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又称朔风、寒风、冬风,在古诗词中,是冬季肃杀凛冽的意象,常用来描写冬天严寒的冷酷环境,隐喻黑暗、险恶的社会现实。但诗人又往往以北风的磨砺来表现人的坚强或是表现豪迈情怀,以物言志。 古诗词中最早写到北风的是《诗经·邶风·北风》: 在东汉的《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北风是故乡的象征: 这是一首在东汉末年动荡岁月中的相思乱离之歌。这首诗使人悲感无端,反复低徊,为女主人公真挚痛苦的爱情呼唤所感动。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首句五字,连叠四个“行”字,仅以一“重”字绾结。“行行”言其远,“重行行”极言其远,兼有久远之意,不仅指空间,也指时间。于是,复沓的声调,迟缓的节奏,疲惫的步伐,给人以沉重的压抑感,痛苦伤感的氛围,立即笼罩全诗。“与君生别离”,这是思妇“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的回忆,更是相思之情再也压抑不住发出的直白的呼喊。诗中的“君”,当指女主人公的丈夫,即远行未归的游子。 “相去万余里”,相隔万里,思妇以君行处为天涯;游子离家万里,以故乡与思妇为天涯,所谓“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承上句而来,“阻”承“天一涯”,指路途坎坷曲折;“长”承“万余里”,指路途遥远,关山迢递。因此,“会面安可知”。当时战争频仍,社会动乱,加上交通不便,生离犹如死别,当然也就相见无期。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北马南来仍然依恋着北风,南鸟北飞筑巢还在南边枝头。诗人在极度思念中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凡物都有眷恋乡土的本性。飞禽走兽尚且如此,何况人。这两句用比兴手法,突如其来,效果远比直说更强烈感人。表面上喻远行君子,说明物尚有情,人岂无思的道理,同时兼暗喻思妇对远行君子深婉的恋情和热烈的相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衣带日渐宽松,是因为人日益消瘦,不说人渐瘦而说衣带渐缓,久别与长期相思之苦都用暗示表达出来。正是这种心灵上无声的呼唤,才有后人的旷世同情和深深惋叹。 诗中出现了两次“相去”。第一次与“万余里”组合,指两地相距之远;第二次与“日已远”组合,指夫妻别离时间之长。相隔万里,日复一日,是忘记了当初旦旦誓约,还是为他乡女子所迷惑,正如浮云遮住了白日,使明净的心灵蒙上了一片云翳。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二句写思妇因相思之深而产生的疑虑。含蓄的描写表现了女主人公的文化素养。游子滞久不归,这使女主人公陷入深深的苦痛和彷惶之中。诗人通过由思念引起的猜测疑虑心理“反言之”,思妇的相思之情才愈显刻骨,愈显深婉、含蓄,意味不尽。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猜测、怀疑,当然毫无结果;极度相思,只能使形容枯槁。此二句又承上“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更进一步写久别与相思之苦。“岁月”,指时间。“忽已晚”,言时间过得快。行人未归,岁月已晚,表明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暗喻女主人公青春易逝,坐愁红颜老的迟暮之感。 坐愁相思了无益,与其憔悴自弃,不如努力加餐,保重身体,留得青春容光,以待来日相会。故诗最后说:“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至此,诗人以期待和聊以自慰的口吻,结束了她相思离乱的歌唱。 诗中淳朴清新的民歌风格,内在节奏上重叠反复的形式,同一相思别离用或显、或寓、或直、或曲、或托物比兴的方法层层深入,单纯优美的语言,正是这首诗具有永恒艺术魅力的所在。而首叙初别之情——次叙路远会难——再叙相思之苦——末以宽慰期待作结。离合奇正,现转换变化之妙。不迫不露、句意平远的艺术风格,表现出东方女性热恋相思的心理特点。 再看东汉《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中的北风,带来了孟冬寒气: 这是妻子思念丈夫的诗。丈夫久别,妻子凄然独处,对于季节的迁移和气候的变化异常敏感;因而先从季节、气候写起。孟冬,旧历冬季的第一月,即十月。就一年说,主人公已在思念丈夫的愁苦中熬过了春、夏、秋三季。冬天一来,她首先感到的是“寒”。“孟冬寒气至”,一个“至”字,把“寒气”拟人化,它在不受欢迎的情况下来“至”主人公的院中、屋里、乃至内心深处。主人公日思夜盼的是丈夫“至”,不是“寒气至”。“寒气”又“至”而无忧不“至”,怎能不加倍地感到“寒”!第二句以“北风”补充“寒气”;“何惨栗”三字,如闻主人公寒彻心髓的惊叹之声。 从“愁多知夜长”跳到“仰观众星列”,中间略去不少东西。“仰观”可见“众星”,暗示主人公由辗转反侧而揽衣起床,此时已徘徊室外。一个“列”字,押韵工稳,含意丰富。主人公大概先看牵牛星和织女星怎样排“列”,然后才扩大范围,直至天边,反复观看其他星星怎样排列。其观星之久,已见言外。读诗至此,必须联系前两句。主人公出户看星,直至深夜,对“寒气”之“至”自然感受更深,能不发也“北风何惨栗”的惊叹!但她仍然不肯回屋而“仰观众星列”,是否在看哪些星是成双成对的,哪些星是分散的、孤零零的?是否在想她的丈夫如今究竟在哪颗星下? “三五”两句并非写月,而是展现主人公的内心活动。观星之时自然会看见月,因而又激起愁思:夜夜看星星、看月亮,盼到“三五”(十五)月圆,丈夫没有回来;又挨到“四五”(二十)月缺,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如此循环往复,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丈夫始终没有回来啊! “客从”四句,不是叙述眼前发生的喜事,而是主人公在追想遥远的往事。读后面的“三岁”句,便知她在三年前曾收到丈夫托人从远方捎来的一封信,此后再无消息。而那封信的内容,也不过是“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不难设想:主人公在丈夫远别多年之后才接到他的信,急于想从信中知道的,当然是他现在可处、情况如何、何时回家。然而这一切,信中都没有说。就是这么一封简之至的信,她却珍而重之。“置书怀袖中”,一是让它紧贴身心,二是便于随时取出观看。“三岁字不灭”,是说她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它。这一切,都表明了她是多么的温柔敦厚! 结尾两句,明白地说出她的心事:我“一心抱区区(衷爱)”,全心全意地忠于你、爱着你;所担心的是,我们已经分别了这么久,你是否还知道我一如既往地忠于你、爱着你呢?有此一结,前面所写的一切都得到解释,从而升华到新的境界;又馀音袅袅,馀意无穷。 南北朝诗人谢灵运《岁暮》中的“朔风劲且哀”,与上句组成写景名联: 三四两句是殷忧不寐的诗人岁暮之夜所见所闻。明月在一般情况下,是色泽清润柔和的物象,诗中出现明月的意象,通常也多与恬静悠闲的心态相联系;即使是忧愁,也常常是一种淡淡的哀伤。但明月映照在无边的皑皑积雪之上的景象,却与柔和清润、恬静悠闲完全异趣。积雪的白,本就给人以寒凛之感,再加以明月的照映,雪光与月光相互激射,更透出一种清冷寒冽的青白色光彩,给人以高旷森寒的感受,整个高天厚地之间仿佛是一个冷光充溢、冰雪堆积的世界。这是一种典型的阴刚之美。这一句主要是从色感上写岁暮之夜的凛寒高旷之象。下一句则转从听觉感受方面写岁暮之夜所闻。“朔风”之“劲”,透出了风势之迅猛,风声之凄厉与风威之寒冽,着一“哀”字,不仅如闻朔风怒号的凄厉呜咽之声,而且透出了诗人的主观感受。两句分别从视、听感受上写出岁暮之夜的高旷、萧瑟、寒凛、凄清,作为对冬夜的即景描写,它确实是典型的“直寻”,完全是对眼前景直接而真切的感受。由于它捕捉到了冬夜典型的景物与境界,给人的印象便十分深刻。但这两句的真正妙处,却不仅仅是直书即目所见,而且由于它和殷忧不寐的诗人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契合。诗人是在特定的处境与心境下猝然遇物,而眼前的景象又恰与自己的处境、心境相合,情与境合、心与物惬,遂不觉而描绘出“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的境界。明月映照积雪的清旷寒冽之境象,似乎正隐隐透出诗人所处环境之森寒孤寂,而朔风劲厉哀号的景象,则又反映出诗人心绪的悲凉与骚屑不宁。在这样一种凄寒凛冽的境界中,一切生命与生机都受到沉重的压抑与摧残,因而它也不妨看作诗人所处环境的一种象征。 五六句即由“积雪”“朔风”的摧抑生机而生:“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运,即一年四季的运转。随着时间的运行,四季的更迭,一切景物都不能长留,人的年岁也迅速消逝。值此岁暮之夜,感到自己的生命也正受到无情的催逼。这两句所抒发的岁月不居、年命易逝之慨,是自屈原的“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慨叹以来,历代诗人一再反复咏叹的主题。谢灵运诗中,这种人命易逝的感慨也经常出现,成为反复咏叹的基调。这首诗则比较集中地抒写了这种感情。由于这种迟暮之感与诗人的“壮志”不能实现的苦闷及“鸣鶗歇春兰”的忧虑联系在一起,更重要的是由“明月”二句所描绘的境界作为烘托,这种感慨并不流于低沉的哀吟,而是显得劲健旷朗、沉郁凝重。 用精细工致的笔法描绘南方山川奇秀之美,是大谢诗的主要特色。有趣的是,他的两联最出名的警句却并不以工笔细描见长,而是以“自然”见称。“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登池上楼》)一联,固然是作者自诩“有神助”的得意之句,本篇的“明月”一联更被诗论家推为“古今胜语”的代表。钟嵘《诗品序》说::“至于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惟所见;‘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这段话不仅表达了钟嵘论诗的一个重要观点,也道出了“明月”一联的高妙之处——直寻,即对生活(包括自然景象与社会人事)的直接真切感受,以及由此形成的诗歌的直接感发力量。 再看南朝诗人鲍照《学古诗》中的北风: 此诗表现诗人在寒冷的冬天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为极写两小儿女,先以漫天苦雪为引,既是愁苦时节,加之思亲之情郁郁不得解,故与两小妾寻欢作乐,是借酒浇愁意。诗首“北风十二月,雪下如乱巾”两句,交代时间,描写环境,烘托了岁末苦寒、思亲心切的气氛。 南朝诗人谢朓《阻雪连句遥赠和》(节选)中的北风,烘托了天寒地冻的环境气氛: 诗的意思是:深厚的积雪让深深的水池变成白色,呼呼的北风吹得树木的枝条发出响声。多条道路被大雪堆积得像刺绣一样密实,朋友之间难于来往,这与在遥远之处互相别离又有什么不同呢。 《阻雪连句遥赠和》是南朝诗人谢朓和朋友江革、王融、王僧孺、谢昊、刘绘、沈约七人的联句诗。该诗每句五言,每人四句,共二十八句。开头四句由谢朓创作。“遥赠和”显示该联句诗是作者们以通信方式互相赠和的。因为诗作者谢朓、沈约、王融都是创造“永明体”的代表人物,所以该诗讲究声韵格律,清新通畅。诗的内容是对“阻雪”景象的种种描述,写了被大雪阻路不得前行时人们的心情和想法。 阻雪,是指被雪天阻隔或者被大雪阻隔,无法行走。谢眺和各位好友,以阻雪为题,所写的联句诗,各用华丽的语句,描述了雨雪天时的风景:大地冰冻;大风呼啸,雪花和碎冰飞舞;房檐冰柱冻结;人们喝酒取暖,无法相见;踏上雪地,只能徘徊,无法通过,非常劳累;只能幻想雨雪天过去时的美景。整篇联句诗,既给人们晶莹剔透的享受,也让人们体会到雪的阻隔带来的艰难。谢朓诗中的“北风鸣细枝”一句,用北风吹得树枝发出声响形象地写出了北风的凛冽,烘托了天寒地冻的环境气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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