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通渭小曲是流行于通渭境内的一种地方曲艺演唱形式。长期以来,在民间广泛流传,是通渭民间文化娱乐生活中最为主要的组成部分,群众基础相当雄厚,深为老百姓所喜爱。为了更进一步推动通渭小曲的继续发展,并做好当前民族民间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愿将自己的初步探索谈几点拙见,教予方家。 几乎是伴随着村里的第一声鸡叫,潘守宽老人早早就起床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天还没放亮,看着辽阔的田野,家家户户或明或暗的窗户,潘守宽心里升起一阵温暖与满足。 在昏暗的灯光下,烟袋锅里闪起忽明忽暗的光亮,潘守宽开始了每天早上的“必修课”——熬罐罐茶。在小火炉上架起用铁皮打制的小罐,顶端用粗铁丝固定着支架和把手,在铁罐里注入水,抓上一把茶叶,开始在炉子上熬,等一罐水熬干了,再添水,直到熬得罐底只剩一点儿茶水时,然后才将若断若续的浓茶倒入口杯,又在罐里添些水,开始熬第二杯、第三杯…… 此时正值农闲季节,潘守宽抓起烟袋,决定去找他的“票友”们聚聚。在一家小院里,几双粗糙的手拿起板胡、二胡、三弦、扬琴、四片瓦、碰铃,纷纷亮出绝活,于是一曲朴实如泥土的旋律便从天边、从心底升起。 天地间,虎啸龙吟鸟鸣鸡唱,风声雨声雷声涛声。除此天籁,还有另一种声音在回荡。甘肃省中部地区,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一片长期饱受干旱、贫瘠困扰的土地,受联合国人口基金援助的贫困地区——通渭,一种流传了数百年,豪迈、凄婉的民间小调——通渭小曲,振动了人们的听觉细胞。 20世纪30年代,老艺人李逢春先生的一曲《梅降雪》使一少妇听得入迷,竟然忘掉了怀中所抱婴儿;50年代民间艺人王世祥、马宏发、孙发荣等演唱的《闹书馆》参加了省文艺汇演,荣获一等奖;60年代马宏发老艺人的一曲《卖水》饮誉通邑,其录音在大街小巷播放了几十年而久唱不衰;“一代把式”朱占江老先生年逾耄耋,其高亢委婉的“童子音”、字正腔圆的唱腔、自弹自唱的独特风格吸引着所有小曲“好家”,很多人都纷纷拜他为师…… 通渭小曲是明清时期通渭民间艺人在陕、甘、宁、青民歌的基础上,吸收并糅合了陇东道情、碗碗腔和山歌的各种韵味形成的。它由曲牌、曲调和脚本三部分组成,曲调优美动听,乡土气息浓厚,脚本故事浅显易懂,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理想境界的憧憬。清初诗人王秉宪有诗赞曰:“莺歌留得行人懒,鞍辔闻嘶系柳条”。 据专家考证,通渭小曲的曲牌唱调是在隋唐燕乐、南北俗曲、明清时调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虽然在长期流传过程中,由于“错用乡语”而“音随地改”,逐渐形成了其独具特色的地域风格,但作为隋唐燕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仍然很好地体现了唐宋时期民族民间音乐的突出成就,是研究古代戏曲文化的“活化石”。通渭小曲由“词”、“曲”、“本”、“乐”四部分组成,各部分相互依从,密不可分,构成了一套完整的音乐体系,并由此派生出零歌散调、说唱曲艺、舞台戏曲等不同的艺术形式。通渭小曲演出方便灵活,五六人即可,十多人不限,演唱采用通渭方言,深受人民群众喜爱。通渭小曲曲牌联套,据统计,已搜集整理出来的曲牌唱调就有126个,器乐曲牌26首。其演唱形式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清曲清唱,就是在庭堂、院落或街市上坐唱,不用化妆,无需伴奏;另一种是化妆带“行头”执“把仗”,依剧本分角色,说事唱情,在台上表演。通渭小曲戏目也很庞大,已搜集整理出来的据说有100本多,著名的主要有《卖水》、《闹书馆》、《明月楼》、《顶砖》、《全家宝贵》、《杏元和番》、《刺目劝学》、《王祥卧冰》、《兄妹观灯》等。马营镇更是通渭小曲诞生的摇篮,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五月初五,六月初一等,每逢庙会,小曲表演成了马营人不可缺少的内容,也是演唱队之间得以同场竞技的难得机会,队伍互相比试,互相示强,互不服弱,听者看者围而不哄、挤而不乱。其热闹程度,名为小曲,实为大戏,喧宾夺主,实在难得。 夜幕悄然降临,散落在深山沟壑里的古朴村落炊烟袅袅,微热的晚风中盛夏的味道越来越浓。通渭县马营镇的街道上,“赶集”的村民们陆续离去,热闹了一天的街道逐渐冷清下来。2014年底,一曲缠绵悱恻、委婉动听的通渭小曲《平襄诗魂》唱响在牛谷河的冰面上。据马营小曲家协会会长夏旭东介绍,《平襄诗魂》主要讲述的是东汉时期通渭县古平襄城的一对经历过缠绵悱恻、生死离别的夫妻诗人——秦嘉、徐淑的爱情故事。 《史通·人物》记载:汉之烈女徐淑,诗人秦嘉之妻。秦嘉赴洛阳,徐淑因病还家,未能面别。秦嘉客死他乡后,徐淑兄逼她改嫁,其毁形不嫁,哀恸伤身,守寡终身。 秦嘉《赠妇诗三首》为赴洛留别之作:“清晨当引迈,束带待鸡鸣。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徐淑答诗: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晖。”字里行间一往情深,无限忠诚,珍惜的意义,在他们缠绵的诗词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平襄诗魂》和其他通渭小曲不同,完全由我们协会原创。在创排过程中,我们在传统的表演中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和探索,力求保持通渭小曲原汁原味的基础上,采用主演、伴舞、合唱相结合的方式,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剧中人物的思想情感淋漓尽致地展现给观众,这是《平襄诗魂》最大的创新。”夏旭东骄傲地说。 和其他传统的曲艺形式一样,通渭小曲也需要改革创新。全新的主题贴近生活、贴近百姓,贴近实际,听众更爱听。 54岁的何永川是马营小曲协会的会员,他在镇上开了一家诊所。 “协会成立以后,编排新戏,培养新苗,使通渭小曲从田间地头慢慢登上了大舞台。”何永川说,“近几年,我们不光在县里演出,还去过兰州的很多剧院和大学。2010年10月,我们还应邀赴北京,参加了中国音乐学院举办的传统音乐节。” “去年搞了试验田,秋膜双铺能高产。保温保墒是关键,选用良种应当先。地膜秋铺种玉米,一亩能打千二三。我去年铺膜三亩半,秋收玉米四千三,个个都说好,人人齐称赞!” 何永川即兴清唱了一段。他说,近些年,通渭县大力推广全膜双垄沟播玉米,群众收入大大增加,“如果不是给群众带来了真真切切的实惠,大家也想不出这么好的词儿。” 《小额信贷好》《赴疆拾棉花》《洋芋是个金蛋蛋》《铺膜记》……这些与当地民众的劳作生息密切相关的题材,被小曲形象地演绎出来,就有了别样的亲切感。 “这山高来那山高,高高山上摘樱桃,樱桃好吃无钱买,花名好表口难开……”午后,年近八旬的潘守宽老人坐在家里的小凳子上,他闭上双眼,轻晃着头,悠扬的二胡声包裹着沧桑的嗓音,一腔情绪迸泻而出,澎湃成汪洋。多年来,潘守宽苦苦坚守、推陈出新,不但将这种独特曲艺搬上了舞台,而且不断创新曲艺的演出形式,让通渭小曲成为丰富通渭群众文化生活的一道“大餐”。为了将一代代传唱下来的通渭小曲尽可能完整地留给后人,潘守宽不辞劳苦,日夜往返于文化部门和百姓家中。经过15年的挖掘整理,《通渭小曲锦集》一书终于在2011年正式出版。 说到传承,潘守宽老人的情绪低落下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觉得俗、累。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不愿呆在村子里,培训了几节课就不见了人影。”潘守宽告诉记者,马营现在唱小曲的大多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在年轻人的眼里,他们俨然成了“老古董”。时代的发展让这种古老的曲艺难以融入到年轻一代的生活中去,可是这些老一辈的“曲迷”们却依然在坚守。传承中青黄不接的现象,成为通渭小曲遇到的最大障碍。潘守宽连连叹气,他担心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最终会变成历史资料。 近年来,党和政府非常重视保护和发掘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作。2004年6月,甘肃省文化厅马少青厅长一行专程来马营考察,并指出:“马营小曲很有挖掘推广价值,要进行包装,突出地方艺术特色,提高艺术品位,要组织一些省上和全国性的演出活动。”非常明确地指出了通渭小曲的发展方向和奋斗目标。 2011年5月,“通渭小曲戏”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在得知小曲晋升“国保”时,他们喜难自禁。潘守宽说,“不为个人名利,通渭小曲后继乏人,我们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我们会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做多久,就做多久。”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潘守宽守着通渭小曲,风风雨雨走过了六十多年,从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到如今的古稀垂暮之年,他依然初衷不改。“我唱了几十年了,现在还唱得动,只要身体允许,我还会一直唱下去。”已经满头白发的潘守宽坚定地说。 离开马营,仿佛走出了一方净土。在喧嚣的都市中,还有这样的一群人,孤独地守望民族传统曲艺并默默传承着…… 勤劳勇敢的通渭人民,长期以来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条件,在不断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历程里,不仅写下了光辉的劳动篇章,也创造了灿烂的民间文化。“通渭小曲”就是一个经典。 ▍来源:本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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