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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奇幻故事:三

 昵称535749 2016-03-18

2016-03-17 14:03 | 豆瓣:dante

从前有位国王,他是个傻子。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登上王位的。在位的十几年,他都靠傻笑和练习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度过。幸好几位大臣争相主政,他才稳居宝座。这个国家的老百姓实在看不到希望,于是推选两位代表,去和大臣谈判。谈判的主旨就一句话:让国王尽快滚蛋。大臣一听就吓破了胆,他们辩解说,国王并不是傻子,他的头脑超常,甚至近乎深邃,因此他一些行为虽然看起来奇怪而难于理解,实际却是高瞻远瞩的。代表们听后哈哈大笑,与大臣约定,三日后国王将出现在王宫前的广场上,证明自己卓绝的智慧,否则马上打包走人。

代表离开后,皇宫就乱了套。大臣们找来一百多个睿智博学但却不知为何甘为国王效力的学者,商议拟定一份有说服力的发言稿,不仅要彰显国王的大爱与大智慧,还要体现他无为而治的高远理想。文章拟好了,二十多个主笔人不眠不休,写了一天半;草稿有一百多页,连学者们自己也没法概括写了些什么。谁也不指望国王能背诵全篇,他连读都读不下来——国王花了三十多年还没学会说话呢。大臣们一筹莫展,眼看第二天也过去了,国王仍在兀自傻笑,发出无意义的声响。

国王的乳媪是个狡猾的老太太。她对大臣说,她可以解决眼下的难关,只要给她适当的好处。条件很快便谈妥了,绝望的大臣把国王交给乳媪后,连过问的勇气都没有了。就这样,乳媪开始训练国王说“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三”而不是“二”或“四”),这比起那鸿篇巨著可容易多了。傍晚时分,借鉴了马戏团的多种训练手段后,国王终于在乳媪的指挥下发出了“三”这个音。不仅如此,那声音饱满、雄浑,听起来确乎是从胸腔迸发的呐喊。

考验国王的日子如期而至。老百姓各个短衣襟小打扮,手持铁叉、木棍来到广场,准备一会儿就打发国王上路。国王来了,被打扮得仪表堂堂;乳媪就藏在人群中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广场的空气里紧绷着一股张力,人们各怀心思,等着看这场史无前例的表演。

就在这时,乳媪果断地朝国王挥了挥手,国王忙不迭地吼道:“三!”那表现气宇轩昂,庄严无比。全场陡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几只鸟儿在枝头呱呱大笑),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然而没有下文了。人们发起愣来。广场一时被神圣的寂静覆盖。

突然,国王的学者中有人爆发了彻悟的呼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高喊:“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啊!”他的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再说不出别的话。于是每个学者都如醍醐灌顶一般,争相发出顿悟的呐喊。“国王用多么睿智的方式完成了自我证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字包罗了宇宙万象!”“国王已经洞悉世界!”“国王参透了真理!”“国王融会贯通了宗教!”“这些年国王一直在思考人类的普适价值问题!”“国王万岁!”而后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呐喊吞噬了词句,激情震撼天际。这时国王张嘴咯咯笑了起来,好像真为自己得到理解而快慰。

老百姓眼睁睁地看着,一时不能理解发生的这一切。他们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不安地相互对视。他们都觉得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三”意味着点儿什么。究竟意味着点儿什么呢?“看来国王当真有点来头。”一个人想。“既然学者说……”另一个人想。“三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还有一个人想。渐渐地,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所见当真。自然,谁也不相信刚刚那一切全都出自偶然。因为这一切太接近真理了,不,根本就是真理。

于是拿叉子的扔了叉子,拿棒子的扔了棒子。人们愧赧地偷偷互望,忽然,自豪之情混合着内疚从心底难以抑制地升腾。“我们的国王是伟大的君主和圣人。”他们想。广场瞬息间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从那以后,每当接受万民景仰的时刻,国王总会咧开嘴,用浑厚地声音吼道:“三。”人民自豪地擦去泪水,跟着齐呼:“三!”他们从未拥有过如此睿智的国王。后来,国王又发表过演讲《四》《五》和《六》。于是人们知道,国王的思考又深刻了,他将带领他们,一步步走近终极的真理和终极的幸福。不过,在他们心中,“三”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三”是世界之源,是一切真理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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