,骂骂咧咧的冲着这个中年汉子发火。“就是他”,中年汉子指着坐在一个长条凳上的另外一个老头。这个老头似乎更干瘪,更苍老,长长的花白的胡须,蜡黄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沧桑。我的到来,让他看起来很无助,低着头,眼神里没有慌张,没有游离,只是很呆滞,呆坐那里就像很恬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判决。“怎么回事”我大声说。“没有事情”,中年汉子的父亲一把把中年汉子推开,“这个是我从河对岸的请来的神医,我老伴吃了他的药好多了,我请他来我这里住几天,帮我治病!”“来几次了,不知道给了多少钱!”中年汉子嚷嚷着。“治病?有行医资格证吗”我很专业的问,全场哑然。“这样吧,今天太迟了,你就先住这里,明天白天自己回家去”我对着“神医”说。这似乎是一个很公正的判决,“神医”微微抬头,颊了一口长长的叶子烟,老夫人脸上的霜似乎也化了些,而那个中年人也不再嚷嚷。
温暖的床和护士小姐的细心呵护,对于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是不现实的。中年汉子的父母,操劳一生,晚年落下病疾,却无力医治;同样贫苦的中年男子,一是担心父母被骗,二是担心父母被骗后自己得不到那点微薄的遗产而报警;暮年的“神医”,现在或许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我永远忘记不了他呆滞的眼神,那么凄凉,那么无助......
人的生命总会结束,当看见为自己儿女操劳一生的父母脸上已经暮年,目光已经沧桑的时候,忽然觉得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而我们,又能为我们的亲人做点什么呢?
10年以后,我辞去了警察工作,离开了大家向往的公务员队伍,用股票,为亲人,为自己,为朋友,开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