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路已说三篇,上篇说的是丹东路边的新学书院。本该转移阵地,可实在忍不住,还想啰嗦几句。谁让新学书院日后成了17中附小,成了咱的母校呢。
先说黄佐临。 新学书院读书时,他便爱上了戏剧,最喜欢易卜生。留学英国,他上课学会计,下课写剧本。黄佐临人小胆儿大,联欢会上演完自己的处女作《东西》,随手把剧本寄给了萧伯纳。好家伙,那可是闻名世界的戏剧大师,此时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啊。大师就是有大师的范儿,他给“中国小黄”回信说: 中国小黄两次留英归来,几经辗转,定居上海,当了四十多的上海人艺院长,一生导演话剧、电影百余部,最终由门徒,成泰斗。 再说杨宪益。 杨入读新学书院,正课不用功,整日读世界名著。留学英国牛津没多久,便用英语吟颂《离骚》,这一年,他24岁。1953年,杨宪益38岁了,跟一群各界专家去见毛主席。周总理特别介绍:这是一位翻译家,已经把《离骚》译成了英文。毛主席握了握他的手说:“你觉得《离骚》能够翻译吗?”杨宪益觉得,这是质疑,显然,也是鞭策。他在翻译事业上,更是加了把劲儿。 黄佐临与杨宪益,两位天津少爷相差九岁,先后入读丹东路边的新学书院,原本只是擦肩而过。可八十年前的一次不期而遇,两位有了新的交集,就在新学书院,而且是针锋相对。 1934年前后,日寇侵华日紧,每逢“五卅”等纪念日,一些爱国学生便组织游行、罢课。杨宪益正在新学书院就读,便成了罢课领袖。此时的黄佐临,刚刚留学归国,就任母校新学书院校长。一个要组织学生罢课,一个要维持教学秩序,两人多次面对面,针尖儿对麦芒。最终呢,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杨宪益逐渐认识到,黄校长是个好人;黄校长组织学生排演英文戏剧,还特意为杨宪益安排角色。日后两人相聚伦敦,此段经历,竟成美好回忆,以致晚年忆及,仍回味无穷。 黄佐临与杨宪益,婚姻也堪称美满。 黄佐临是家乡逢知己。1930年,黄首次留学归国后,妹妹邀其去看英文演出,天津中西女中学生演的,沙翁名剧《如愿》(后译《皆大欢喜》)。黄写了篇剧评,发表在天津英文报纸《京津泰晤士报》。有人说,黄的赞美,实际都给了女主角。这位女主角,本名金韵之,日后艺名丹尼。从此,两人一个演戏,一个导戏,过了一辈子戏剧人生。 有人好奇:这挽联,咋写的?咱未找到直接资料,试补之:你呀你,真是的!谁导丹尼再登台?
杨宪益则是英伦结情缘。1935年,杨留学伦敦,结识一漂亮女孩儿。杨为她取了中文名,叫戴乃迭。1940年,杨宪益毕业了,要回国,戴乃迭一心追随,义无反顾。这一追随,就是一辈子,六十年,戴只回过一次英国故乡。即使文革袭来,戴被疑是英国特务,杨戴双双入狱四年,两人仍身两地,心相随。 1999年,戴乃迭病逝北京,杨宪益赋诗悼之:早期比翼赴幽冥,不料中途失健翎;结发糟糠贫贱惯,陷身囹圄死生轻;青春做伴多成鬼,白首同归我负卿;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来银汉隔双星。 最后,我还想说说黄杨青春萌动的两段故事,那自然还是在新学书院时期。 这回先说杨宪益。 接着再说黄佐临。 我有个上海同行,曾任职新民晚报,名叫李癸南。李记者最近忆及:三十年前,她曾问赫赫黄导,身边女演员无数,为何无诽闻?黄导始而不语,最后,一本正经道出一个秘密——黄佐临在天津时,就读新学书院,是男校。一天放学回家,迎面忽然飘来几个中西女中学生,个个典雅可爱。黄佐临直愣愣地盯着她们,脑袋边走边往后转,结果一头撞上大树,弄得鼻青眼肿。回家后,父母问,黄只得撒谎:不小心,摔了个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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