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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确实很古老了。 古老如威武挺拔斑斑驳驳穿历史烟云而出的兵马俑；古老如汉简魏碑上随意拎起的一串串激扬文字；古老如黄钟大吕之高山流水阳关三叠十面埋伏；古老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大明皇帝…… 我喜欢古老的秦腔。 同龄中人，谈及听秦腔，皆戏言犹如受罪，必须以双手塞耳，蹙眉闭眼并默诵《论持久战》方能完成艰难漫长之欣赏过程。 我却不然，因为记忆中，小时候村子里过农历年，年年都会演大戏，也就是演秦腔。檩子椽子搭成架子，再以玉米高粱秆儿捆绑铺垫就有了走风漏气的大姨大妈大叔大爹，忽啦啦大幕一开哇呀呀一声吼，就土法炮制了一个鲜活可爱的人物。那时，我听不懂秦腔的唱腔，总嫌噫噫呀呀拖得太慢，只是对剧情感兴趣，当故事来看。幼小的我看年年岁岁重复了又重复的几本秦腔戏——知道了杨六郎忍辱负重舍家为国就是忠；知道了黑包公大义灭亲秉公执法即为廉；知道了诸葛亮赤壁破曹七擒孟获就是智；知道了花木兰扮男装替父从军即为勇…… 看秦腔是对我传统道德的启蒙，随着年龄和阅历的日渐增长，对秦腔之喜爱也更加深沉，倾听和回味秦腔成了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初中三年，在临近的村子上学，每年农历二月十九，传说是一位菩萨的生日，村里会请来县秦剧团为菩萨祝寿演出，学校操场就是戏场。戏一开台，全校放假，五天五夜俨然成了学生们的节日。三年下来，我对戏曲的理解水平从小学升到了初中——不再关心剧情。我总会在秋日的余辉中抱本书，躺在粗壮的柿子树上，闭目倾听大喇叭里传来的如泣如诉的秦腔，听着听着，眼前就会浮现黄土地上靠天吃饭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一个个弯腰屈背挥汗如雨的身影，在一个又一个灾害与抗争的轮回中，秦腔便从胸中喷射而出……啊，秦腔，这难道是祖先们对命运不屈的抗争，对黄土地爱的倾诉之悲情凝结吗？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已夺眶而出。此时我才理解不识字的爷爷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收听省电台每天二十分钟的秦腔节目，理解为什么在炎热的夏天口干舌燥的劳作者会不惜气力漫山遍野地吼叫秦腔，理解为什么家人不说“唱”秦腔而叫“吼”秦腔。 噢，秦腔，我的黄河般悠悠荡荡绵延千古的秦腔哟！伴随着西部大开发的步伐，我由衷地希望乡亲们能够借机将秦腔新唱，唱出个不再靠天吃饭，唱出个海阔天空阳光灿烂，唱出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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