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我到‘85度c’买面包,看到站在自己前面排队的白发老人,手里拿着一杯胚芽奶茶,老太太客气的请求服务员给她两小包糖,可是服务员不领情,又有些为难的说:“奶茶封了口是不能放糖的。”老太太固执的说以前有位服务员就是给她糖的,无奈之下这个服务员只好把糖递给了她。
这一幕吸引了我,看到老太太端着奶茶走到靠窗边的椅子坐下,把奶茶撕开,放糖进去,悠哉的喝着。我出门时无意中看到飘在脚下的报纸,知道是老太太的,于是礼貌的递给她,老太太对我微笑地道谢,这算是和她的第一次交集。
第二天再次来到此店,又看到了那位老太太,依然捧着一杯胚芽奶茶坐在窗边看报纸,因为店里排队买东西的人特别多,于是想再次与这位老太太说几句话,逐步向前坐在了她的身边。老太太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便抬起头于我四目相对。
老太太先开口:“妹妹,又是你啊。”
我向她问好,聊了好多之后,老太太冷不丁问我是不是新结婚,我非常吃惊的问她怎么知道,她说我身上带着甜香味道,只有新结婚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香气。就这样,我们似乎是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这次的对话让我知道了老太太叫诸葛蔚,我叫她诸葛老太。
我把和诸葛老太的事情告诉了老公,老公似乎只是听众,有时候随便敷衍一句两句,弄得我心情很不高兴。
过了两天,在超市又看到诸葛老太,她没有买胚芽奶茶,反而在买牛排和红酒,老太站在牛排前似乎踌躇不定,我走过去她也正好看到我,就让我做参谋,说:“你说澳洲的好还是日本的好?”我看了看价格说:“买澳洲的吧。”因为澳洲的比较便宜。然后老太又去拿了红酒,主动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也答应了,反正老公出差,现在也是一个人。
到了诸葛老太的家,一股浓郁的复古味充刺着鼻子,真的是古色古香,连一个小角落都是复古的格调。书架上有一个木制的人偶吸引了我,是一个长发美女在跳舞,长到脚跟的裙摆任风飘荡,整个线条是那么的柔美。
坐下来闲聊,诸葛老太问我:“妹妹,你今年几岁?”
“二十九。”
她嗯了一声,说:“那你结婚有点晚。”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目标锁定在牛排上,低头闷吃。
诸葛老太说:“这周末有空吗?要不要去星巴克坐坐?”
我答应了她,晚饭过后,我和她来到天台,看天上的繁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过星星,平静的心情,天空一闪一闪的星星仿佛会说话,会笑。鼻子不时地可以嗅到花草的清香,感觉好极了。
我们都坐在躺椅上仰望星空,诸葛老太突然冒出一句:“你看,星星是不是在跳舞?”
我随着看着星星想象,可是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星星只是在闪烁着,根本没有在跳舞啊?
老太太陶醉般地说:“你看,它们是在跳舞呢。”
一个老人居然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也有这样的超乎常人的想象,她是多么的浪漫啊。看着她的侧脸,在她陶醉的眼角又看到一丝丝寂寞,为什么这个老人一直都是一个人?难道自己的男人…
周六周日的时候我忙着加班,竟然把跟诸葛老太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等到想起来了已经是周一了,赶紧赶到85度c,没有发现老太,心里一阵沮丧,坐在椅子上后悔。
“妹妹。”
我转过头看到诸葛老太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我想道歉可是诸葛老太完全了解我的心思,说我事业要紧,约会可以改时间。本来约的在真锅,诸葛老太却说都到了这里了,我还是觉得台湾奶茶不错的。
诸葛老太开始聊家庭背景,丈夫是一名建筑师,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孩子在五岁前也夭折了,到现在都没有再找伴侣,也就这样自己活了这么多年。
我也介绍了自己,新闻系毕业,在报社当记者,新婚丈夫是我大学同窗,谈了八年恋爱,去年年底买了房子,便结婚了。
“准备要孩子吗?”诸葛老太问。
“顺其自然吧。”我简单的回答。
聊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准备走了,诸葛老太也没有多留我,只是让我下次再来,可是,在我心里还是永远不要再来了比较好,毕竟和她不是熟人。
在家里做了两个月的晚餐,心里很是不公平,于是对老公发泄,并且让老公签同意书,同意书的内容是周一至周五轮流做饭,周六日如果不到双方父母家,这两天的饭全由我来做。老公很爽快的签了字,并且说我可以到国务院当秘书长了。
唉!没办法,谁让我做的饭太难吃呢,老公为了让我高兴勉强说好吃。
第二天,来到‘85度c’超市,又看到了诸葛老太,慌忙走进人群里,最好不要被诸葛老太看到我,因为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了。
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有一个老妪走进来端起奶茶往诸葛老太的脸上泼去,并且骂她老贱货。如此狼狈的诸葛老太没有说一句怨言,没有回报她一些肢体语言,只是静静地坐着。随后,一个年纪比老妪稍大的男人进来一把把老妪拽了出去。还在椅子上坐着的诸葛老太,静静地掏出湿巾擦掉脸上及衣服上的奶茶。
夕阳西下,我远远的跟在诸葛老太的身后,背影是那么的悲伤,就这样,半响,诸葛老太发现我后,我上前和她聊天。
“那个老婆子比我还小七八岁呢,看不出来吧?”
“恩。”
“锻炼身体好多老头老太都在那跳,是好事,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女人怎么了?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打趣地说:“她吃醋了。”
我发现这次和诸葛老太越来越聊得来了,回到家后又和老公分享,这个老太太音乐细胞很好,而且也说了她的舞伴和舞伴的老伴的事,老公说:“有股妖气,她老公要是还在,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有些妖气的女人?”
老公嘿了一声。
早晨拖着一夜未眠的身体去上班,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老公来了短信:晚上想吃红烧肉,拜托拜托。
我到餐厅点了些菜,这顿饭吃了好久好久,店里的服务员以为我是没钱买单,所以一直盯着我,我的手机时不时的震动,一会是短信,一会是电话,我都没有看。
晚上十一点独自走在马路上,几分钟后来到了诸葛老太的家楼下,按了门铃,诸葛老太开了门,走到诸葛老太家门口时,她已经开着门迎接我了,很是热情。
给我泡了杯普洱茶,放在我手里,说:“天气这么冷,焐一焐吧。”
跟诸葛老太说了男人的事情,她说:“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要抓紧一样东西,有时候反而要放得松些。眼泪只能落在心里,脸上要笑,还要笑得很漂亮。这样才能把想要的东西抓得紧紧的,也才能笑到尽头,你自己想想吧。”
我这样静静地咀嚼老太的话,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你想学跳舞吗?”诸葛老太打断我的思路问。
“好啊。”我答应着。
“你先回去吧,周五晚上到这里来,我教你。”
自从和诸葛老太练习跳舞后,开始变得爱美了,知道贴面膜,有了赘肉就会练练瑜伽,老公不免有些吃味,说道:“见个男同学,回来就这么折腾。”
老公误会了,可是现在我才没那心思去解释这件事情。当诸葛老太再一次与我分享天空上的星星,问出同一个问题:“看,星星是不是在跳舞?”
这次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是啊,星星确实是在跳舞。”
这一晚睡在了诸葛老太家里,并且做了一个童话般浪漫的梦,梦见自己在梦中翩翩起舞,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舞着,并且梦里还有诸葛老太,说我跳得很好,很优美。
第二天,我要走了,诸葛老太对我说:“我觉得和你很谈得来。”并且把木制雕像送给了我,是那个飞舞的女人。
接下来,我几乎没有时间再见诸葛老太,一连半年的广州出差,回来后和丈夫过着幸福的日子,并且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如今已经满周岁了,是个女孩。因为远郊区的奶奶去世了,我们一家三口去上坟,无意中瞅见了诸葛老太的墓碑,走过去看到一个女孩手捧花束站在碑前,女孩告诉我,她是诸葛老太的外甥女,诸葛老太得了肠癌,已经拖了七八年,最终没能熬过去。
原来,已经是有病之身的人了,可是和她相处的时间里,从来没感觉到她是个病人啊,总觉得她是充满自信,对生活充满美好憧憬的人,怎么会?
在墓碑下,发现了一行字:深爱着的这个男人,还有这个孩子。为了他们,我选择努力活在这世上,活得更加洒脱,更加美丽。
回去的车上,女儿倒在老公的身上,老公的头倚在我的肩上,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我很幸福,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很好,有时扑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过了一会,我也随同丈夫和孩子进入梦乡,梦中看到一个面孔模糊身形窈窕的女人在翩翩起舞,舞姿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脚尖在地上转圈,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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