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20日,成都市民惊奇地发现有一架长着一对长长的翅膀像老鹰模样的不明飞行物在天空翱翔,时而上升,时而下降,时而作筋斗表演。市民在感到好奇的同时也在议论这架没有发动机轰鸣声的“铁鸟”究竟是什么?原来这是中国滑翔第一人、时任滑翔训练班主任的韦超驾驶中国第一架滑翔机“大公报”号首次在中国内陆上空进行滑翔表演。这次表演,让深处中国内陆的人民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起源于西方的滑翔运动,后来这项运动在国民政府的积极倡导下在中国得到迅速发展,并兴盛一时。滑翔运动是什么?国民政府为什么会大力推崇它?这项运动在中国又得到了怎样的发展并兴盛一时呢?故事得从抗战说起。
▲正在北碚滑翔站参加训练的滑翔人员 为发展空军,国民政府倡导和发起滑翔运动
世界上的滑翔运动起源于西方,1891年,德国的李林塔尔兄弟制造出第一架蝙蝠状的弓形翼滑翔机,滑翔运动作为一项体育运动由此兴起。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由于中国空军的飞机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远远比不上日军,因而战争的制空权一直掌握在日军手中。战争期间,日军飞机到处肆虐逞凶,频繁轰炸中国前方阵地的将士和后方的无辜居民,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牺牲和难以估量的损失。为了对付日军的暴行,夺回制空权,国民政府把发展空军,巩固国防当成当务之急。然而,由于当时的中国非常贫穷,在科学技术方面也很落后,飞机数量的缺乏以及飞行人员的严重不足,使得大规模的实战操作训练飞行员和空降兵已不大可能,政府当局也就不得不另辟他径。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德国军队利用滑翔机和运输机偷袭并占领克里特岛的成功案例以及盟军在缅北使用空降兵的巨大威力使国民政府认识到:滑翔运动不仅可作航空驾驶人员的初步训练,而且还可以训练滑翔部队(空降兵),参加对日作战,且成本低廉。因此,在“空防为国防建设之首要工作,滑翔运动及跳伞技术之普遍化,当为空防建设之初步”的思想指导下,国民政府倡导和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滑翔运动,以达到“举国青年,人人皆有飞翔之兴趣,时时皆有学习之机会,童而学之,壮而任之,即于平时培育锻炼之中,获得云汉扶摇搏击之术,迄至应征入伍,只须略受空军正式训练,便能迅速精娴,操纵自如,成为空军战士,以为国家效命”之目的。 建立滑翔总会和分会,推动滑翔运动的发展 为更好地发动、组织和领导这项运动,1941年4月4日中国滑翔总会在重庆成立。该会的主要工作分为滑翔运动知识的宣传,滑翔总会各地分支机构的筹建,滑翔机的制造、维修和滑翔运动员、跳伞运动员的培养、训练等。中国滑翔总会成立以后,便积极在成都、桂林、昆明等地成立分会,以进一步推动滑翔运动在各地的发展。
成立滑翔训练班,训练滑翔干部
为培养滑翔干部和军事滑翔人员,1939年6月,由中国滑翔第一人韦超任主任的滑翔干部训练班在成都成立,训练班是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下属的一个训练机构,参训人员均为现役军人。1940年12月18日,参加第一期训练的26名学员进行了为期一年的训练,学习内容为:“一个半月学科学教育,二个半月初级滑翔训练,用橡筋绳弹射及汽车牵引……二个半月中级滑翔训练,用飞机拖曳……二个半月高级滑翔训练……”训练结束后,这批学员被分配到滑翔总会所属的重庆北碚、桂林、兰州等滑翔站开展滑翔普训工作。滑翔训练班于1943年9月结束第二期滑翔训练后就停止招生,转为培养空军自身所需的滑翔干部。1946年滑翔训练班由于当时空军指导思想的转变而撤销。
发动民众积极捐款购买滑翔机 为了顺利地推动滑翔运动的开展,中国滑翔总会拟于1942年双十节前向全国各界劝募滑翔机500架,其中陪都(重庆)方面定为300架,各省为200架。 为完成重庆劝募300架滑翔机任务,1942年5月13日,中国滑翔总会滑翔机劝募委员会邀请重庆工商、银行界负责人商讨进行办法。中国银行、中国交通银行等四大银行、中央信托局、邮政储金汇业局认捐300万,即滑翔机100架。其余200架即600万元由工业商业界和银行界各认捐300万元。1942年8月16日,中国滑翔总会滑翔机劝募委员会桂林劝募分会成立,广西各界捐款33万,认购滑翔机11架。不久,福建滑翔机劝募分会成立,决定募款200万,购献滑翔机50架并建滑翔机场若干。 截止1942年10月,重庆市民共捐款490多万,可购机227架。其他各省捐款1572万元,可购滑翔机524架。1942年10月10日,中国滑翔总会滑翔机劝募运动结束。 修建滑翔站,开展滑翔训练 中国滑翔总会成立以后,便积极筹备建立滑翔站,以开展滑翔训练。中国滑翔总会将第一个滑翔站建在北碚,因为抗战时期许多大专院校纷纷迁入北碚,青年学生云集北碚,有着发展滑翔运动的良好基础。从1941年6月起中国滑翔总会先后多次派人到北碚勘察地形,最后选定火焰山下的嘉陵江河滩作为修建滑翔站场址。因为该段河滩依山傍水,地势开阔平坦,宜于滑翔。1942年2月15日,中国第一个滑翔站在北碚正式建成。北碚滑翔站跑道长400米,宽100米,包括停机坪和一座高15米的初级滑翔台,后又修建了一座机库,以放置滑翔机。随着滑翔运动的发展,为进行高级滑翔训练,北碚滑翔站又选址北碚嘉陵江对岸的飞蛾山,修建了一座高级滑翔台。这里与着陆机场垂直高度约为350米,水平距离2500余米,其间沟壑交错,荆棘丛生,修建时的建筑材料以及训练时的滑翔机体,是利用了重庆能源天府矿业公司修建于山间的铁路才运输上去的。 北碚滑翔站建好以后便立即组织复旦大学、国术体专、重庆师范等学校的学生以及天府矿业公司、大明纺织厂等企业的职工定期参加滑翔训练。训练之初,先由滑翔教官向参训者讲解滑翔的基本原理和常识,继而示范操作,指导做初步练习,即让参训者操纵滑翔机做陆上滑行,平直起降,然后凭借小汽车拖曳及橡筋绳弹射起飞,练习空中滑翔,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使之逐步掌握滑翔技术,并独立操纵滑翔机起飞降落,为日后参加滑翔运动打下良好的基础。至1945年底,共有1560名大、中学生参加了滑翔训练,其中一次还发生了惊险的一幕:1944年6月中旬,美国副总统华莱士到重庆与国民政府会谈,其间于22日专程到北碚参观滑翔机飞行表演。这次表演最出色的是北碚滑翔场站长胡希文和教官陈国雄,他俩所驾之机,在空中不但动作娴熟,升降自如,而且准确地降落于机场着陆点。遗憾的是有两架由成都邀请来参加表演的新机,由于对地形不够熟悉,下降着陆时有些失控,致使机身受到一点损坏,但驾驶员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精彩的表演受到华莱士的赞扬,连声说:“OK!OK!”他一边向主办方表示感谢和祝贺,还一边派人前往滑翔机场,代为看望驾驶员们,并致意慰问。1945年抗战胜利后,滑翔总会迁往南京,北碚的滑翔运动渐趋冷落下来。1945年11月15日,滑翔机场奉命关闭,结束了其历史使命。 除了修建北碚滑翔场,中国滑翔总会还在桂林、成都、兰州、昆明等七处修建了滑翔站,滑翔站的建立极大地增强了民众的滑翔热情。 修筑跳伞塔,练习滑翔基础 1941年4月9日,中国滑翔总会在重庆嘉陵宾馆召开第一次理事会,会议通过了该会1941年度工作计划大纲,修筑跳伞塔即为该会工作大纲的重要内容之一。会后,中国滑翔总会便积极筹备在重庆修筑跳伞塔一事。修筑跳伞塔在当时国内无任何经验可以借鉴,国外可供参考的资料也为数不多。对此,中国滑翔总会曾会同有关土木专家多次研究设计方案,并综合考虑重庆的地理环境,物质条件,使用价值等诸因素,最后决定塔址选在大田湾。重庆跳伞塔由基泰工程公司的著名土木专家杨廷宝(1955年被中国科学院选聘为学部委员)设计,机械装置由滑翔总会干事丁钊设计,塔体采用钢筋水泥结构,高度采用国外的中级高度。
▲现位于重庆市渝中区大田湾的陪都跳伞塔 1941年秋,经过招标,六合工程公司获得重庆跳伞塔的施工权。该公司组织骨干力量,从1941年10月起开始修建,经过数月的精心施工,于1942年3月完成了该塔的修建。重庆跳伞塔塔高40米,塔底直径3.35米,顶部1.52米,呈立体圆锥形。塔内设有螺旋式转梯180级,直达跳台,跳台高25米,另在离地15.5米塔身处,备设塔台口一处。塔顶设有避雷针、夜航灯等安全装置,并装设挂伞铁臂三只,臂长9.5米,各臂相距120度,成正三角形,铁臂距地面35米。臂下挂有张伞环,伞径为6米。伞衣挂在释放器上,连着挂伞绳和“平衡锤”。铁臂尖端及塔顶中央装有滑车,通过操纵轮,控制张伞环、挂伞绳、“平衡锤”一起上下移动。塔身内有螺旋楼梯上下,并装有各种专用机械及夜航灯、避雷针等安全设备。塔下铺有深0.3米,直径约100米的沙土圈,以减轻着陆时的震动。整个工程用了50吨钢筋,水泥无数,总建筑费用为56万法币。在当时,陪都跳伞塔的高度和建筑材料之精美,可与世界各国有数之跳伞塔相媲美,因而它不仅是中国也是亚洲第一流的跳伞塔。 陪都跳伞塔的建成,使陪都又添一新景,前往参观者络绎不绝。为了扩大影响,营造声势,中国滑翔总会于1942年内接连举办了几次大规模的跳伞活动。通过这些活动,跳伞运动更加深入广大市民特别是众多的青年学生之中。除此之外,为了达到“地尽其利、物尽其用”的效果,中国滑翔总会决定,除滑翔训练班及跳伞运动员的正常训练外,重庆跳伞塔每天上午9时至11时,下午的3时至5时对外开放,于1942年4月15日正式实施。从此以后,每天都有数百位市民前去跳伞,这当中,既有72岁的老翁,也有4岁多的幼儿。他们在快乐中接受、学习跳伞技术,无形中为中国的空降部队提供了后备人员。据《大公报》统计,到1944年4月,参加跳伞的人数已经达到35135人。但以后由于跳伞需要收费一元,昂贵的票价让很多年轻人望而却步,由此一来,参加跳伞的人数大大减少最后竟无人问津。到1949年重庆解放时,跳伞塔只剩下塔身和一片荒地。 抗战时期,滑翔运动在中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并兴盛一时。然而,由于这项运动对安全、气流和滑翔场地有一定的要求,学又不能致用,再加上国家积弱和抗战本来就需要大量的经费,使得滑翔运动在抗战结束后很快就衰落下来。
来源:《文史天地》杂志总第2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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