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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去梅湾

 苏迷 2016-03-16
梅湾位于上方山西麓,是个山坳中的小村落。每年清明前后会热闹一阵子,过后,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清明将至,梅湾是一个我不能不去的地方,外婆长眠于此,这里有我的一份牵挂。在通往梅湾长长的石子路上,我已走过三十多回,当年公交车终点站设在行春桥堍,去梅湾还得步行,行程近一小时,现今线路改了,近了点,只要走得动,我会继续走下去,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份承诺。
  我十二岁那年母亲病故,从此,外婆就是世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我生病住院,她丢下家务,从上海匆匆赶来苏州;我新婚之日,她从洋锅子到绵白糖,什么都想带来。我有了孩子,她不时会寄上几件时尚的小衣裳,而她自已,多年来未添置过一件新衣服,舅舅给她每月伍元的零用钱(上世纪七十年代),她多半花在我身上。我心怀感激,但傻乎乎的我从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读初二的那年暑假,我去上海外婆家住了两个月,享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快乐。回苏州时,外婆执意要送我去火车站,当时外婆已年过六旬,身体开始发胖,走路急了会气喘,她一手牵着四岁的小表妹,一手拎着我的行李,跟着我一起挤上有轨电车,午后的天气炎热,车内人又多,闷热的车厢散发出阵阵汗臭,外婆陪着我在受罪。一老二小好不容易来到火车站,在入口处却被一块大黑板挡住,上面写着我乘坐的车次改在后边虬江路上车。这下可慌了神,时间仓促,我一路飞奔,可怜的外婆拖着小表妹在后面追赶,总算在最后一刻赶上,我接过外婆手中的行李,话都没说一句,就冲向检票处,检完票才松口气,猛然回头,看见外婆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朝我走的方向在张望,她前额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几缕白发分外惹眼,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有一年冬天,我去上海参观工艺展览会,单位买的车票在清晨,到上海才六点多,天还未透亮,我就先到外婆家去。踏上又窄又徒的木楼梯,瞧见外婆家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透出,踏进门,外婆瞧见是我一阵惊喜。她刚从菜场回来,手里摊着钱正在算账,外婆身上穿着厚厚的棉马夹,显得臃肿又苍老。望着满头白发的外婆,我心里一阵难受,多想让外婆来我的家住上一段日子,休息几天,别那么辛苦,但我那十几平方米的小家,怎么也搁不下两张床。
  母亲在时,夏天外婆不时会来苏州小住一阵子,她爱听评弹,午后就上我家对面的光裕书场听书。夜晚,一家人聚在天井里乘凉,热热闹闹,弟妹们缠着外婆讲故事;我爱仰望夜空,皎月初斜,星光闪烁,梦幻在飞翔。那是我儿时最快乐一段时光。
  “文革”结束,我加工资,又调到大房子,我的愿望可以实现了,而外婆却已重病在身,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人生总有那么多的不如意。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年清明去梅湾,在外婆的坟头献上一束鲜花,我还会坐在坟头陪外婆说会儿话,虽然阴阳相隔,但我和外婆的心灵是相通的,外婆懂我的心。
  ■张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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